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顧元白審視地看着這羣刺客, 道:“派人在周邊繼續搜查,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侍衛們沉着臉齊聲應是,隨即快步搜查周邊, 還當真搜查出了幾個還沒逃走的“漏網之魚”。

薛府的小廝們排排跪成了一排, 一個個地低着頭不說話。顧元白語氣喜怒不定, “你們都是一起的?”

薛府的小廝面面相覷, 跪在最後的人出了聲, 畢恭畢敬道:“聖上,小的們和這羣刺客不是一路人。”

顧元白涼涼問道:“那你們又是誰?”

“小的們都是薛府的人,”小廝爲難道, “此次是奉……公子之命來到這的。”

大公子的命令,二公子照做。他們實在不知道該說是哪位公子的名號, 就含糊一筆帶過。

顧元白聽到“薛府”兩字, 正要蹙眉, 突然福至心靈,冷笑幾聲, “薛遠派來的人?”

小廝的面上露出幾分驚愕。

果然。

薛遠往顧元白身邊放了狼還不夠,他還派了人盯着顧元白的行蹤?他這是做什麼,要時時刻刻盯着顧元白做了什麼幹了什麼,把皇上看成他的所有物嗎?

聖上的臉色變來變去,怒火隱隱升起, 但怎麼看, 都不是什麼友善的好面色。

薛府的小廝好像知道了他在想什麼, 連忙解釋道:“聖上, 小的們不敢窺探聖蹤, 我等是跟着褚大人來到這裡的。”

顧元白麪上一僵。

半晌,他忽而柔柔一笑, “很好。”

看他神色,小廝心驚膽戰,於是靈機一動道:“我等並無惡意,只是來保護褚大人的!”

保護褚大人這個藉口總比實話中要殺了褚大人好。

原文男主攻派人跟着原文男主受,正常,正常不過了。他們是天生一對,薛遠遠走北疆,是應該派人保護褚衛。

情比金堅。

褚衛聽到此,脣角冷笑勾起,幾乎輕而易舉的想到薛遠這樣做是因爲什麼。

因爲薛遠去了北疆,因爲褚衛留在了聖上身邊,所以他看不慣褚衛。田野小路,四處無人,是打算將他在這裡殺害嗎?

在褚衛快要嗤笑出聲的時候,顧元白還真就信了,他道:“既然是你們與褚大人的私事,那朕就不插手了,你們自行處理罷。”說完,他微微一笑,視線劃過薛府的小廝時,這些小廝渾身一冷,不由打了個冷顫。

顧元白就這麼一路風平浪靜地回了宮。那些行刺的人被侍衛壓着,立即準備審訊。

聖上一走回宮中,那兩匹狼就想要衝上來嗷嗚撒嬌,但顧元白卻無視了它們,當做沒看見一樣走到了桌後坐下。

兩匹狼好似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夾着尾巴蔫兒着走到了桌旁趴了下來。顧元白麪無表情,隨意抽出了本奏摺看了起來。

宮中伺候的人已經知道了聖上遇刺的事情,各個嘴巴緊閉,小小翼翼。宮殿中越來越靜,呼吸聲都好似清晰可聞。過了一會兒,突然有奏摺拍桌聲響起,田福生一個激靈,下意識擡頭往前一看。

顧元白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笑了,“怎麼一個個都這麼緊張?”

田福生聲音發緊,“小的們都擔憂您被刺客給氣着了。”

“這有什麼可氣的,”顧元白好笑,他將剛剛拍在桌子上的奏摺扔在了批改好的那一壘奏摺上,慢條斯理道,“都是一羣不入流的東西,不值得讓朕生氣。”

行了,田福生默默的想,確實是氣着了。聖上平日裡可不會這麼說話,溫和得如同不會發脾氣一般,那些刺客可真是有本事,就這麼將聖上氣着了。

等待侍衛審訊刺客的時候,顧元白又從底部抽出了一本奏摺,打開一看,字跡龍飛鳳舞,他眸色一冷。看着裡面的內容時,更是突的一聲冷笑溢出。

通篇的污言穢語,通篇的曖昧旖旎之詞。

薛遠,你當真是好樣子,你真的是好極了。

跑到朕的面前跟朕表白,跟朕一遍遍地說喜歡,長途奔襲到朕的面前發瘋,去伺候了朕親了朕說給朕拼命。

然後背地裡,派人去跟着褚衛,去保護你的命定好兄弟。

真是好一個薛九遙,好一個薛將軍。

北疆的第一片雪,去你他媽的第一片雪。

顧元白直接把這一本書給扔在了地上。

宮殿中的太監宮女呼吸一滯,齊齊跪在了地上,“聖上息怒。”

顧元白站起身,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冷冷居高臨下地看着那本奏摺。

薛遠可以不喜歡顧元白,可以去追求褚衛,可以去喜歡任何一個他想喜歡的人。但他不應該一邊朝着顧元白寄出這樣寫滿炙熱情感的信,一邊再去和褚衛你進我退、藕斷絲連。

你一邊熱烈的追求我,一邊還去和另一個人糾纏不清,顧元白覺得簡直可笑至極。

即便到現在都相當於顧元白在免費嫖着薛遠,但薛遠這一個舉動一出,原文男主攻受的關係就清晰浮現在顧元白的眼前,顧元白的怒火壓抑,好像自己纔是被嫖的那一個。

你把我當傻子耍?

