飛機在空中滑過，折出一條長長的白痕，久久凝而不散，像筆直的飄帶，又像是特殊的雲朵。
錦梨坐在飛機上，手裡捧着五三，認真地刷題。
偶爾累了，就轉頭看看窗外的風景，活動下手腕跟肩膀，或者喝口水，上個洗手間走動走動。
等再次回到座位上，她復又低頭刷題。
手下的筆彷彿帶有魔力，不見絲毫停頓。
只有遇到一些猶豫不決的題目時，筆纔會停下，然後在少女手中轉動翻滾。
刷題不一定刷得好，但這手轉筆的技藝，看上去倒是很嫺熟。
錦梨思索間，盯着手上不停轉動的筆，忽然走神的想，顧澄也挺會轉筆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用另一隻手重重拍打着臉，喚起一絲精神，再次進入[事半功倍]的狀態中。
錦梨並不知道的是。
這趟航班裡，有好幾個空姐在過道里來回走動，特意在經過她這裡時停頓了下，想被她叫住，然後爲她服務。
然而錦梨沉浸在刷題當中，沒注意外界的行爲。
她的眼睛只注視着課本，偶爾累了，纔會施捨地分給一點窗外的風景。
航班裡，空姐空少的專用休息室。
一行人正聚在一起討論錦梨。
“看見她了嗎，真人看上去比照片好看多了！”
“看到了看到了，好甜啊，果然是宇宙級甜妹！”
“她要飛去哪裡？”
“你傻啊，我們這趟航班是飛去墨城的啊！”
提出那個問題的空姐連連點頭：“對對，我們是去墨城的，也不知道錦梨要去墨城拍戲，還是參加通告？”
另一個空姐有些激動地說：“不知道下了飛機，能否跟她要個簽名？”
另一個空姐也開口道：“她長得好乖啊，怎麼能這麼乖，一直在做題目，下了大決心要好好學習。我想鼓勵支持她，送她一個娃娃怎麼樣？”
別人也很真誠地說出想法：“我覺得你哪怕送她一套文具，都好過送娃娃。”
比起空姐的熱情火辣。
空少就矜持多了。
他們不會跟其他人談論錦梨，只會在過道里來來回回地走動。
然後經過錦梨那兒時，比其他空姐們更要多停留一點點時間。
表面上越鎮定，內心戲就越足——
【好可愛，可愛到爆炸啊啊啊！】
而被大家討論的錦梨，正出發去《築夢者》的拍攝地點——墨城的路上。
清晨時，她還在南城裡吃着豆漿油條，聽芳姐說出對自己的事業規劃。
會議結束後，她立刻返回公寓，整理出了幾套衣服，就直達機場。
期間奚夢澤也想跟過來，湊湊熱鬧。
但她沒走幾步，就被隋玲芳一把給抓住，耳提面命地說：
“你還想走？我不擔心錦梨，我擔心的是你，下個週末《我叫歌手》又要錄製了，歌曲挑好了沒？”
奚夢澤表情一陣扭曲，彷彿被人揪住了耳朵那般難受。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媽媽在你耳邊唸叨：
作業寫完了嗎？
工作努不努力？
工資漲沒漲？！
於是奚夢澤只能揮淚送別錦梨，作下一個“我有空一定會過去看你”的承諾。
錦梨的午餐，都是在飛機上吃的。
從南城飛去墨城需要五個小時，但航班並不直達，中途需要換乘，等待時間爲兩個小時。
心裡一旦作下決定，錦梨就沒有猶豫，說來就來。
反正遲早都要來，晚來不如早來。
在這一點上，隋玲芳自認爲沒有錦梨這麼有魄力。
晨曦娛樂裡。
隋玲芳送走了奚夢澤，已經跟她敲定好下一輪的選歌事宜。
她將背靠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不出所料，奚夢澤對下一輪演唱的歌曲毫無規劃。
不過她的曲庫很豐富，雖然抱着一輪遊的心態，但還是有提前準備好20首歌，應對臨時突發的情況。
隋玲芳看過她的歌單，發現有半數都是情歌。
再想到她這次演唱的《成全》效果不錯，熱搜一個接一個的上。而奚夢澤的風格，唱情歌也很遊刃有餘，於是說道：
“你不如繼續唱情歌，《成全》很經典，你可以挑首更加經典的，觀衆對你唱情歌的反饋都很不錯。”
奚夢澤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這讓隋玲芳不由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懶得想，所以就沒想。
自己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想到這裡，隋玲芳又不由嘆了口氣。
她手底下的兩個藝人，一個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歡被人干涉。
