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賭氣,我一個人漫步到了大街上。這裡是小城鎮,到了晚上就沒啥熱鬧的,偶有幾個行人,那也不過是匆匆路過的。我來回遊蕩着,閒着無趣步入了一條小巷子。這條小巷子很狹窄,幾乎只有一個成年男子的寬度。一道冷風吹來,令我體會到了一絲絲涼意。我抖擻了一下精神,加快了步子。其實,大半夜的能一個人出來走走卻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我能理一理那些堆積在心頭的麻煩事。
有關於修羅王和冥王府的陰謀,我到底該怎麼向大夥說明呢?接下來,我一直糾纏着這個令人懊惱問題。試圖找到突破口,但是總不能摸到線索。於是,不由得走了岔路。走出狹窄的小巷之後,又步入了靈一條街。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白天壓根沒有走過這裡。此刻,竟感到陌生和不安。
“胡兄,你慢點!”而就當我要尋路返回的時候,忽然間從前方飄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聽這聲音清脆而又洪亮,中氣十足,很顯然說話的男子年紀很輕。
“牛兄,今晚我們一定要贏那龜兒子!”另一個男子回答道。
“大家都是兄弟,輸贏並不重要。”之前那個男子又說道。
“他可不這麼想,你若還是把我當兄弟的話,就幫我一把。”
這兩人一來一回,僅僅是幾句話的時間,卻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光顧着聽他們對話,沒有即時躲閃。和他們撞了面,場面尷尬萬分。
“小子,你是誰?”其中一人問我道。他胯下騎着一具無頭屍,看起來應該是道上的人。既然是道上的人,我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叫王大成,是餘杭王家陰店的掌櫃。”我告訴他們道。
“原來是同道中人,幸會,幸會。”那人對我抱拳施禮,很友善的說道。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我也跟着還了一禮,口裡詢問道。
其實,混我們這行的人,見面打招呼也是彬彬有禮的。因爲,我們首先是生意人。正所謂和氣生財,你敬人家,人家也就會回敬於你。一來一回,生意就上門了。他或許壓根沒有聽說過我們王家陰店的名字,但這並不阻礙他結交朋友,招攬客源。
“在下胡剛,那位是我的朋友,他叫牛青。”胡剛介紹道,並指了指站在他身邊的那位男子。牛青隨即也向我微微點了點頭,他胯下騎着一具高大威猛的屍體。依兩人的年紀來看,也大不了我幾歲。我估摸着應該是哪家陰店的少爺吧,但不知道他們這麼晚了還趕着屍體出來要做什麼,也不怕嚇壞了路人。
“對了,大成兄弟。你趕屍體來了沒有?”客套了一番之後,胡剛又問我道。
趕屍一直是我的硬傷,說起來自己好歹也是一家陰店的掌櫃,也出生在陰店世家,卻對這門手藝感到一竅不通。
“哦,我這次來是參加拍屍會的。所以……”我只好搪塞了一句,事實上我確實沒有攜帶任何一具屍體。
“那太可惜了,不然今晚就可以和我們一道比試比試。”胡剛咧着嘴吧,笑了笑。
“比試?”我一臉疑惑地望着他。
“牛兄,你跟大成兄弟說道說道吧。”胡剛吩咐了牛青一聲。
比起胡剛,牛青更顯得老實穩重。他點了點頭,便耐着性子和我說道了起來。原來,他們兩人都是清屍館的弟子。清屍館是大戶,家財雄厚。所以,這兩人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常言道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一旦日子悠閒起來,年輕人就愛折騰點事情出來。他們可以說是道上的頑固子弟,整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除了吃喝,就愛和其他人比競速。
他們所謂的競速當然不是尋常的賽車那麼簡單,而是以能跑的屍體來代替賽車,這是近幾年纔在道上興起的玩樂項目。我們稱之爲“飈屍”,飆屍尤爲我們年輕人所鍾愛。這是趕屍和速度最完美的結合,它能帶給你意想不到的刺激感。在我們江浙一帶,已經有了地下的飆屍場。地下飆屍場是道上那些大佬們揮霍金錢的地方,每年他們或多或少都會去飆上幾次,來過過賭贏。但我從來沒有參與過,原因很簡單。一來,是自己入行年月籤。二來,我們王家小本經營,經不起揮霍。
