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第 267 章

兩人走到外面, 戚辭正等着他們,已經不見聖女的身影了。

“聖女……”林青漾問道。

“已經走了,估計不會輕易放棄。”戚辭神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 但是眼中卻溢出了一絲爲難, 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

元燃眉頭不耐煩的皺了起來, 張了張口, 正要說, 不安分就殺了,但是看到一旁的林青漾,卻說不出口, 林青漾隨即詢問了寧子珩的消息。

當初寧子珩的傷勢太重了,雖然後面醒了過來, 至今走動不便, 所以寧子珩就被留在了之前元燃養傷的山谷中。並未與他們同行。這樣戚辭也能放心的爲元燃辦事。

重新上了象車後, 林青漾就發現元燃的狀態有些急躁,時常按住太陽穴。

“頭疼嗎?”林青漾關心道。

元燃一擡頭, 就把林青漾嚇了一跳,那紅色的眼眸中佈滿了戾氣,看着十分危險。

元燃看到林青漾眼中的倒影,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狀態不對,立馬拿出藥物, 那是穩定元燃心神的藥, 是他師父爲他研製的, 雖然只有壓制作用。

林青漾看着元燃吃藥的樣子, 心裡不好受。忍不住伸手捧着他的臉, 想要看看。

但是元燃卻撇開頭道:“別看,現在別看。”

林青漾不勉強元燃, 而是直接把元燃攬了過來。

元燃順勢將頭埋在林青漾的懷抱中。

過了好一會兒,元燃才睜開眼睛看了過來,已經不是那雙充滿暴戾的紅眸了,如同紅石榴的果肉閃閃發光。

林青漾心疼又愛憐的親了一口,摸着元燃的臉安撫道:“雖然好看,但是我知道這代表你的身體不好,對嗎?沒關係,我有藥,你的師父治不了,我能治。等我研究一下。”

元燃瞬間想起林青漾那些奇妙的藥,見他閉着眼睛,好像在思索什麼,但是突然的一瞬間讓元燃忍不住緊緊的抱住他,生怕他消失不見。

他知道,林青漾在跟什麼溝通,他見過幾次……那是他力不所及的力量。

林青漾睜開眼笑道:“成了,我有一個特殊的藥,可以讓你的身體和精神恢復到最健康的狀態,只是需要時間養藥。”

那種心想事成藥,林青漾一直沒有仔細研究,剛剛跟系統研究半天,試圖鑽各種空子,繞開各種限制,終於找到了讓元燃所有病都治好的辦法,那就是讓這具身體恢復到某個時間段最佳狀態的身體。一勞永逸,什麼瘋病,什麼內傷,什麼後遺症都沒問題。

元燃聽到這話沒有開心,反而皺眉不爽道:“你別……總是跟它說話。”

林青漾:“啊?”

元燃忍不住道:“是不是我當了皇帝,它就會消失?”

林青漾:“額,應該是……”

元燃微眯着眼睛,“我會做到的。”

林青漾笑着道:“好,我陪你。”

象車正沿着大道走着,林青漾見元燃累了,就讓他休息,結果元燃睡是睡,還是拿出了銀虹給他手腕綁住,對此林青漾已經相當淡定了。

回到皇宮,小皇帝竟然在等着元燃。

林青漾自然有眼力見的避開,但是手中的銀虹卻依舊在,小皇帝只當他果然是被強迫的,所以當元燃說不用避開的時候,小皇帝也不介意這個階下囚的存在,直接道:“國師,剛剛聖女來求朕和母后,希望我們給御所西一次機會,讓他成爲苦行者,這……”

苦行者,跟隨聖院修行之人,會被廢除武功,一輩子用苦行並且做好人好事的方式來洗脫身上的罪孽。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做法,但是小皇帝顯然是不想答應的,甚至有些急躁的說道:“我以爲國師今日出行就會處置了御所西,怎麼還沒有動手?”

