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顧元白覺得頭疼。

“薛卿, ”他懶得玩暗示了,“你有龍陽之好?”

“臣不喜歡男人,”薛遠眉頭一壓, 幾乎毫不猶豫, “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

聖上的目光帶着明晃晃的審視和懷疑, 薛遠微微一笑。

“聖上, ”他又光明正大地從顧元白的發間撿起一瓣黃花, “臣對您只是一片忠君之心。”

這怕不是把朕當成了傻子。

但顧元白也不是非要逼着薛遠承認對他的心思。

顧元白揉着眉心,疲憊,“朕懶得管你。”

薛遠上手, 替他揉着太陽穴,聲音低低, 催人入睡, “臣不需要聖上操心。”

顧元白被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渾身都要癱在水裡,聲音也帶上了些微的睏意鼻音, “薛卿,你不應該推拒朕給你的調職。”

“如今七月半,”聖上道,“你應當知道,你父已要前往北疆了?”

薛遠道:“臣知道。”

近日薛將軍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今這年歲還能得到聖上的任命, 薛將軍激動非常, 日夜精神奕奕, 薛夫人時常抱怨薛將軍因爲太過興奮, 夜中經常翻來覆去得讓她睡不着覺。

府中已經準備好了行囊,而因國庫充足, 糧草滿倉,朝中衆人也未曾對聖上的決定出言反駁過,雖然覺得這些日子動兵用馬的次數多了些,但六部尚書大人都沒反駁,他們反駁個屁。

正因爲如此,顧元白纔想不通。

“薛將軍遠征遊牧,家中兒郎只留了你兄弟二人,”顧元白,“身爲家中頂樑柱,你應當有些志氣。”

喜歡一個人能有這麼大的力量?竟然可以拒絕了升職加官。

顧元白對此有些無法理解。

“臣家中二弟病了,”薛遠氣定神閒,“聖上可是忘了?”

顧元白失去了聊天的慾望,沉沉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等過了一會兒,薛遠低聲喊道:“聖上?”

顧元白呼吸淺淺,好似睡着了。

薛遠逐漸停了手,他站直身看着顧元白。看了好一會,才彎下腰抱起了人,將人一步步抱離了水面。

顧元白眼皮微不可見一動,懶洋洋道:“別碰朕。”

薛遠停住手,腳也停住了,顧元白身子貼着水面,這種徹底失重的感覺不太舒服,他睜開眼,被天上的太陽光給刺得又閉了起來。

“別來煩朕,”聲音有了點怒意,“把朕放回去。”

聖上懶得連手指也不想動一下。薛遠抱着他,跟抱着一具沒有活力的屍體似的,除了聲音裡的怒意外沒有半點生氣。薛遠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掂了掂顧元白,逗着他道:“聖上,您輕得跟個小孩似的。”

顧元白:“滾。”

“滾哪兒去?”薛遠樂了,沒管住嘴巴,“滾你……”龍牀上去嗎?

最後的幾個字還是嚥了下去。

薛遠又換了個姿勢,把顧元白舒舒服服地伺候在懷裡,另外一隻手撩着他的五指,“聖上,不能在水裡睡。”

顧元白:“朕困了。”

薛遠心都軟了。

他好像笑了兩聲,胸腔悶悶,裡頭心臟跳動的聲音顧元白都能聽得見。跳得太快,他都被吵得皺起了眉。

“聖上,臣同您過來的時候,在不遠處看到有一叢荷葉池,”薛遠低聲哄着顧元白入睡,聲音宛若催眠,“荷花這會謝了,但蓮蓬已經熟了。臣瞧着那幾個蓮蓬,都很是香甜的樣子。”

“以往駐守邊關的時候,臣想吃蓮子都想瘋了,”薛遠,“臣帶着聖上去採一捧嚐嚐?”

