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強龍吃了地頭蛇

鈴鐺聲越來越近,不多時已有三道黑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這三道黑影長得高大,且步伐飄逸,靈動迅捷。我曾在湘西的懷化和一羣人蔘加過飆屍大賽,所以知道黑影高大的原因。那是因爲人騎在屍體之上,人疊上屍體的高度,就顯得很高大了。被用來充當坐騎的屍體,通常都是飛屍級別的貨物。所以,他們的步伐就會跟飄逸。

果然,當這三道黑影完全顯露在我們面前時。情況和我預知的完全相同,三具飛屍之上高高坐着三名中年男子。要說到唯一有出入的是之前我們所聽到的鈴鐺並不是系在他們腳上,也不是系在屍體的腳上,而是掛在他們的脖子上。雖然夜間的光線不能提供足夠清晰的視野,但是這鈴鐺恰是由銀質打造的器具,因此襯着月色所折射出來的寒光照着我們刺眼。

“求救的屍語是你們推送出來的嗎?”其中一人問我們道。

“正是。”我微微施了一禮,說道。

“報上名號。”他接着說道。

“餘杭王家陰店,我是掌櫃王大成,其他兩位是我店裡的員工。”我自我介紹道,並同時亮明瞭老叔子和秦歸的身份。

“道上有道上的規矩,天下陰店是一家。既然你們在有困難,儘管說來便是。”他顯示出了友好的態度。

“我們今晚要感到毫州市,可無奈的是沒有交通工具。”我對他說道,眼下之意是要借用他們的飛屍。

“這事簡單的極了,我們徽商別的不多,跑得快的屍體倒有的是。你們三位跟着我取便是。”他說着和其餘兩位同伴嘀咕了幾聲,估摸着是在商量一些事情,直到那兩位同伴一起點頭的時候,他又追問了我一聲:“你們都會趕屍嗎?”

“……”我先是怔了一會,然後淡然的說道:“趕屍這種小事我們三人當然是會的。”

“那就沒問題了。”他說完,便叫其中一個同伴跳下屍體,接着將那空出來的屍體交到了我的手上。

“王掌櫃,便由你跟我去取屍體吧。”

我也不怕這其中會有什麼圈套,當下毫不猶豫地騎上了屍體,跟着對老叔子和秦歸關照了一聲:“你們在這裡等一會,我去去就回。”

然而,正當我說話的時候,那人已經趕着屍體飛奔起來。我打第一眼就看出了他胯下這具屍體絕對是一上等貨,腳下速度可以說冠絕天下。所以,只要這屍體邁開步子,便能像清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好傢伙!”我看了,淡淡一笑,讚歎了一聲,便緊跟了上去。自從我和鬼公子完全融合成一體之後,不但修爲大增,便連帶趕屍技巧也更上了一層。比起李狗兒來,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胯下的這具屍體毫無例外也是上等的貨色,因此只要我的趕屍技巧比那人高超,那麼即便讓他先行一會,也能夠穩穩的追趕上去。所以,我雖然已經見不着那人的背影,但心裡卻是一點兒也都不着急的。

“大成,你快些追上去吧。莫要耽誤了人家的時間。”

倒是老叔子看着有些心急,他趕緊催促了一聲。

“放心吧,老叔子。大成是不會耽誤這幾位掌櫃的。”我微微笑了笑,展露出自信的神情。跟着趕動屍體,向那人奮起直追。

飛屍是屍體中跑得最快的類型,他的優點就是步伐輕巧而又靈動,缺點則是缺少平衡感。所以,這就非常考驗駕駛者的掌控技術了。李狗兒曾經和我說過這個問題。他說一般的趕屍匠騎上飛屍的時候,只會用自己的體重來掌控平衡。這手段雖然很保險,但並不取巧會影響到屍體的速度。

當時,我就問他了,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趕屍匠呢?他們又會怎麼做呢?李狗兒笑着回答我說,比如我,就會用取巧的辦法。那就是用兩隻手掐住屍體的兩隻耳朵,假設屍體在飛奔過程中往左傾斜了,你就要用力扯右耳,這樣一來他便會改正過來。同樣的道理,他若是傾瀉右邊,你就扯他左邊的耳朵。

當初我認爲李狗兒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的,誰都知道被陰店商人馴化的屍體雖然溫順,但也不是沒有一點脾氣的。他們正好比獵犬,你可以發號嚴令,但絕對不能侮辱他們的尊嚴。扯耳朵這樣子的行爲恰恰是最侮辱的尊嚴的舉動。正所謂狗急跳牆,當你用力扯了飛屍的耳朵之後,他們還不惱得將你從脖子上摔下來啊。