林青漾聽得一愣,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只說了去見幾位將軍,可沒說去找御所西,這小皇帝……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竟然一直在監視元燃。

元燃微微勾起嘴角,“陛下稍安勿躁,時機未到。”

小皇帝不耐煩道:“是不是要給他整理罪名啊?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天恆國的人雖然都怕他,其實都希望他死,等殺了他之後,隨便弄一些罪名就好。”

林青漾心中奇怪,雖然從他們的角度看御所西的確是一個不管天恆死活的混蛋,但是在一般人的眼中御所西應該不是吧,至少他維持了表面的強盛,各種各樣的隱患,一般老百姓是看不見的,他們應該會崇拜這樣的強者纔對啊。

元燃問出了林青漾的疑問,“天恆國的人都恨他?”

小皇帝道:“國師是世外高人,自然不知道這庸俗骯髒之事,御所西身上流淌着最罪惡的血,他本來就不配活下來,能讓他活這麼久已經是仁慈了。”

林青漾終於忍不住道:“他不是皇族中人嗎?”

小皇帝臉上瞬間揚起厭惡之色,還不滿的瞪向林青漾,但是視線還沒觸及,就撞上了元燃冷冰冰的神情。

“他只是我皇爺爺的私生子,而且還是……跟上一任聖女私通生出來的孽種,他本身的存在就代表着不祥,所以即使殺了,也不會有人有意見。”小皇帝忍不住道。

這話一出,林青漾愣了下,看向元燃,果然元燃臉上也有微微訝異,顯然他也是不清楚的。

小皇帝好像不願意多提,直接道:“總之,國師儘快出手吧。”

“遵從皇上旨意。”

“對了,衆位將軍那邊……”

“他們本就不合,應該會很快來尋求陛下聯盟,陛下到時候再一一收回兵權就行。”

這下小皇帝終於滿意了,等小皇帝走後,林青漾不解的問道:“他那麼着急,爲什麼不自己出手?殺一個在鬥獸園的人很難嗎?”

“自然不難,即使他不動手,御所西在鬥獸園也活不了幾天。”

元燃跟林青漾說過,在他們活捉他之後,就已經給他餵了藥,不能解開的那種,所以御所西已經沒有內力了,本就撐不過鬥獸園的十三關,自然有人派高手來殺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元燃嗤笑一聲,“不過想要當那個黃雀罷了。”

小皇帝回到自己宮殿,太后正在等他,見到他後立馬開始詢問,母子兩個的事情主要還是聽太后的意見。

太后聽聞國師答應,就道:“看來就是這兩天了,皇兒你要做好準備,比御所西更加厲害的人物絕對不能留。”

小皇帝眼神狠厲道:“母后放心,我跟皇爺爺和父皇都不同,我絕對不會養虎爲患。到時候就以殺害皇族爲由,讓國師消失。”

太后滿意的笑了笑。

晚間,元燃這邊已經調查清楚剛剛小皇帝說的事情。

“沒有什麼可用的信息。”元燃頗爲遺憾,他對御所西的私事八卦可沒興趣。

林青漾卻看得頗爲震驚道:“難怪他對預言之事知道的這麼清楚,原來他真的是上一任聖女的和老皇帝的兒子。不過這個老皇帝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荒.淫無道,貪戀酒.色,估計天恆國就是從他這一代開始不行的。上面說……老皇帝是在御所西七八歲的時候認回的皇子,但是那一年……聖女被洗滌靈魂是什麼意思?”