顧元白沒說話。薛遠拍着他的背,力道很輕,等最後抱着顧元白走到荷葉池旁,顧元白已經睡了過去。

薛遠單手採了一根蓮蓬,嚐了嚐裡面的蓮子,明明很是香甜,但奇怪,他現在卻生不起丁點的覺得這東西好吃的念頭,甚至有些理解不了先前想吃這東西的執念。

反而。

薛遠側頭看了看已經在他懷中睡熟了的帝王。

目裡澀意沉沉。

*

顧元白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寢宮之中。

宮侍爲他擦過臉之後,顧元白才清醒了過來。他接過巾帕自己用了,“朕睡了多長時間?”

邊問着話,邊四處看了一下,薛遠不在。顧元白皺眉,依稀記得自己最後好像是在薛遠身邊睡着的。

丟人。

水聲淅瀝,田福生爲聖上整理着衣衫,笑着道:“聖上睡了有一個時辰了。”

顧元白振作起精神,“讓人備膳吧,朕也覺得有些餓了。”

傳膳的命令吩咐了下去,這是聖上來到避暑行宮之後的第一頓飯,廚子們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各樣式的佳餚一一送了上來,還好田福生知道聖上不喜浪費,特地吩咐過要減少用量。

顧元白一出來,聞着味道就有些餓了,他在桌邊坐下,等吃到半飽時,田福生道:“聖上,您睡着時,安樂侯曾過來拜見了您。”

“安樂侯?”顧元白想了想,“朕記得前些日子,安樂侯府的世子被歹人砍掉了一根手指?”

“正是,”田福生道,“安樂侯前來拜見您的時候,也帶了世子一同前來。侯爺面帶不忿,應當是有事求見。”

顧元白挑了挑眉,“去將安樂侯請來,朕看看他們是有什麼事要來見朕。”

田福生應下,吩咐人去將安樂侯父子倆請了過來。

然而在安樂侯來到之前,褚衛和常玉言倒先一步相攜來拜見了顧元白。

他們二人一是遞交御史臺官員從各地呈上的摺子,一是爲了遞交明日的《大恆國報》,恰好在不遠處碰了面,於是相攜走了過來。

褚衛同常玉言同聖上行過禮,宮侍上前,從他們手中接過東西。

聖上伸手欲拿過來,卻忽而掩袖,低聲咳了兩聲。

“聖上!”田福生急忙遞上手帕。

還有人想要上前,顧元白伸手阻了他們過來。過了一會兒,被嗆到的感覺才緩和了下來,他繼續接過奏摺和報紙,慢慢看了起來。

褚衛聽到他的咳嗽聲就沒忍住皺眉,眼睛微擡,看到了這一桌量少數多的膳食。

聖上的手放在桌旁,同摺子一比,宛若瑩瑩發光。

桌上的膳食都爲聖上口味所做,褚衛一眼看過,就下意識將這些菜餚給記了下來。

當今不好奢靡,因此即便是在菜餚上,用的材料也都是尋常可見的東西。褚衛有片刻恍惚,不禁想起他曾與同窗踏青之時,偶遇聖上觀看蹴鞠時說的話。

他那時嫌聖上喧鬧,說了一句“上有所好,下必投之”,如今才知道淺薄地抱有偏見看一個人是多麼的錯誤。

褚衛閉了閉眼,耳根微紅。

但這羞愧的紅,看在其他人的眼裡,就有些不一樣的意味了。

侍衛長對他警惕非常,一看褚大人耳朵都紅了,頓時語氣凝重地對薛遠道:“薛大人,多謝你提醒我要多多注意褚大人。”

薛遠沉沉應了一聲,眼睛卻盯緊在顧元白的身上。

是被水嗆着了,還是身體不舒服了?

顧元白將東西看到一半,殿前就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他擡眸一看,正是安樂侯父子二人。

他們二人一進宮殿,還未到顧元白眼前,便俯身跪倒在地,哽咽道:“臣請聖上給臣做一做主。”

褚衛和常玉言退到了一旁。

顧元白沉聲道:“起吧。”

宮侍爲安樂侯父子倆搬來了椅子,兩個人落座之後,安樂侯眼眶通紅的擡起眼,在殿中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定在薛遠身上,兩行熱淚留下:“聖上,臣這事,正和都虞侯有關。”

顧元白驚訝,轉頭朝薛遠看去。

薛遠眉骨微微挑起,他走上前,恭恭敬敬道:“還請侯爺指教。”

安樂侯質問,“我兒這尾指,是不是你給切斷的?”

