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
寒秋喝了一口桂花甜茶繼續開始講述。
“我是妖界的九公主,上天攬月下河摸龜,暢快肆意的人生從見到冷雲寒的那天起就變了。”
“他時常來與我對弈、撫琴,談吐幽默風姿俊朗,我一顆心都給了他。”
“三十年前,妖界大亂,父王被他虐殺,全族就剩了我一人。”
“我潛入靈虛砍了他的右手,右腿,卻中了埋伏。”
“我被剜眼毒啞砍掉四肢,失去驕傲的一切整整十五年在流沙幻境裡等死。”
蘇青之難以置信地擡起眼,顫聲說:“太狠了!”
“後來你逃出流沙幻境得遇爹爹蘇陌衡有了我,然後假死遁世藏於漆吳山東山再起?”
“冷雲寒查到蘇陌衡的存在,就指使田震剛殺了他?”
“青之好聰明。”
寒秋緊攥着拳頭,陰冷一笑:“這就是冷家的男人,絕情又奸詐。”
“一切都是陰謀。真心?呵呵。”
蘇青之被這殘酷的真相激的有些站立不穩,冷千楊是仇敵的侄子。
孃親與冷家是不死不休的仇敵。
如果孃親殺了冷雲寒,仙君一定會殺了她的!
蘇青之緊緊地攥着腰間的流蘇穗子下了決心。
“冷雲寒是仙君的叔父,親如父子,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我去!”
“我與他同歸於盡!”
“孩兒不孝,我的大限已至,恐怕活不過明日。”
“田震剛的事仙君遲早會查到你頭上,你快去靈州國避風頭,我跟穆大哥交代過了他會護你周全。”
“此一去山高水長,孃親保重。”
蘇青之強忍着要落下的淚珠給寒秋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
寒秋板着臉抓住她的肩膀厲聲說:“你不會死的!”
“蠱母一定在巫山幻境,我一定有法子救你!”
“嗤嗤!”
蘇青之手指點出封死寒秋的靈脈,給她帶起面紗,喂她吃下昏睡的丹藥強作鎮定地說道:“李野,幫我送寒秋下山。”
青之!
寒秋眼神迷茫地盯着蘇青之,眼眶含着淚花使勁掙扎着。
“李野,將馬車送到我穆大哥那裡,快!”
蘇青之抓起自己雕了一半的蘭花玉雕塞到寒秋手裡,輕聲說:“保重。”
“蘇師弟,你這急吼吼的幹啥呀?”
李野一頭霧水就被蘇青之給嗆了回去。
“快點的,不然你的禮金我不給了。”
蘇青之沒好氣地說着,有氣無力地踹了李野一腳。
李野送寒秋走後許久,蘇青之心裡焦灼不定,裹上外袍來到書房。
龍尾石被擺在書房的案桌上,冷千楊、白神醫正圍着石頭仔細打量。
“這塊石頭好像在一種特殊的藥水中泡過。”
白神醫用小刀颳了點碎屑,湊在鼻子面前聞了聞。
“你們靈虛派可有嗅覺靈敏的人?”
他鼻音厚重地說着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噗噗!”
屋子裡塵土飛揚,屋檐上破了個大洞,掉下來兩個草人。
“陳大哥的鼻子最靈了!”
宴青拍拍衣衫上的塵土,面無表情地說道。
陳舟揉了揉被摔疼的兩瓣肉肉狼狽地對上了蘇青之的視線。
“藥水中有魚腥草、蠶蛹、葛根、還有一味馬錢子。”
陳舟閉起眼睛仔細比對着下了結論。
“馬錢子?此草產於南海培植不宜,只怕是…”
白神醫截住話頭,看向臉色陰沉的仙君吶吶地住了嘴。
仙君一走,衆人都識趣地退出了書房,蘇青之搶先一步叫住了陳舟。
“陳師兄,擎天杵找尋不易,聽仙君說你的左胳膊受了重傷?”
“你跟宴青何時成婚?這對石頭娃娃送你。”
陳舟高大的背影沒有轉過來的意思,聲音卻低啞了幾分。
“蠢貨,什麼人給的東西都收。”
“這是我最後一次管你。”
“陳舟舟!”
蘇青之想到明日的離別,心裡酸楚至極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
“我都要死了,你還不肯原諒我?”
“我以前答應給你尋個絕色的娘子,也算完成使命了。”
“你那毒舌的毛病外人就算了,對宴青可收着點。”
她絮絮叨叨地說着,將石頭娃娃硬塞他懷裡說:“去吧。”
陳舟不敢有絲毫停頓,攥着宴青的手腕往外走哐噹一聲關上了門。
蘇青之斜倚在貴妃榻上,虛弱地閉起眼睛。
許是睡得正香,她身上搭着的毯子滑落在地露出那對肉乎乎的小腳丫。
“陳舟,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書房外的玉蘭樹下,宴青不解地瞥了眼樹梢上站着的陳舟。
“鼻涕蟲你先回去。”
陳舟收回眼神,抄起小石子打在守在書房門口的李野身上。
“誰,哪個孫子打我?”
“子時一刻,蘇師弟該喝藥了,瞧我差點都睡過了。”
李野轉身往書房裡走,輕手輕腳地戳了戳蘇青之的腦袋說:“起來喝藥。”
“別鬧,困死了。”
蘇青之不耐地翻了個身子,嫌棄地趕走身邊嗡嗡叫的蒼蠅。
“呱呱!”
蛙兒子興奮地跳上貴妃榻,將蘇青之的睡意驚醒了大半。
“我這是又睡着了?”
“死青蛙,你敢舔我腳,噁心死了你。”
她懊惱地一腳踢開蛙兒子,看着案几上燃着的香皺眉說道:“仙君怎麼還沒回來?”
“明日咱倆大婚,仙君爬也得爬回來。”
李野賤賤一笑,將藥塞到蘇青之手心裡。
斷句有問題,誰跟你大婚。
“是你跟小月,我跟仙君。”
“你小子沾我的光收了多少好東西,兄弟對你夠意思吧。”
蘇青之捏着鼻子端着藥一飲而盡,咂咂嘴:“紫幽花的味道甚美。”
“明日她就大婚了。”
宴青也不戳穿陳舟的小心思,站在另一根樹枝上晃了晃。
明日是她的生辰。
陳舟解下腰間的鬆苓酒狂飲着,醇香的酒入喉卻比黃連還苦。
厲小云的話言猶在耳,震得他有些站不穩身子。
“你既然取了魅妖的人頭我不妨據實相告。”
“命不久矣那句話我可不是空穴來風,蘇懷玉的體內有團極強烈的煞氣。”
“我的化解之法,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
“這是他的命數,你心愛的師弟死定了。”
“厲小云,你敢騙我!”
自己狂躁至極,恨不得掐死那個狡猾的女人。
“生即是死,死而復生。”
那些畫面如潮水一般褪去,露出斑駁的老城牆和厲小云如釋重負的話語。
死而復生。
“死而復生!”
陳舟心裡猛然醒悟了什麼,跳下玉蘭樹說:“我想到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