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在我腦海中抽絲剝繭,數月前所經歷的畫面一頁頁的翻過。我努力在拼湊着那人的五官和肢體,伸手去撥開殘繞在他身體周圍的迷霧。此時的我正如夜色一般沉重,身體像一尊雕像,迎着寒風矗立。
“傻子,你發什麼呆!”山坡的那一頭忽的傳來陳靈兒着急的叫喊,“快閃開!快閃開!”
可是,當我反應過來,卻已經晚了一步。那人出拳如疾風一般迅速,“嗖”的一聲,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我的胸口。他的拳勁暗含一股殺傷力極強的真氣,這真氣直衝我體內,像一臺兇猛的絞肉機,絞得我的心臟劇痛不已。
“哇!”我登時無法忍受這鑽心劇痛,口中飛濺出一丈嫣紅的鮮血,緊接着人身向後滑步了三尺之地,腳後跟已然站到了坡沿。
“偷襲!你算什麼英雄好漢!”我一手當即捂住胸口,一手貼在地面,口中隨之說出港臺武俠劇最經典的口頭禪。
“呵呵……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那人說着,邁出兩個大步,在靠近我之時使出一式掃堂腿。這時,我已經有了防備,牙關一咬,“撲通”一聲,人身高高躍起,接着連番了幾個筋斗,落在了他身子的後頭。說時遲那時快,我雙掌疊出,在黑夜中魅影重重,使得正是鬼族的藏術——鬼影拳。
鬼影拳一出,厲鬼哀嚎聲迭起,劃破了靜寂的夜空。那人叫狀,倒也不驚慌,他出掌應對之餘,卻還能看破我的路數。
“好一招鬼影拳,看來你已經和鬼胎完全融合在一起了!”
啪啪啪!我與他拳掌相交,真氣互鬥,爆破聲接連不絕。光從真氣強硬上來說,我兩實是打了一個平手。他的掌擊退不了我的拳,同樣我的拳也不能再前進半步。可真正使我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知道我天生是鬼胎這件事。放眼世界,知道此事的人聊聊無幾。我僅用一隻手也能數過來。
“你到底是誰?!”
“到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他迴應了一聲,手上卻收起了勁力。他能在我那如洪流一般的拳勁中進退自如,可見其修爲極高。放眼道上,恐怕除了冥王府的大冥王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可以和鬼公子這樣的高手對抗。
莫非此人正是那大冥王?他對我動手的用意何在?
我心中疑惑重重,冷不防又給他偷襲了一招。他見我雙拳遲遲沒有收回,胸前暴露出大面積的“空地”。於是,陡然間變掌爲指,“咚”的一聲,向我正中央戳了過來。
他出手的速度可能是我平生所見中最爲迅捷的一個,如果將其比做風,他除了風一般的速度之外,還能做到悄無聲息。關於這一點,鬼公子做不到,嘗羌王九身之中的任何一身同樣也做不到。
“啊!”我被他戳中一指,整個人陷入了半死狀態,只見胸前赫然多了一個直徑在一釐米左右的空洞。
好強大的指力,我的肉身被打穿了。所幸,此刻心臟還是在跳動的。從他選擇的位置來看,似乎是有意要饒我一命。不然,只需要輕輕往右移動半寸,只怕我現在已經到地府去報到了。
“大成……你沒事吧?”陳靈兒聽到我接連兩聲慘叫,終於按捺不住,從自己身處的緩坡跑到了我所在的緩坡上,並且用自己那嬌弱的身軀奮不顧身地擋在了我的面前。
“靈兒,你快躲開。你不是他的對手。”我強忍着劇痛,要緊牙關重新站了起來。但遭受到重創的我,卻失去了原有的平衡感,整個人搖搖晃晃,要不是陳靈兒趁勢將我倚住。恐怕,我將再次撲倒在地上。
“你到底是誰?”陳靈兒喝問道:“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冥王府的勢力範圍嗎?”
她無奈之下,只好搬出冥王府來恐嚇那人。只希望那人會忌憚冥王府的淫威,從而放過我們。
“冥王府?”那人聽罷,竟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如果有這個本事,只管衝我來就是!”