薛遠聞言,咧嘴一笑,朝着躲起來的安樂侯世子看了一眼。

安樂侯世子一抖,猛的低下了頭。

常玉言生怕薛遠這狗脾氣會在這會犯病,就上前一步,態度謙和道:“敢問安樂侯何出此言?”

安樂侯臉色不好:“我兒遠出京郊遊玩,卻被歹人砍去了一根尾指。我怎麼找也找不到這個歹人,原本已經放棄。誰曾想到了最後,還是託了薛二公子的福,才讓我找到了這個歹人。”

安樂侯的神情有了幾分鄙夷,即便惱怒於薛遠,但也極爲不恥薛二公子這借刀殺人、賣兄求榮的行爲,簡直噁心人。

牽扯到薛遠那個蠢弟弟,顧元白心道,薛遠這次真的栽倒那蠢貨手中了?

安樂侯看着薛遠不放,“薛二公子給我送來了一根斷指和一封信,說的正是你斷了我兒尾指一事。而那斷指正是我兒的斷指,你薛遠認還是不認?”

常玉言對薛府內的情況最爲了解,他臉色一變,顯然已經信了安樂侯的話,他朝着薛遠看去,無聲催促着他趕緊說幾句話。

薛遠卻是面色一斂,“臣認罪。”

顧元白的眼皮又猛的跳了一下,倏地朝着薛遠看去,眼神銳利。

他這麼幹淨利落的認罪,反而讓在場衆人意料不及。安樂侯已經滿面怒火,不斷請求聖上爲其做主。也有人認爲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正勸解着安樂侯稍安勿躁。

殿中的聲音吵鬧,吵得顧元白頭一陣一陣的疼。

顧元白臉色冷了下去,他拿起玉箸落在白瓷盤上,響起的清脆一聲讓殿中宮侍齊齊跪倒在地,吵鬧之聲霎時不見。

聖上聲音喜怒不明,卻是率先朝着薛遠發了難,“薛遠,你到底做了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薛遠沉默了一會,只說:“但憑聖上處置。”

這次,顧元白的神情徹底地冷了下去。他的眼中啐着冰,正當衆人以爲聖上就要直接降下懲治後,聖上卻冷聲道:“派人去查一查安樂侯所說的事是真是假。”

殿中的人當即有人站起離開,顧元白容顏如寒冰,在七月份的時候都讓直面他的人覺得猶墜冰潭,打心底升起森森寒意。

“安樂侯放心,”顧元白緩聲道,“朕會爲你做主。”

安樂侯本應該高興,但他現在竟然有些害怕。他勉強笑了笑,道:“多謝聖上。”

宮侍出去探查的兩刻鐘時間裡,宮殿之中半分聲音也沒有。顧元白沒有動一下飯食,過了一會兒,薛遠的聲音突兀響起:“聖上,用些飯。”

顧元白好似沒有聽見,連眼皮都懶得撩起一下。

“聖上。”薛遠。

一杯茶杯猛得砸在了薛遠的身邊,瓷片脆裂,其中的茶葉狼狽四濺,顧元白眼中發狠:“你給朕閉嘴!”

薛遠眼中浮浮沉沉,恭恭敬敬地閉了嘴。

即便是之後有招,即便這是自己在自導自演,但被顧元白這樣對待,陰翳都快要淹沒了薛遠整個人。

不久,宮侍回來了,垂着眼將事情緣由說得明明白白:“安樂侯世子紈絝囂張,不僅仗着權勢欺辱他人,還常罵薛二公子是個殘疾,多次語言相逼慫恿薛二公子投湖自盡。薛二公子受不住,因此才懇求薛大人爲其教訓教訓安樂侯世子。”

緣由一出,別人看向薛遠的目光就是一變,怪異十足。

這還是一個好兄長?

