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畢竟是老花犯錯在先。”趙鐵柱渾身氣勢一泄,連聲音都弱了幾分,“趙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怎會再來糾纏鄭盟主?”
“趙掌門能夠想得明白,那便再好不過了。”鄭齊元微微一笑。
“多謝鄭盟主。”見他並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趙鐵鬆不覺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抱了抱拳道,“貴盟自南疆遠道而來,莫非也是要去參加英雄大會麼?”
“不錯。”鄭齊元惜字如金道。
“如此甚好,趙某且先帶老花去醫治一番。”見對方似乎不打算多做攀談,趙鐵鬆十分識趣地告辭道,“等到了大會之上,你我再好好敘敘!”
“趙掌門走好。”鄭齊元客客氣氣地答道。
趙鐵鬆轉頭揮了揮手,身後一名大漢立即縱身下馬,將渾渾噩噩的花松原扛在肩上,幾人灰溜溜地縱馬離去,恨不能插翅而飛。
剛行出沒幾步路,便聽見後面傳來了王大刀粗獷的嗓門:“不打了麼?真是沒勁,看着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是個慫貨!”
趙鐵鬆滿頭黑線,臉色說不出的精彩,奮力揮舞着手中繮繩,心中對於花松原更是恨得牙癢癢。
花松原怕是也不會料到,待到自己醒來之時,將會面臨何等的疾風暴雨。
“謝、謝謝你!”
絕處逢生的少女對鄭齊元自是大爲感激,誠懇地致謝道。
“舉手之勞罷了,不值一……”
耳聽少女輕柔婉轉的甜美嗓音,鄭齊元轉頭溫柔一笑,正要客氣兩句,目光落在少女臉上,表情突然愣住,隨即驚呼出聲道,“南宮師姐?”
“你、你認得我?”少女一臉茫然,盯着少年清秀的臉龐仔細端詳了半天,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和對方有過什麼交集。
“是我啊,我是小齊啊!”鄭齊元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鄭玥婷的弟弟。”
“鄭、鄭盟主,咱們見過麼?”
少女愈發迷茫,不明白前一刻還霸氣威武的天刀盟盟主,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小齊”,“鄭玥婷”這個名字,更是沒能在她腦中激起絲毫漣漪。
她不是南宮師姐?
鄭齊元定下心來,對着少女細細打量了片刻,終於察覺出一絲異樣。
少女的容貌雖然和南宮靈有着七八分相似,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透射出溫柔而清澈的光芒,遠不似飄花宮大弟子那般睿智而深邃。
相比南宮靈,眼前的少女身上少了幾分靈動和幹練,卻多了些許柔和的味道,讓人更容易生出親近的感覺。
“對、對不住,是我認錯人了。”鄭齊元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南宮婕。”少女白皙的臉蛋上帶着些許紅暈,輕聲答道。
她也姓南宮?
“不知姑娘可認得飄花宮的南宮靈南宮師姐?”鄭齊元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道。
“你認得我姐姐?”南宮婕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彷彿想到了什麼,表情忽然又黯淡了下來。
不錯,這名獨自出行的少女,正是南宮世家二房的小姐,花花公子南宮臨的親生女兒南宮婕。
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堂姐南宮靈的陰影之下,被旁人拿來各種比較,容貌、智慧、才幹、修爲,每一樣統統慘遭碾壓,無一勝出。
與這位無所不能的堂姐生活在一起,令她始終處在極度的壓力之下。
我這樣的廢物出生在世間,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甚至一度產生了這樣的消極念頭。
年歲稍長,她漸漸想得明白,不再去刻意和南宮靈比較,打算專注於自己的人生。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又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苦戀許久的心上人蕭無情,居然無視自己的一片心意,反而對堂姐南宮靈大獻殷勤。
苦戀無果的南宮婕一度陷入到崩潰之中,直到蕭無情叛國投敵,她的心情纔算逐漸平靜下來。
反正誰也得不到他!
一念及此,南宮婕便覺得好受了許多,可隨之而來的又一個噩耗,卻再次將她打入谷底。
南宮臨死了!