可是,臨到現在我親自試用了以後,發現李狗兒這小子所說的話一點兒也沒錯。左右扯動飛屍的耳朵,確實是能夠掌控好他們的平衡,並且不影響到他們本身的速度。只是,這扯耳朵的力度要把握得恰到好處。輕了會改正不過來,重了又會傾瀉於另一遍。

我正是藉着這個取巧的法子,很快便追趕上了那人。那人只覺得身後陰風習習,陣陣涼意直逼後背,便不由得回頭張望。

“掌櫃你走得心急,我還沒有問你姓名呢。”我喊了一聲。

“王掌櫃要問,請先趕上某人在說吧。”他應付了一聲,當即提快了飛屍的速度。他胯下的飛屍比起我現在騎的這一具來自是要好上一點,但兩者之間相差並不多,可他的趕屍技巧卻要拙劣許多。他正是李狗兒所說的一般趕屍匠,只會在身上使力氣。這時,他要提速,所以只好卸掉自己的一部分重量,但如此一來,對於飛屍平衡感的掌控就下降了。尤其是面臨彎道的時候,他整個身子幾乎是要摩擦到地面了。

“哈……王某很樂意陪掌櫃飆一場屍。”我見到他這般拙劣的趕屍技巧,登時信心大增。他們這三名徽商見我們是外地戶,可能是想給個“見面禮”,畢竟地頭蛇不能讓強龍給吃了。可是,不管怎麼樣,小爺我今天註定是要吃了他這條地頭蛇。

夜越發深沉,一道殘月孤寂的掛在角落,只映襯出我們兩人飛奔的身影。時間大約過了一刻鐘,而我們兩人卻已經繞這個城市奔跑了一圈。待到第二圈進行到一半之時,那人終於支撐不下去。恰是在一個大彎頭,沒有控制好胯下飛屍的平衡,撲通一聲連人帶屍統統摔倒在了地上。他這一摔可是不輕,好比是在高速上行駛時從車窗外飛了出去。換做是一般人,登時就斃命了。

“掌櫃,你沒事吧。”我也是被嚇壞了,當即停下屍體,噔的一聲跳下來,然後上前去查探他的傷情。

“沒事……”他咬了咬牙,想要強行支撐起身體來,可是哪裡知道只要輕輕一動,那左腿就跟斷裂了似的劇痛無比。

“哎呀!”他瞬間慘叫了出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怎麼了?”我緊張的問道,生怕他一口氣沒上來就嗝屁了。那時,我可就惹大麻煩了。

“王掌櫃,我想是我的左腿斷裂了。”他緩解了一下痛楚,然後咬着牙對我說道。

我聽完下意識的望向他的左腿,果然已經是血肉模糊,那副光景簡直是慘不忍睹。

“從飛屍上摔下來能保住命就很不錯了。”我感嘆了一聲。

“你說得沒錯,這都怪我自己作孽。”他也跟着嘆了一聲,悔恨自己不該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其實,他們幾人口口聲聲說天下陰店是一家,但歸根結底還是把我們當成外來戶,是想在自己的寶地好好耍一耍威風的。

“哦,對了。王掌櫃,我叫許太平。是這裡飛屍陰店的掌櫃。”他頓了頓之後,又告訴我道。

“你好,許掌櫃。我們王家陰店初入寶地,不知道是否有什麼地方得罪你們飛屍陰店了嗎?”我對於他莫名其妙的飆屍感到不解。

“得罪倒是沒有,我們只是氣不過,你們連一具像樣的飛屍也沒有,竟然還有資格前去參加羣英會。”許太平很難爲情的告訴我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參加羣英會的?”我接着問道。

“過了毫州就是山東境內了,每四年一次的羣英會都是在泰山舉行的。你敢說你們不是去參加羣英會的嗎?”許太平憤懣不平的解釋道:“想來我們飛屍陰店歷經三代,也開了百餘年的時間。雖談不上什麼名門大戶,但在近幾個省內還是叫得上名號的。可就是爲什麼連一次參加的機會都不給我們?難道我們真的比你們江南的陰店要來得差?”

“那現在找到答案了嗎?”我輕蔑的一笑,又問道。

“是的,你們江南雖然陰店數量缺少,規模也不大。可是掌櫃趕屍的本事卻很大,怪不得會被冥王府受邀呢。”許太平雖然還是有些不服氣,但也不得不承認我趕屍的水平要強過於他。

其實,陰店商人南北對峙的情況由來已久。他們北方陰店居多,且傲立着三大家族,所以十分地瞧不起我們南方的陰店。而我們南方陰店雖少,但總愛耍小聰明,喜歡從他們手裡搶生意。要說到天下陰店是一家,談何容易哦。

然而,真正使我擔心的卻是陰店商人們的不團結,會導致修羅王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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