元燃漫不經心道:“被殺了吧,天恆國的聖女必須保持完璧之身,孩子都生了,自然是死罪。”

“可是那不是老皇帝……”林青漾不解道。

元燃聳聳肩,渾不在意。

兩人正說着呢,突然律一進來彙報,聖女來訪。

“不見。”元燃直接拒絕。

林青漾想起了聖女的樣子,忍不住道:“還是見一下吧,我也想要提醒她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畢竟當初在大周時她有意幫助過我們。”

元燃微微皺眉,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笑了笑道:“好啊。”

林青漾高興的親了元燃一下,元燃挑挑眉,隨着林青漾一起出來見聖女。

聖女見到兩人形影不離的樣子,始終有些不適應,畢竟在她的記憶中,林青漾好像是跟他的表弟在一起的。

不過聖女也無心這些八卦,只道:“國師大人,我已經求過皇帝陛下了,他說一切聽憑你做主,所以我再來求你,希望你能允許御所西成爲苦行者。”

林青漾一聽,這小皇帝果然是想要讓元燃當惡者,自己坐享漁翁之利啊。

聖女說完,直接朝着元燃恭恭敬敬的行叩拜大禮,行完之後也不起身,仍舊跪着,祈求的看着元燃。

“聖女,你起來。”林青漾想要扶人,卻在動作的時候,被銀虹拉了回去,直接撞到了元燃的懷中。

元燃皺眉不悅道:“聖女不必跪了,不行。”

聖女趕緊道:“國師大人,不論你想要用什麼交換,提什麼要求,都可以商量。只求你給一個機會。”

看着這樣的美人擺出我見猶憐的姿態苦苦哀求,是個人都要心軟了。

可是元燃一如既往的看不見。

聖女已經毫無法辦,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林青漾。

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林青漾會跟國師成爲這樣的關係,但是她能看的出來,兩人的氛圍是非常和諧的,林青漾一定可以左右國師的決定,聖女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林公子,求求你幫我說說……”聖女那走投無路的聲音簡直比哭腔更加致命。

林青漾對聖女是心軟了,但是對御所西這件事情他是沒法心軟的,雖然他不知道元燃打算怎麼安排御所西,但是他不會去幹涉。

“聖女,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實我們讓你進來是想要提醒你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這裡以後不再安穩,你留在這裡會很危險,最好暫時遠行,至於御所西的事情,他總得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且不說他跟大周有仇,就是他對你們天恆也造成了很多惡劣的影響,他的心性早就扭曲了,你拯救不了的。”

林青漾這話並不是亂說,原文中,不論是元燃還是御所西,聖女到最後不都是無能爲力,反而自己被拖進了地獄懷恨而終嗎?

“不……不是的,他其實骨子裡是好的,只需要……只需要……”聖女似乎想要爭辯什麼,但是終究還是垂下眼眸,默默啜泣起來。

林青漾還想扶人,結果楚璃書一陣掌風,聖女就被推了起來,被後面站着的律十扶住,律十隻能認命的把人扶到石桌旁坐下。

看着聖女難過的樣子,林青漾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剛剛天恆皇帝跟我們提到御所西的身世,你對他這麼在意是因爲他的身份嗎?上一任聖女跟你是……”

其實林青漾最好奇的是聖女是不是喜歡御所西,畢竟原文中聖女也沒有喜歡元燃,原本以爲她是真的一心向善,普度衆生,無慾無求,但是看得出來她對御所西有不一樣的執着。

聽聞林青漾的疑問,聖女終於停住了哭泣,開口道:“上一任聖女是我的師父,阿西他是他父皇強迫了師父生下的孩子。”

林青漾聽得尷尬,沒想到真的是強迫,雖然知道那老皇帝不是東西,怎麼連禁忌都敢破?

“聖女不是必須要保持聖潔嗎?老皇帝這麼大膽?不怕引起衆怒?”

“他怎麼會怕?他在位的時候,整個天恆國都在他的高壓統治下,自然敢爲所欲爲,而且他做的很隱秘,別人不會知道。”說起老皇帝,即使是聖女也忍不住怨恨之氣,“那個畜生對師父見色起意,強迫囚禁,甚至還想把她偷偷納入後宮,聖院的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救出了她,也不敢讓百姓知道聖女不潔的事情,只能隱瞞下來,那之後師父就懷孕了,師父不忍心放棄無辜的生命,只能假裝閉關,堅持生下了阿西。”

林青漾聽到這裡,忍不住同情那個可憐的女人。即使高貴如聖女,竟然還被強迫。

“那爲什麼說御所西是七八歲的時候才被認回去的?”