和胡、牛二來設下賭局的是項應,他是陰獸門的大少爺。陰獸門和清屍館同在一個地界,雙方雖然經營的屍體不同,但明爭暗鬥是少不了的。正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兩家誰都想當湘西界上的龍頭老大。由於家門相近,胡剛、牛青和項應等人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這些人小時候不懂事,倒是能稱兄道弟,處得一團和氣。但隨着年紀的增大,以及長輩們的言行教導,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到了門派鬥陣的行列中去。兒時積攢下來的純粹友誼也就跟着變了味,一衆朋友之間開始你爭我奪,儼然形成敵對。
於是乎,逐漸地分成了兩個派別。一派是以胡剛爲首的清屍派,一派則是以項應爲首的陰獸派。這兩派多數是頑固子弟,喜愛飆屍這一極度刺激的項目。在上一次飆屍比賽中,胡剛輸了項應一具150年的屍體。雖然說那只是九牛一毛,但年輕人總把面子看得比天大。更可況輸的對象還是敵對分子,這股氣是萬萬咽不下的。
“胡剛,你這手下敗將竟然還敢來赴約?也不怕再輸個底朝天嗎?哈哈……”正道牛青和我詳細地說道着他們上一次飆屍的經過之時,項應騎着他那頭龍龜屍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其身後還跟着十幾人的隊伍,排場倒是不小。
“呸!你以爲你的龍龜屍是無敵的嗎?小爺今日帶來了無頭屍,一定能贏你。”胡剛怒罵了一聲。
“大成兄弟,我們就聊到這裡吧。”牛青對我說了一聲,然後朝項應走了過去。
“今天還是老規矩,你沒意見吧?”緊接着,他又對項應說道。
“沒意見,我哪敢有意見。萬一,我們的胡小爺哭鼻子上臉了該怎麼辦?”項應取笑了一聲,也惹得他身後衆人笑開了懷。
“項應,你……你欺人太甚!”胡剛聽罷,惱羞成怒,若不是自己坐在無頭屍上,非得和他幹一場不可。
“大家都是兄弟,不用不着這般針鋒相對。”牛青立即做起了和事佬。其實,在這麼多人當中他的性格是最懦弱的,但也是最和善的。他沒有競爭慾望,也沒有野心,只希望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們能和和氣氣的。
“牛青,你是個實在人。我很喜歡,可惜跟了胡剛那個廢人。”項應嘆了一口氣,做出一副很惋惜的樣子來。
“倒不如你投靠我,我保證讓你前途無量。”說到底,項應還是很欣賞牛青爲人的。只不過,牛青也是清屍館出生的,相比之下還是要向着胡剛一點。
“牛青,你少跟他廢話。我們開始比試吧!”胡剛冷冷說了一聲,便走上了他們事先就劃定好的起跑線。
“你既然着急着要輸,項爺爺便成全你。”項應說着,也走上了起跑線。兩位主角入戲,其他配角也就紛紛跟隨而來。轉眼間,十幾個人排成了兩隊,準備飆屍大賽。
你或許見過賽車,認爲這是人類操控速度的極限。但有那種想法的人,是絕對錯誤的。賽車比起飆屍來,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壓根不值一提。某些屍體的速度,甚至可以超過賽車全速行駛時的數倍。只要你人操控得當,即可日行萬里。
今晚,我無意中成爲了飆屍賽上的唯一看客。雖然,自己不想捲進這兩家人的糾紛。但是,能看到一場刺激的飆屍賽卻也是極好的。
就在比賽開始前的片刻,牛青又朝我跑了過來。他說道,今晚忘了請裁判,所以想請我臨時客串一下。這個要求換了是別人,一定會非常樂意地答應下來。但是,由於我沒有趕屍的手活,不具備當這個裁判的條件。
於是,我以沒有屍體當坐騎爲藉口,給推脫掉了。可是,牛青卻說他們早就爲裁判準備好了一具溫順的屍體。這具屍體並不需要主人操控,就能自己上路,並且還具備了不俗的速度。聽到他這麼說,我心裡倒是放心了不少。
盛情難卻,在多番請求之下,我只好答應下來。緊接着嗎,他又長話簡說,向我介紹了一下比賽規則。飆屍大賽,只是競爭屍體的速度。所以,在比賽進行中,任何參賽選手都不能惡意經過他人,不然就會被判負。不過,戰術性的卡位和阻擋那是可以有的。另外,以下還有許多條無關緊要的規則。在這裡不提出來也罷,總之和尋常競速賽事大同小異。
最後,獲得飆屍賽冠軍的條件則是看誰先將目的地的旗幟帶回起點。而冠軍的獎勵,則是可以拿走對手的屍體。也就是說,胡剛贏了,他可以取走項應的龍龜屍。相反,項應了贏了,他同樣可以取走胡剛的無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