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山心想,這要是驚動仙君,戕害同門,輕則三十大板,重則趕出師門,這可是大罪。
他的氣勢立刻弱了幾分,軟語說:“蘇師弟,今夜驚擾了你實在抱歉,我賠你銀子可否?你開個價!”
蘇青之摳着指甲暗自思量,本姑娘是輕易能被銀子征服的人麼,休想!
下一秒,她無比真誠地看着林銳說:“更深露重,大師兄,此事你如何看?”
林銳與蘇青之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說:“不去找仙君也可以,那就私了,你既然誠心道歉,蘇師弟大人有大量,願意給你這個機會,方大山,你自己說賠多少?”
皮球踢給了方大山,既然是表誠心的,當然不能太掉價。
衆人不滿他平時的囂張跋扈,欺負弱小,這會開始異口同聲,落井下石地起鬨了:
“五十兩有點少?這可是一條人命嘞!”
“八十兩吧,八十兩我覺得差不多了,雖然是沒有得逞,也該給個狠狠地教訓!”
“一百兩,一百兩才能讓他從身到心來一次徹底的淨化和昇華!”
方大山被這羣傢伙頂的一口氣半天沒上來,這幫孫子,老子連八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開口就是一百兩?搶錢吶!
他思來想去,苦着臉說:“林銳,你知道我沒什麼錢,僅有的就八兩銀子,爲了表示我的誠心,我願意出十兩。”
“才十兩?喂鳥呢,真是沒誠意。”衆人吵吵嚷嚷,義憤填膺地說。
不知爲何蘇青之忽然有種地攤上跟老闆討價還價的熟悉感,她眯着眼睛,眼前閃現了一個這樣的畫面:
自己手捧着一條褲子,居高臨下地說:“我家的貨是設計師打版的,跟xx品牌用的一個設計師,你看着光澤度,手感絕對不起球,今年的爆款,100塊,都是打過折的價!”
小可憐方大山從皺巴巴的衣兜裡掏啊掏,掏出十塊錢說:“我實在是喜歡,你看能不能...十塊錢賣給我?”
砸場子來的?自己抄起掛燙機橫眉冷對,沒好氣地說:“給我滾一邊去,沒吃藥別出來瞎晃悠!”
嘿嘿,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躲在後面樂呵,前面一幫免費的打手在幹活,忽然想開個嗓是怎麼回事?
林銳拿出紙筆,衝方大山晃了晃一本正經地說:“五十兩,不夠的可以打欠條,誠心道歉,十兩實在掉價了些。”
蘇青之附和着說:“我同意,方師兄,明天先給四十兩,剩下的十兩銀子一個月內還清,沒問題吧?”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方大山臉上的表情比上墳還沉重,在衆人“微微友好”的氣氛中按下了自己的大名。
眼瞅着那三人披着月色垂頭喪氣地出了門,此人會不會殺個回馬槍?小心駛得萬年船。
蘇青之扯住林銳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說:“大師兄,我有點怕,你能不能?”
林銳一口答應,攬着蘇青之的肩膀拍了拍說:“我罩着你嘛,肯定的!這孫子,該!”
蘇青之雙手抱拳,衝各位弟子行了一禮說:“明日山下一品居,我設宴答謝各位挺身相助,都來,都來啊!”
衆人看向蘇青之的眼神更加友善和溫暖,其中一位性子急的湊上前說:“懷玉,瞧你面色發青,我有支靈參,送你補身子!”
“蘇師弟,你的被子有些薄了吧?山下姑瑤城的雲錦坊,我姑父開的,報我名號給你打折!”
“蘇師弟,你這金針扎人的功夫挺溜啊,空了教教我可否?”
一時間,蘇青之被衆人的熱情包裹的有些透不過氣來,那口水沫子都噴自己臉上了。
晚睡熬夜,皮膚會變差的,蘇青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明兒,哥幾個,明兒再聚!”