“哼……”陳靈兒冷哼了一聲,又說道:“你嘴皮子上說得倒是好聽,如果你真不怕冥王府,就報上自己的姓名。”
陳靈兒所使的是激將法,但那人狡猾得就像一頭狐狸,這麼幼稚的手法根本試探不出他那嚴嚴實實的口風。除非,那人自己肯說。
“我鏡中王,是冥王府的天敵。”可是,接下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人的鐵鉗一般的嘴巴竟然鬆了。
鏡中王是誰?道上可沒有這一號人物啊……但隨之而來的疑問卻更加沉重。
“王掌櫃,你回去養好身子,我們羣英會那日在見。”他似乎已不想和我們在做糾纏,撂下一句後會有期的俗話,便化成一陣清風,消失在了夜空。
我的身子雖然受到重創,但我體內已被秦歸移植了屍血,這屍血具有重生的功能。這一點已經在李狗兒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證明。所以,只要我的心臟沒有停止跳動,任何傷害對我來說都可以在短時間內復原。
“鏡中王?”我參詳了許久,但總是沒有摸到眉目,回過頭來問了陳靈兒一句:“靈兒,你可曾聽家裡人說起過鏡中王這一號人物?”
陳靈兒死勁想了想,最終搖晃着腦袋說道:“沒有,三生叔和三關叔都沒說起過這號人物。”
“那就奇怪了,連你們陳李家都不認識的人物,到底會是誰呢?”我陷入沉思,雙眉已經皺成了一團。
“誒呀!你就不要想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陳靈兒嘆了一聲。
“這話怎麼說?”我很不明白。
“他自己說是冥王府的死敵,那你可曾看到過有人能從冥王府手中逃出生天的?”陳靈兒說道。
“那倒沒有……”我喃喃了一聲,接着又道:“可是他的話又疑點重重,前言不搭後語。”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陳靈兒的眼睛突然變大了。
“我剛問他狗娃子的下落時,他說已經叫人把狗娃子和運屍隊請入了冥王府。你試想一下,他既然是冥王府的死敵,冥王府的人又怎麼會讓他的人把狗娃子送進去呢?”我分析道:“這其中只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你快說……”陳靈兒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其一是他在說謊,他根本不是什麼鏡中王,也不是冥王府的死敵,而是本就爲冥王府的人,且身份地位都很高。或有可能是大冥王本尊。其二,他還是在說謊。我們假設他真的是鏡中王這號人物,那麼狗娃子和運屍對就不會被請入到冥王府,應是遭到了他的毒手。”我以流暢的思維對其說道。
“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了。”陳靈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你明白了什麼?”我接上去問道。
“只要我們趕動冥王府便能將事情的真相搞清楚了。”陳靈兒微微一笑。
她說的壓根不是一個辦法,但卻是無奈之中最好的選擇。與其我們幾人毫無頭緒的找人以及肆意的猜測,倒不如向本尊問個清楚。既然鏡中王是冥王府的死敵,那麼冥王府一定會多加防備纔是。
“本陣離泰安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想我們得去找幾具飛屍過來。”我贊同了陳靈兒的提議。
“你瘋了!”可是,陳靈兒卻沒有認同我找飛屍作爲交通工具的想法,她用手指着我的腦瓜子說道:“你也不想想清楚,這裡是冥王府的腹地,你也敢隨意操控屍體。不怕他們找你麻煩嗎?”
冥王府雖然是道上的結構,但他卻不允許自己的地盤上有其他人在操控着屍體。
“那怎麼辦?光靠步行,什麼時候才能到泰安啊?”我一陣緊張。
“這不是有我在嗎?”陳靈兒豎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說道:“坐我的保時捷就可以了。”
“保時捷?”我大感驚訝,或許是我太過老土,一時間沒有對這世界名車做出應該有的反應。
“你說你這人簡直比老叔子還古板,連保時捷都不認識嗎?”陳靈兒嘲諷了一句,說道:“我那輛保時捷雖然跑不過飛屍的速度,但自信可以跑過路上絕大多數的車輛。你放心,只要卯足勁開,用不了一天的光景,我們就可以從本陣到達泰安市了。”
“那便好了,我們現在回去通知老叔子和秦醫生。”我說完拉起陳靈兒的手,在夜空下奔跑了起來。她的手給了我說不出的溫暖,以及一股勇往直前的衝勁。
“大成,你的傷沒事了嗎?”陳靈兒見我越跑越快,便擔憂的問了一聲。
“我體內有屍血,只要心臟不死,任何傷口都能在短時間內復原。”我對她解釋道,胸口的那個空洞已經被新長出來的肉給填滿了。除了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之外,並無其他大礙。
“那我也要注入屍血。”陳靈兒嘀咕了一句。
“屍血這東西不是鬧着完的,弄不好會屍變的,你總不想成爲我的獵物吧?”我說道。
“去死!”陳靈兒怒罵了一聲,但緊接着馬上恢復了溫柔,她輕聲細語的說道:“這樣……這樣我就不怕爲你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