一個是沒有想法，恨不得別人替她全做，但又懶得要死！
驀的，隋玲芳想到了季青蓮，這個在粉色少女中事業心最強的隊長。
她暗暗發誓，自己明年一定要把季青蓮給挖過來，好好肅正肅正其他人的風氣！
鄒達推門走了進來，與隋玲芳互相看了眼，兩人細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隋玲芳站了起來，來到鄒達身邊。
今天這一幕，哪怕錦梨沒出發去墨城，也會發生。
而錦梨緊急出發去墨城，剛好給他們設計的劇本增添了許多真實性。
預演過太多次，隋玲芳跟鄒達在辦公室裡沒有一句交流，但一推開門，兩人又各自換上了不同的面孔。
兩人腳步匆忙地往外走，一些人暗暗擡起頭觀察。
鄒達聲音略大地說：“錦梨已經飛去墨城了？”
隋玲芳點了點頭：“嗯，我給她看了幾個劇本，有一個她特別喜歡，打算飛去墨城跟導演聊聊。”
鄒達皺眉道：“她親自去？”
隋玲芳語氣爽朗道：“對，錦梨對那部劇很重視，覺得當面溝通最好，要是順利的話，她就不回來，直接住在劇組裡體驗角色情感。”
鄒達不贊同地說：“太沖動了，她可以先打電話溝通的。”
隋玲芳：“年輕人嘛，就是這麼有拼勁，要是沒接到那部劇，跑去墨城度假也挺好的，畢竟南城這麼熱。”
這兩個經紀人邊走邊說，很快就來到電梯處，消失不見。
等兩人離開了之後，有經紀人好奇地問：“聽芳姐這意思，錦梨親自跑墨城見導演去了？”
別的人回答：“八九不離十，錦梨對劇本作品質量要求高，而且時間多。別的明星不一定能這麼做，但錦梨絕對可以。”
誰不知道，晨曦娛樂目前最賺錢的藝人就是錦梨。
而所有人更是知道，晨曦娛樂所有藝人裡，就錦梨的通告是最少的。
但通告少，不代表不賺錢啊！
接下一個爆款劇、爆款綜藝，一年的曝光量都不用愁了，公司的KPI也被拉滿。
不一會兒，有幾個助理離開了自己的工位。
她們藉着上洗手間的名義，在出去這一樓層後又立刻分道揚鑣。
有的人走去安全樓梯通道里，有的人跑去休息室將門反鎖，而有的人真的去了洗手間……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錦梨出發去墨城的消息，都散播了出去。
好幾撥人，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
……
李蕁芳正低頭打量自己剛做的美甲，她最近很喜歡花朵元素，於是讓美甲師在她做好的指甲上簪花。
她主演的都市劇上線了。
但在網絡上沒有掀起一絲水花。開播時她做了宣傳，粉絲刷評論討論也很積極，但播放成績就是不好。
李蕁芳不是沒想過買通稿誇誇這部劇，可網友的評論實在惡毒。
通稿一發出去，就詆譭她的演技，連帶辱罵劇組。
戰鬥力之強悍，讓李蕁芳只是試探地推出一個通稿，就立刻收手了。
口碑太差。
耗不下去，也不能耗。
她這時發現了，現代劇真的很難出成績。
因爲貼近生活背景，所以網友觀看這一類時會更有代入感，一旦演得不符合她們心意，評價往往會比古裝劇更爲苛刻，也更糟糕。
李蕁芳心想：她應該接古裝劇，而不是接一部現代劇。
轉型？
轉啥型啊，她能保住自己的演技口碑不掉，都算大吉大利了。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經紀人說了一條有趣的消息。
李蕁芳聽完後，立刻詢問：“居然親自跑去墨城，她是要拜訪哪個劇本的導演？”
臥底不是白拿錢的，每天都很努力。
經紀人前幾天就知道，隋玲芳親自做筆記的劇本是哪幾部。
趙蕊說：“隋玲芳一共選出了三部劇本，一部現代劇兩部古裝劇，墨城去年建了一座新的影視城，以走古風場景爲主。”
李蕁芳思索了一會兒，“那就把那兩部古裝劇都接下來！”
趙蕊頓了頓，“不再想想？”
李蕁芳搖頭，語氣有些強硬地說：“錦梨都親自趕去墨城，我必須得先下手爲強。”
趙蕊雷厲風行地道：“行，那兩個古裝劇的導演我都找到了聯繫方式，本來還想再等幾天確認下，既然你等不下去，那我等會就去聯繫導演。”
李蕁芳：“嗯，一定要將墨城的那部劇給拿下來！速度要快！”
掛斷電話後，她看着手中精緻的美甲，忽然有些煩躁。
她不相信，圈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瞄上了錦梨，其他明星肯定也想從錦梨身上搶下一塊肉來。
只希望，她的速度比其他明星更快。
在許多人都心懸焦急時，錦梨在飛機上，則很淡定地披了一件空姐剛送來的毛毯，喝了一口別人親自給她倒的咖啡。