瞧着忽然間成爲衆人寵兒的蘇師弟,林銳欣慰之餘忽然有絲隱隱的嫉妒。
這小子又有錢人緣竟然也突然這麼好,奶奶的,比老子費心經營可來的快多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林銳的嫉妒僅維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泄了,因爲他發現蘇師弟一夜之間吐了兩回血。
照這麼下去,可是命不久矣的徵兆,錢袋子得保住!
蘇青之捏着染了血的錦帕,心裡也是哇涼哇涼的,本就氣息相沖,再這麼吐下去,可不是好事情。
方大山這個狗東西,早知道就叫他多賠點銀子來的!
林銳一陣風地跑出去,手裡託着一個茶白色的瓷瓶,一臉關切地說:“蘇師弟,衣服脫了,我給你上點藥。”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砸的蘇青之好幾秒纔回過神來,絕對不行!
她緊緊地捂着衣襟,勉強扯了個微笑說:“這不妥當,我養養就行了。”
無奈林銳熱情的叫人有些害怕,他皺着眉頭語重心長地說:“懷玉,我聽你咳得厲害,怕是傷着肺了,都是男人有什麼好扭捏的,脫!”
脫你大爺啊,蘇青之緊咬着牙關,轉移話題道:“真的不用了,勞煩大師兄幫我煎碗參茶,我喝完就沒事了。”
林銳瞧小可憐蘇師弟低垂着眉眼,緊抿嘴脣,一副倔強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上來就要扯衣服。
蘇青之嚇得花容失色,一臉恐懼地望着他說:“大師兄,不要!”
她的語調顫抖又驚慌,林銳的手停在半空,見蘇師弟泫然欲涕的模樣,嘆了口氣說:“真是頭倔驢,趕緊睡會兒養養!”
翌日一早,蘇青之隨林銳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走了兩盞茶功夫,穿過一片桃林就看到一處壯麗恢弘的殿宇。
紅牆白瓦,屋頂的四角刻有神獸,殿前的主席臺上垂着薄如蟬翼的紗幔隨風飄起。
臺上的幾位長老呈成圓弧形圍坐在一起,衆星捧月的那把主座熠熠生輝,晃得人睜不開眼。
那可是金燦燦的如陽光一般的顏色,莫非是純金打造的寶座?這位騷包仙君不差錢哎。
殿前的空地上站滿了師兄弟們,清一色的愣頭青,只在邊角處稀稀拉拉地站了一隊女弟子。
林銳打量着那隊女弟子帶了一絲惋惜說:“咦,女嬌娥就剩這麼幾個了?估計都改投滄月派了,聽說那裡以女弟子爲尊,活的甚是風光愜意呢。”
聽林銳講,修仙界最出名的兩大門派就是靈虛派和滄月派,兩派百年前還是頗有淵源的。
不過關係好像不咋地,因爲冷千楊不知怎麼得罪了那位心心念唸的花掌門,人家跟他對着幹。
靈虛派的攬月劍法只有男子纔可修習,滄月派恰恰相反,精妙的劍法只有女子纔可以修習。
一瞧就是一對小情侶鬧矛盾了唄,就冷千楊那個爲人涼薄,利用完人就走的做事風格,想拿下花掌門,不是一件易事。
蘇青之撇撇嘴想,要不是爲尋找殺父仇人,本姑娘也想化名去滄月派耍耍。
這重男輕女的門派有啥稀罕的,你們的大領導冷千楊封建糟泊思想太重,活該他沒老婆,也活該你們這羣光棍都沒老婆!
林銳眯着眼睛,看着臺上的仙君寶座感慨道:“想當年咱仙君修道一半被人廢了根基,丟入惡龍淵,人人都說他廢了,如今呢?仇家埋入半截黃土了,他倒是風姿越加挺拔了,嘖嘖,有些人吶,天生就註定活在光環裡的。”
忽然間狂風大作,砂礫橫飛,蘇青之擡起衣袖擋住臉說:“這,有妖物出沒啊,這麼強的風!”
林銳戳了戳她的胳膊帶了幾分炫耀的語調說:“啥妖物,每年新晉弟子儀式,這是咱們的仙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