“因爲皇帝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師父不想阿西跟着這樣的父親,那之後阿西名義上就成了聖院收養的孩子,被作爲黑羽衛培養,他從小就很聰明,知道不能亂說話,所以除非跟師父單獨相處,否則從不叫母親,在我的印象中他其實是一個靦腆聰穎,又很愛粘着母親的孩子,不論師父出去做什麼善事,他都會幫着一起,對所有人都很好,所有百姓都很喜歡她,稱他爲小金童。別人都說若他是女子,完全可以當聖女繼承人了,畢竟他有這個心性。”

聽到這裡,林青漾都傻了,一旁的元燃眼神卻變得幽深起來。

“我是三歲被選爲聖女繼承人的,然後被帶入聖院生活,起初我很害怕,一直哭,也是他出現安慰我,還送了我一隻小兔子陪我玩,我纔沒那麼害怕。我們就這樣一起生活了三四年,關係很好,師父待我們一樣好,生活的很幸福。但是……紙包不住火,終於有一天皇帝發現了阿西的存在。”聖女說道這裡彷彿回憶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老皇帝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懷疑,在他的意識中,若是聖女懷孕了,大可以告訴他,讓他養孩子,給這孩子皇子尊貴的身份,幹嘛藏着掖着當黑羽衛這麼辛苦,這其中肯定有貓膩,大概又覺得御所西跟自己長得太不像了,所以他覺得御所西未必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娶過聖女,反正被他沾染過的女人,若是還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那就是對他這個皇帝的侮辱。

於是老皇帝抓走了最有嫌疑的黑羽衛逼問,那正是教導御所西武功的師父,自然是被折磨致死都沒有答案。

老皇帝又直接找聖女質問,但是聖女依舊驚人的美貌勾起了老皇帝的歹心,竟然在聖院就想要強迫聖女,而當時御所西就被人綁在院子外面,有沒有聽到什麼不知道,只知道御所西瘋狂想要殺老皇帝,激怒了老皇帝。

老皇帝就派人把他丟進了獸園,聲稱自己的孩子是龍子,龍子自然不怕野獸,能活着出來就是真正的龍子。

“獸園?”林青漾聽到這裡已經震驚不已了。

“對,其實皇都本就有皇帝造的獸園,現在的鬥獸園不過是在那基礎之上改變的,但是都是丟奴隸進入,跟野獸搏殺取樂。阿西雖年幼,但是會武功,要不然進去的第一日就死於獸口之下了,但是我也不敢想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而就在這幾日光景中,一切都變了。聖院發生的事情太大,終究流傳了出去,百姓們都知道師父早就失去了聖潔,還生了一個孩子。而在那之前的幾年,正好天恆國每年都有天災人禍發生,於是大家就……”聖女說道這裡就哽咽了。

林青漾心情沉重道:“把罪責歸結到你師父的頭上?可是天災人禍每年發生都是正常的啊。”

聖女苦澀的笑道:“大家不會這麼認爲,破除聖潔,私下產子本就是死罪,整個天恆都咒罵師父,說是她侮辱了上天帶來了厄運,即使被強迫也是一樣的結果,所以就要洗滌靈魂。”

“如何洗滌?”林青漾驚訝道。

聖女咬牙道:“火刑,師父被綁在架子上,執行火刑,繞城一週,直到燒……”

林青漾不忍聽下去趕緊道:“那御所西呢?