被自己的弟弟算計出賣的好兄長?

安樂侯的臉色也因爲宮侍話裡的前半部分驟然一變。

顧元白嗤笑,不相信這故事裡的薛大人指得就是薛遠。

薛遠搞這麼一大圈子,他是想做什麼。

顧元白冷靜了下來,他轉而看向安樂侯,“安樂侯想怎麼處置薛遠?”

安樂侯表情有些微妙,又羞愧又是怒火中燒,若是因爲他兒子品行不端而放了薛遠,那這口氣他怎麼也忍不了,“臣只知道,誰切了我兒的尾指,誰就拿自己的尾指來還。”

顧元白眼睛微眯,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

安樂侯猛然想起,和他這個毫無實權的宗親不一樣,薛遠的父親可是薛將軍,手裡有實權的忠良。而這個忠良,更是在近日被聖上委以了重任。

薛府的主人爲聖上賣命,聖上怎麼也得照顧照顧薛府,安樂侯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

三代忠良怎麼也比他們這羣靠着皇室吃飯的窩囊廢討皇上喜歡吧?

正在這時,安樂侯世子猛得站了起來,好像被嚇到了一半,抖着手抓住了安樂侯的手臂,大聲道:“我不要他的手指!我要打他五十大板,再剝奪他的軍功!”

安樂侯眼睛一亮。

安樂侯世子不敢看薛遠一眼,因爲一旦看到了薛遠,他就會渾身發抖,就會想起那恐怖的一夜。

那天黑夜,刀子在月光下反着寒光,薛遠聲音低沉,帶着笑:“老子要是撤不了職,世子爺,這事都得怪你。”

“我也得找你。而你只要弄不死我,”匕首拍在臉上,對面威脅的人慢條斯理地笑着,“就得被我弄死。”

安樂侯世子都快要哭了,“聖上,剝奪他軍功就行了。”

安樂侯思索片刻,也覺得這樣很是出氣,硬邦邦跟着道:“聖上,先前是臣莽撞了,犬子說的對。既然如此,我敢問薛大人一句,你受不受這五十大板?”

薛遠行禮:“臣一切聽聖上所言。”

顧元白半晌後,才道:“既然如此,就依安樂侯所言。”

薛遠就被帶了出去,爲了以安撫安樂侯之心,薛遠就在門前被打上這五十大板。

沉重的板木打在身上的聲音透過房門沉悶傳入殿中,薛遠一聲不哼,偶爾之間纔會響起幾聲悶哼。

顧元白靜了一會兒,突然拿起了筷子,面無表情地繼續用着膳。

田福生小心翼翼道:“聖上,小的讓御膳房再給您上一輪新的膳食?”

顧元白:“退下。”

田福生不敢再說,悄聲退了下去。

白玉筷子在瓷盤上碰出點點清脆聲響,每一聲都在外頭沉聲的板木之間響起。安樂侯世子隨着一聲聲的悶響臉色越來越白,頭上的汗珠滾滾落下。

殿內沒有一絲聲音,更因爲如此,外頭的聲音才更加清晰。

沉沉悶悶,聲聲入耳。

身體弱的人,打得狠的話,三十大板都能打死人。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等到外頭終於停了,安樂侯頭上的也不由泌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顧元白放下了筷子,淡淡道:“薛遠在荊湖南,抓捕了反叛軍重要黨羽數十人,俘虜地方士兵萬人以上。安樂侯世子這尾指貴,貴得連這等軍功也能抹去。”

安樂侯心中一顫,父子兩人連忙跪倒在地:“臣惶恐,臣失言……”

“荊湖南和江南數十萬民衆,這些免於戰亂傾軋的百姓性命也抵不過世子的一根手指,”顧元白繼續道,“紈絝囂張,跋扈不講道理,安樂侯世子好得很,手指也值錢得很。”

安樂侯與其世子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

良久,顧元白才道:“退下吧。”

安樂侯不敢再提軍功的事,他與安樂侯世子兩個人勉強起身,朝着顧元白行了禮,匆匆從宮殿褪去。

外頭行刑的侍衛走了進來,稟報道:“聖上,五十大板已行刑完畢了。”