那個雖然喜歡四處拈花惹草,害得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對於自己卻疼愛有加的父親,竟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樣匆匆離開了人世。
本就弱勢的二房沒了主心骨,登時陷入到極度尷尬的境地。
雖然南宮世家衆人對她的態度並未有多少改變,南宮婕卻開始變得疑神疑鬼,彷彿能從每一個下人的眼中,讀出一絲嘲諷,一絲輕蔑。
她夜間輾轉反側,心悸盜汗,白天昏昏沉沉,精神恍惚,整日裡鬱鬱寡歡,很快就變得形容憔悴,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乾脆趁人不備偷了一匹好馬,一個人悄悄跑出南宮世家,在外頭漫無目地隨意溜達起來。
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獨自在外閒逛,自然安全不到哪裡去。
於是便發生了先前遭遇長山派欺凌的一幕。
好不容易纔見到一個了不起的少年英雄,纔剛攀談了兩句,對方口中便蹦出了南宮靈的名字,頓時讓她回憶起了被堂姐支配的恐懼,心中的鬱悶之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原來南宮師姐是你姐姐麼?”鄭齊元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咱們天刀盟就在清風山腳下,家姐更是飄花宮弟子,小弟經常上山去玩,自然見過南宮師姐。”
“這樣麼?”南宮婕點了點頭,“你們很熟麼?”
“這個……也算不得很熟吧。”
一想到南宮靈,鄭齊元本能地縮了縮腦袋,“不瞞你說,我有些怕她。”
“怕她?”
顯然沒有料到鄭齊元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南宮婕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這樣厲害,也會怕一個女孩子?”
“我雖然小有實力,可在飄花宮諸位高手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提。”鄭齊元連連搖頭,“況且南宮師姐那雙眼睛,就好像能把人完全看透似的,每一次和她對視,我總感覺心裡有些發毛。”
“你也這樣覺得麼?”南宮婕眼睛一亮,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想當初在帝都,不知道有多少權貴子弟被堂姐修理過呢,所以她雖然生得這般漂亮,卻並沒有多少追求者,大家都有些怕她呢。”
“姐姐的樣貌也不輸給南宮師姐,感覺卻要和藹可親得多。”鄭齊元脫口而出道,“追求者想來不少。”
“你瞎說什麼!”南宮婕俏臉一紅,忍不住輕輕拍了他一下,“我哪裡能及得上堂姐萬一。”
兩人以南宮靈爲話題,竟是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有四位天輪高手的存在。
一旁的韓力和李常受相互擠眉弄眼,想笑而又不敢笑,忍得十分辛苦。
“對了,聽剛纔那人說。”
說笑了半天,南宮婕突然問道,“你們都是去參加那個什麼英雄大會的麼?”
“是啊。”鄭齊元點了點頭道,“如今天下大亂,聞到聖人廣邀各路豪傑共商大計,咱們天刀盟畢竟是修煉界的一份子,自然也要略盡綿薄之力。”
“聖人麼?”
南宮婕眼神迷離,粉嫩的臉蛋上寫滿了憧憬和嚮往,“我只聽爹爹提起過,卻從來沒機會見識到這樣的大人物呢。”
“南宮姐姐。”
凝視着南宮婕出塵絕豔的美麗容顏,鄭齊元心中微微失神,脫口而出道,“若是想見聖人,你要不要和小弟一起去參會?”
“我、我可以麼?”南宮婕吃了一驚,支支吾吾道。
“既然是南宮師姐的親人,那便是自己人。”鄭齊元爽快地大手一揮,“有什麼不可以的?”
“好啊,好啊!”南宮婕興奮得臉蛋放光,險些就要蹦起來。
“盟主才十五歲吧?”李常受在韓力耳旁低聲說道,“這把妹的手段,了不得啊!”
“我聽鄭老說起過,盟主在感情上還是白紙一張。”韓力也不禁感慨道,“看來世間果然有生而知之者,再磨鍊幾年,咱們天刀盟怕是要出一位情聖哩!”
就連粗枝大葉的王大刀,都忍不住在鄭齊元背後悄悄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