“他不知道怎麼聽說了,想盡辦法逃出了獸園。”

那時候受了重傷的御所西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藏身在他曾經施過救命恩情的一家人中,夜晚找機會潛入了囚禁母親的地方,但是牢房無法打開,連見一面都不行,御所西只能失望回去再想辦法,直到這一會兒,他還堅信會有很多人願意幫助他們母子逃走,所以即使當場劫人也能成功,但是他一回去就遭遇了埋伏。

看着包圍之外的人,御所西的臉色白了,他不敢置信那些口口聲聲說結草銜環,做牛做馬的人竟然出賣了他。

他又被帶了回去,但是這一次沒有被丟進獸園,德高望重的老太后,到底對御所西的身份存疑,萬一是皇子怎麼辦?所以派人來給他檢查。可是時間不等人,御所西看着逐漸升起的太陽,再次奮力一搏,逃了出去。

大街上,遠遠的就看見了已經燒起來的車架正要啓行。

穿着白衣的聖女被綁在火刑架上,形容狼狽,即使一路上所有人都朝着她扔石頭,砸破她的額頭和臉頰,砸痛她的身體,砸的血淋淋的,她也面露虔誠,彷彿在向上天禱告什麼。火焰很快就要燒到聖女了。

御所西瘋狂的衝向了火刑架,卻一路被發現的百姓阻攔,他們破口大罵他是災星,痛恨他的血脈,一個個猙獰的樣子,彷彿御所西不是那麼多年在他們身邊做好人好事的小金童,而是滅族仇人似的。

御所西從未接觸過這麼多仇恨的眼神,他的內心早就崩潰,但是他必須要去救母親。

他身形小,很快掙脫衆人,跳上了火刑架,已經發現他出現的聖女這纔有了完全不用的神情。

她着急的喊道:“阿西快走,快走。逃走,永遠不要回來。”

但是御所西固執的要去解開鎖鏈,解不開,就劈架子。

自然有人來阻止他,畢竟這是‘神聖’的儀式,怎麼能被打斷。

御所西無能無力,只能無助的抱着聖女,死都不鬆開。哭喊着:“母親,我帶你走,我們一起走,不行,我就跟母親一起死。”

百姓們覺得御所西也是污濁的血脈,一起燒死也不是不行。

但是老太后那邊已經得到了御所西血脈的答案,派人來帶走御所西。

聖女只能在御所西耳邊不斷的重複一句話道:“阿西,我的孩子,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不要恨,不要報復,好好的活,這是母親唯一的祈求。”

御所西被硬生生的拖走,在被拖走的過程中,眼睜睜的看着母親被大火吞噬,身體在火焰中逐漸扭曲,而周圍人卻發出了歡天喜地,重獲新生一般的歡呼聲,不論御所西哭喊的再大聲,也蓋不住那些聲音。

御所西就這樣被拖進了皇宮,連母親最後的屍骨都沒有碰到,只知道按照規定,被洗滌後的屍骨不能安葬,因爲不配,要灑在天恆國的土地上,成爲天恆國百姓腳下的路,永遠贖罪。

而對於最初的施暴者老皇帝,卻不會有人追究。

御所西不被百姓喜歡,也不被皇族喜歡,夾縫中生存,逐漸走到今日。

林青漾聽完御所西所有的事情,久久不能回神,本該是天潢貴胄,卻遭人唾棄背叛,做過多少好事都能一夜之間被一筆勾銷。

何其相似……

林青漾忍不住看向元燃,元燃對此倒是沒有多少表示,反而開口問向已經泣不成聲的聖女,語氣透露着嘲諷。

“奇怪,這些事情中,你好像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爲何如此愧疚難過,只是因爲御所西幼年時的好,所以拼命的想要挽救嗎?”