站在一旁聽到這話的褚衛和常玉言心情複雜。

顧元白朝着一旁看了一眼,讓他們退了下去。褚衛從宮殿內走出去時,看到了一地的水漬和血腥味道。

他眉目一收,壓下心中萬千心緒。

顧元白端起杯茶水,水喝到半杯,他突的站起了身,眉壓低,“帶朕去看他。”

*

御醫已經爲薛遠治療過了,顧元白來的時候,除了潮溼、血腥氣之外,還夾雜着藥草味。

這地方窄小,壓抑。顧元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理作用,他甚至覺得這個房間極爲昏暗,讓他呼吸不過來氣。

聖上緩步走到薛遠的牀邊,垂下眼皮,居高臨下地看着牀上的薛遠。

薛遠竟然還保持着清醒,他臉色難看,汗水溼了鬢角,溼了衣領。他聽到了聲音,順着響動一看,乾裂的嘴脣扯開,朝着顧元白露出一個他從未露出過的疲憊的笑。

“聖上。”

顧元白道:“你爲了替兄弟出氣而受了這一段懲治。品行雖好,但朕希望你以後知道,此乃法之不可爲。”

薛遠笑了笑,身子動不了,只能趴着,身上的血腥氣刺鼻,合着藥味往顧元白身上衝。他堪稱溫順地道:“臣知道了。”

“至於安樂侯世子所提的剝奪軍功一事,”顧元白語氣突然一冷,“朕沒有同意。”

薛遠嘴角的笑意一僵。

他緩緩擡頭,目光陰森而可怖,佯裝的溫順褪去,剩下的俱是戾氣和煞意。

拳頭驟然握緊,先前還虛弱的身體猛得注入了力氣,脊背攻起,好像隨時都能暴起一般。

顧元白冷冷一笑,就要轉身離開。然而他剛走出兩步,衣角就被一隻手拽住,顧元白低頭一看,順着這隻手看到薛遠的眼。

薛遠眼中幽深,他嘆了一口氣,低聲道:“聖上,您好狠的心啊。”

顧元白道:“鬆開。”

薛遠拖着一身的血氣,拉着顧元白讓他無法離開。他另一隻手撐在牀上,上半身擡起,衣服上的血跡也映入了顧元白的眼底。

“聖上,您明明知道臣捱了這五十大板,臣斷掉了安樂侯世子的一根尾指,甚至家弟的病入膏肓,”薛遠一邊緩緩說着,一邊擡手拉過了顧元白的手,他手上還殘留着忍痛時掐入掌心的血跡,這些血跡染紅了顧元白的手,“您明明知道,臣做這麼一大圈子,就是想留在您的身邊。”

“但你偏偏不讓我如願。”

薛遠笑了笑,將顧元白的手貼在自己汗溼的臉上,“聖上,你再讓臣離開,臣都要瘋了。”

“臣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

顧元白靜靜同薛遠對視,“薛卿。”

薛遠,你對我的心思不一般。

但這句話,顧元白並不想問出來。

問出來了又怎麼樣呢?無論薛遠回答的是與否,顧元白的答案都是否。

他不喜歡男人,不喜歡同性,更不喜歡自己以後會在歷史上留下許多的豔色傳聞,留下皇帝與某個臣子的野史故事。

更何況顧元白這個身體,並不適合談戀愛。

他不想耽誤姑娘,但並不代表他就願意耽誤男人。

顧元白冷酷無情地要抽出手,薛遠察覺出來了他的意圖。他抓緊手裡玉一般的手,低頭,在顧元白的手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明目張膽、再也壓制不住的一吻。

薛遠不想看到顧元白這樣的表情。

好臉色,他只想看到顧元白對他的好臉色,對他的笑。

“你對我笑一笑,”薛遠低聲,“笑一個,我給你拼命。”

軍功,手指,這顆撲通撲通跳着的心。

顧元白想要哪個就要哪個,只要一笑,全都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