“燒了。”顧元白突然出聲道。

田福生應是,正要彎腰撿起地上的奏摺,顧元白又道:“不,燒了可惜了。把這些東西都給我一個個退到北疆去,誰寫的,就給我退到誰的懷裡。”

他聲音越來越冷,將薛遠以往寄來的都要落灰了的書信一封封找出扔在了地上,“告訴他。他敢再給朕寫一個這樣的字,朕直接殺了他。”

田福生小聲應了,低着頭手發抖着去撿地上的奏摺。他面前正好有一頁書信展開在眼前,田福生不經意間一瞥,就在上方看到了“臣想你想得夢中都是你”這一句話,他嚇得心猛得一跳,連忙合上書信移開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顧元白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轉來轉去,他面無表情地沉默着,威嚴讓空氣也開始緊繃。

終於,前去審訊刺客的人過來了,表情怪異道:“聖上,那些刺客說,他們是被西夏使者派過來的。”

顧元白轉着玉扳指的動作一停,擡起眼看着侍衛,扯脣,“西夏使者。”

很好。

出氣筒來了。

*

侍衛們再也沒有見到過比西夏使者、比這羣刺客更蠢的人了。

但他們纔不管西夏使者是不是被一時的激動給衝暈了頭,而是即刻領旨,前去包圍鳴聲驛捉拿西夏使者。

身着重甲的禁軍快步往着鳴聲驛中跑去,帶着銳利武器逼近鳴聲驛。而皇宮之中,衆位臣子快速飛奔着朝宣政殿而去,跟着皇帝陛下的思路緊急制定策略。

西夏使臣試圖刺殺皇上,人贓俱獲,罪大惡極!他們從現在起就是大恆的罪人,需要以刑犯的身份關押在大恆之中,需要西夏皇帝那東西來贖!

時間緊迫,顧元白直接一錘定音:“五千匹良馬,一萬頭牛一萬頭羊,五百萬兩白銀,三百萬石糧食。讓西夏皇帝掏空國庫來贖!”

聖上語氣中殺意滿滿,衆位臣子只以爲是聖上被西夏使者派人刺殺一事給氣着了,其中幾位爲難道:“聖上,這麼多的東西,對方不給怎麼辦?”

“到時候再慢慢談,”顧元白,“他不給,那就等着收到他兒子的屍體,等着朕的大軍吧!”

兵家大忌,最忌一軍兩邊開戰。如今邊關正急,大恆無法和西夏開戰,但怎麼也得剝下來西夏一層皮。

西夏那麼點的地方,這些東西幾乎就是他們的整個國庫了。

最好西夏的國庫也沒有這麼多東西,西下皇帝寵愛七皇子李昂順,最好他愛子如命,強徵豪強們的錢財纔好。

在西夏使者被禁軍帶回來的路上,大臣們已經就着賠償一事來回爭論好幾番了。顧元白見他們竟然還在糾結着賠款的數量,品了一口茶,輕飄飄地道:“諸位大人,爾等是忘了西夏使者曾給你們送禮的事情了嗎?”

衆位臣子一愣。

“夜明珠,珍稀藥材,百年一見的稀奇東西,”顧元白微微眯了眯眼,笑了,輕聲道,“人家西夏有錢啊。”

對啊。

衆位大臣們恍然大悟,西夏有錢啊。

他們品了品味,又往周邊的大臣們看了一圈,朝中的老傢伙正悠然坐在位上,品着聖上特地讓人泡上的尖兒茶,優哉遊哉,好不快活!

爭吵的人回過了神,也不吵了,都坐下來了歇歇氣,再品口美滋滋的熱茶。等到心胸舒暢了之後,先前爭吵最厲害的儒學大家、覺得要將賠款再降一番的黃大人憨憨一笑,道:“那聖上,現在定的數量,是不是有些少了啊?”

“……”顧元白緩聲道,“倒也不少。”

樞密使嘆了一口氣:“黃大人,西夏雖富,但畢竟是個小地方,老臣倒是覺得聖上定的數量是剛剛好。口氣先大些也不怕,若是西夏皇帝真的拿不出來,咱們大恆便體諒體諒他們,可適當降一降。”

“說得是,”參知政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我等朝邦畢竟是禮儀之邦,也要寬以待人,善解人意。”

黃大人撫了撫鬍子,欣慰道:“是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