聖女渾身一顫,緩緩閉了閉眼。

“他被帶去獸園的第一天,我去找他。那一晚,我趁着沒人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上來。”聖女,眼神悲切的看向兩人,動了動嘴脣,終於吐出了聲音,“可是關鍵時候有人來了,就差一刻,我就能把他拉上來,帶他一起逃走。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做這類的事情,我分不清對錯,在那一刻,我慌了,我鬆開了他的手,自己跑了。”

聖女永遠無法忘記,她鬆手時,看着墜落的御所西驚愕絕望的眼神,看見他身下張着大口,準備吞噬的野獸,那是她今生今世永遠無法償還的噩夢。

那時候她的師父還沒有被囚禁,事情還沒有徹底爆發,她總是忍不住想,萬一那一晚她拉上了御所西,母子之間不會互爲人質,御所西就能帶着師父逃走,師父就不會死,御所西也不會變成這樣,天恆國更不會走到這一步。

聖女始終覺得自己身上揹負罪孽,其實她怎麼可能救得到人,若是她真的有錯,御所西不會留她的命到今日,只是她還是會把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

林青漾只能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怎麼不是,給了希望,又讓人失望,纔是最可惡的,還不如不出現。”元燃卻突然開口道。

林青漾心中一痛,因爲他知道元燃說的也許不是聖女和御所西。

聖女的眼神空洞,也不爭辯什麼,因爲她也覺得事實如此。

“不過,你也沒有機會挽回了。”元燃冷聲道。

聖女神情一變,喃喃道:“他真的不是壞人,你們也聽到了,他……”

“那跟我們何關,世界上不是隻有他有悲慘的遭遇,不過若你想要道歉,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了。”元燃說完就拉着林青漾起身離開。

聖女驟然反應過來,國師要在今晚殺御所西?!

聖女的心瞬間就亂了,轉身就要離開。

回到房間的林青漾怔了怔,忍不住問道:“是因爲小皇帝來了,所以你打算今晚動手?你原本應該不想這麼快動手的吧。”

元燃道:“本來就是這前後的時間,不過……不是動手殺他。”

林青漾疑惑道:“你想做什麼?”

元燃緩緩擡頭,摘下遮眼紗,露出血色紅眸,“死,太便宜他了,我一直在想合適的辦法報復他。你知道他最想要什麼嗎?”

林青漾愣了愣,“他就是一個瘋子,一切都是爲了好玩,最想要什麼……唯恐天下不亂?”

元燃笑道:“原本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本想說最好的報復方式是他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偏偏不做什麼。剛剛聽聖女說了他的故事,我已經完全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

林青漾立馬好奇的看着元燃。

元燃眼裡散發着興奮的光芒,“他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讓天恆國葬送在別人的手中,他想要天恆國的所有人永墮地獄。”

林青漾心臟猛然跳動了幾下。

原文中,其他國家的滅國,最殘忍也不過是皇城被屠,皇族被滅,百姓土地歸於大周,但是天恆國不同。元燃對天恆的恨是與日漸增的,整個國家幾乎都被屠了一半,所有的男子皆殺,不給他們繁衍生息,延續天恆血脈的機會,做到徹底的滅國。

御所西即使承認自己不是元燃的對手,但是也不會到任人宰割的程度,可是他就是在原文中節節敗退,最後開城門,棄城,絲毫沒有掙扎反抗。

難道一切都是御所西的陰謀?

“五年前,他沒有權利,左右不了天恆國的未來,要等天恆國被滅,未知數太多,所以他選擇先用打仗的方式獲取權力,又跟當時僅次於他們的大周結下血海深仇,埋下仇恨的種子。五年後在發現我身份之時,他覺察到我就算報仇,也不會犧牲百姓去強行滅掉天恆國,他的目的還是很難達到,所以他選擇幫徐瀾馨逼我流落天恆,再利用我想要報仇殺回去的心態從內部摧毀天恆國。這其中但凡有一條路,我失敗了,他就知道我的能力不足以摧毀天恆,所以我死了,對他而言也就沒什麼可惜的,他再換一條路即可。反正徐瀾馨也是他的人。”元燃緩緩分析道。

林青漾卻想着原文,是不是因爲那時候的元燃完全符合御所西的標準,所以他纔沒有出現干涉元燃的進展?