空姐還很溫柔地問：“需要給你準備紙筆嗎？”
錦梨心裡驚訝，頭等艙還有這種服務？
這麼貼心的嗎。
她點頭道：“給我幾張吧。”
……
《錦瑟韶華》的導演，今天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出於禮貌，他沒有掛斷，而是接了起來。
等別人自報家門後，他立馬變得恭敬起來，有些激動。
這通電話居然是李蕁芳的經紀人打來的！
導演聽完趙蕊的詢問後，點頭道：“對，我正在墨城，我打算借用這裡的影視城拍攝。
錦梨？我有邀請過錦梨，但還沒得到回覆……選李蕁芳？還能讓利？”
導演一時之間有些呆了，李蕁芳誒！
這可是李蕁芳！
李蕁芳居然要拍他的電視劇？
雖然李蕁芳的演技沒有錦梨好，但在娛樂圈裡的影響力可比錦梨厲害多了。
本來他這部劇籌備有點困難，還在想怎麼弄招商跟投標。
這下好了，一旦放出李蕁芳要拍他電視劇的消息，還愁招不了商？
導演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並表示：“今天就能籤合同！”
半個小時後。
導演把傳真過來的合同簽好了名字，而李蕁芳的名字，在傳真過來之前就簽好了。
又是過了一小時，他的手機被另一個陌生號碼撥通，導演接了起來。
“喂？哦，我是，對我就在墨城，是，我曾經向錦梨發出過邀請……啊？你想要過來演女主？不好意思，女主已經敲定好了……”
導演掛斷這通電話後，心裡有些鬱悶。
今天是他的幸運日嗎，怎麼接連有兩個一線演員都打電話給他，說可以來當他電視劇的女主角，還願意許諾讓利？
不一會兒，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照樣還是陌生來電。
導演隱約猜到了什麼，接了起來，果不其然，問的還是劇組有關的事。
但很可惜，這部劇的女主角已經給了李蕁芳。
另外一部古裝劇，也被李蕁芳的團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了下來。
其他收到消息的團隊，在後面紛紛打電話給另一部古裝劇的導演，想要替自家明星爭取個女主角。
但很遺憾，主角都已經被定下來了。
……
錦梨並不知道這些女明星們背後的博弈。
在經歷了很實在的5個小時空中飛行，兩個小時的等機時間，還有各種噓寒問暖後……
她終於來到墨城的土地。
墨城常年氣溫低，只有到夏天才會好一點。
她出去機場後，隨手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地名。
司機是本土人，操着一口鄉音國語，頭髮鬢間微白，年紀看上去挺大了。
這把年紀還要出來跑車，但看上去也不像是個窮人……錦梨忽然想到，或許這是個已經退休的人。
老了閒不住嘛！
現在許多老人在退休後，都自己出來找活幹，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也過的瀟灑自在。
聽到她要去的地方，老人立刻問：“你是物理學家嗎？”
錦梨戴着口罩跟帽子，老人一點都認不出她。
雖然她有點懷疑，哪怕自己在他面前沒做任何僞裝，這個老人恐怕也不認得她。
錦梨問：“沒有，我就是過去看看，爲什麼你會覺得我是物理學家？”
老人理所當然道：“因爲你說的這個地方，有個很出名的物理實驗室。
每隔一年，世界各國的物理學家都會趕來華國，參加這場超大型的粒子碰撞機實驗，最近過來的外國人全是來這裡的。”
錦梨遲疑地問：“過來的全是物理學家嗎？”
老人肯定地說：“對，這幾天我接的老外都是去那裡，我還跟一個會國語的老先生討論了牛頓力學。”
錦梨眼皮一跳，好傢伙，這麼硬核的嗎？
她忍不住問：“大爺，你們討論出了個結果嗎？”
老人理所當然道：“討論出了啊。”
錦梨虛心請教：“你們討論了什麼？”
老人：“當牛頓不是被蘋果砸中了腦袋，那他還能否研究出力學？”
錦梨：……
高山仰止。
老人自顧自地說：“我跟那位老先生一致認爲，只有蘋果纔是牛頓的繆斯之源，換成其他水果砸到他腦袋上，估計就沒這個效果了。”
錦梨：……
更牛批了！
先不說鍾文臺到底有什麼魅力，居然能申請到那間物理實驗室進行拍攝。
現在更重要的是，她不會要當着那麼多物理學家的面，然後開拍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