“好笑,上一任聖女說天恆國未來有大災難,說不定指的根本就是她兒子,跟我無關。”元燃嘲諷道。

“爲什麼非要別人動手,他自己明明……”

林青漾突然想到,大概是因爲他不忍心違背母親的意願,但是心靈卻已經恨到扭曲瘋狂,他自己不對天恆國下手,只能讓別人來做。

他自小被聖女養育,很多事情是根深蒂固的。

於是他繞了一圈來替自己和母親報仇。

也許也是覺得這樣做整個過程更有趣,更好玩一點,比直接自己人滅自己人來的更徹底一點。畢竟他的人生已經徹底腐爛,他覺得活着沒意思,只能自己找樂子,反正達到目的就行。

他以爲這一次的元燃一定能做到,因爲血眸的元燃是瘋子元燃,不會再手下留情,尤其是血海深仇的敵國。所以放棄勢力,甘心赴死,加速元燃做到一切。

但是元燃又怎麼能讓他開心的死去呢。

瘋子對瘋子最瞭解,元燃知道怎麼做能讓御所西生不如死。

滅掉天恆太浪費時間,他還急着處理大周,讓林青漾脫離系統掌控呢。

所以他只選擇最快捷的一條路,分裂天恆,讓他們自己打自己,這樣元燃的仇也報了,但是御所西的心願可沒有實現,畢竟他要的是血染天恆,內亂遠遠達不到他的標準,天恆的信仰,天恆的文化傳承,天恆的人都還在。

而且他還要讓御所西眼睜睜看着煮熟的鴨子飛掉,到時候已經沒有勢力,沒有武力的御所西看着事情的進展也只能有心無力。若是他還能掀起波瀾,也不錯,以前是御所西玩弄元燃的人生,現在就該元燃觀賞他的掙扎了。

所以當晚戚辭着急來找元燃,說御所西死在虎口之中,但是屍體殘缺不全,一切都存疑的時候,元燃只是笑了笑讓戚辭不用管,就當御所西死了,準備離開事宜。反正元燃知道御所西一定會來找他,他時刻準備着。

次日,小皇帝就帶着人圍攻了這裡。

口口聲聲要給攝政王報仇。

林青漾覺得這小皇帝也挺勇猛的,他難道不知道元燃的武功有多高強嗎?

直接擒王綁架帶走,一氣呵成。

而小皇帝剛剛聯盟的幾個將軍哪有這麼忠誠,等小皇帝被綁架後,生怕被人搶奪先機,直接開始爭奪攝政之權,揚言救回皇帝,結果直接內鬥起來,根本沒人有心思找小皇帝。

小皇帝被塞在馬車內,一路隨着他們到了邊境,才被放了。

小皇帝不敢置信他們竟然不殺他,還讓他走,不僅讓他走,還教會了他回去傳播一句預言,說是可以幫他重新穩住皇位。

小皇帝真的以爲國師是得道高人,不僅不恨他還要幫他,當即感激涕零,後悔不已。

“厄境碎裂,旭日東方,紫微不遮,真龍歸位。”他也不想想,這預言真的說的是他嗎?不過小皇帝倒是爲了奪回自己的位置,很好的傳播了。

與此同時,同樣來歷神秘的預言也從西月國傳出,沒人知道這到底說的是什麼,只知道傳播很廣,天下可能有大變,就連大周朝的西南部也傳出了天降神石,神石雕刻着這句話。

有些大周朝宗室遠親封地剛好在西南部,本就被打壓的心裡不爽,造反之心蠢蠢欲動,這下就直接扯旗,好幾個說自己是天命所歸,要掀翻徐太后。

經過宗室這樣的一宣傳,預言從四面八方襲來,深入每個人的心,自然同時伴隨着冤詔書的緩慢傳滲透傳播。

一個隱隱的思維在大周朝的百姓中秘密傳開,大家都在想,這麼亂,是不是又要打仗了,真不安定,若是當年的太子還在,一切肯定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