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一刻起，姜霓突然感覺事情脫離了掌控。
無論是鄔蘭馨的言行舉止，還是徐光年等人的奇怪表現，都和自己的認知有着極大的出入。
從前熟知的人物，竟彷彿忽然變得不認識了一般。
更詭異的是，先前鄔蘭馨曾在她體內注入一股強悍的能量，不但治癒了她身上的傷勢，更是令她精神大振，彷彿吃了什麼大補之物一般，渾身涌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彼時姜霓還對師尊的關愛大爲感激，可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她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時不時會出現失控的現象。
譬如先前和徐光年等人一齊攻擊伊莉雅的舉動，怎麼看都不像是自己的風格。
而徐光年和向頂天等人在出手之前，顯然也並未與她有過事先約定。
難道是師尊操控了我的行動？
還是說……
她控制了我們五個人？
對伊莉雅出手的瞬間，姜霓腦中甚至跳出來這麼個荒唐的念頭。
看見九個光球的瞬間，她恍然大悟，幾乎可以確定絕對是鄔蘭馨用某種方式操控了自己的身體，左右了自己的判斷。
而之所以會攻擊伊莉雅，則是因爲金髮妹子站立的位置，恰好處於混沌九轉的中心。
將她當作魚餌來引誘鍾文上鉤，無疑是一步妙棋。
時隔數萬年重出江湖，鄔蘭馨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姜霓處取走了極晝之光、深淵之暗以及世界之木等九種稀有材料，並將佈置混沌九轉的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混沌九轉》本就是由鄔蘭馨提供，兼之姜霓對師尊敬重有加，因而不疑有他，答應得十分爽快。
本着用人不疑的態度，她此後便再也未曾過問混沌九轉之事，而鄔蘭馨對此也是神神秘秘，諱莫如深，直至開戰之前，甚至都未曾透露陣法的位置，一度令姜霓大惑不解。
直至陣法發動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鄔蘭馨的每一個舉動都自有其深意，竟是行事縝密，算無遺策。
自始至終，她的目的都只有一個。
剿殺鍾文！
從前她對於率土之濱盟主所表現出來的蔑視，居然只是一種掩飾。
師尊爲何要瞞着我？
儘管對鄔蘭馨的謀略大感欽佩，姜霓卻還是忍不住心生疑竇。
要知道當年她還是聖女之時，對自己這位得意弟子可是知無不言，從來不會有半分隱瞞。
不知不覺，這對師徒之間似乎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隔閡。
即便如此，眼見鍾文對鄔蘭馨出手，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師尊面前。
師恩如山！
這是被從小印刻在她骨子裡的信仰。
不誇張地說，爲了報答師尊的恩情，她甚至可以去死。
“砰！”
一聲脆響之下，鄔蘭馨白玉般的右掌毫不留情地印在了姜霓背上，一股怪異的氣息自掌心瘋涌而出，將她的嬌軀牢牢攫住。
“咚！”
隨之而起的，是一個古怪的聲音，並不響亮，卻能夠清晰地鑽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姜霓的身軀竟然旋轉，扭曲，形成了一種類似黑洞般的存在，狂暴的牽引之力自她體內噴涌而出，迅速席捲四方。
“師、師尊……”
她艱難地回過頭去，一臉不解地凝視着鄔蘭馨嬌豔動人的臉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您、您……”
無窮無盡的痛苦瘋狂涌入腦海，如同千千萬萬根尖針在不斷扎刺着肉身，鑽心的痛楚幾乎要讓她暈厥過去。
然而，比起肉體的痛苦，更讓她難以接受的，卻是來自鄔蘭馨的背叛。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敬愛的師尊居然會對自己出手。
“抱歉，阿霓，有件事爲師一直瞞着你。”
鄔蘭馨歉然一笑，柔聲說道，“這本《混沌九轉》的記述並不完整，其實真正的陣法不但需要九種元素之力，還需要獻祭一個混沌境作爲陣基。”
“原、原來如此……”
姜霓眸中閃過一絲悽然之色，嘴裡無比苦澀，整個人彷彿墜落到冰窟之中，一顆芳心已然涼透，“弟子、弟子……便是那個被獻祭的混沌境麼？”
“你身負殘缺的禁絕體。”
鄔蘭馨坦然承認道，“是最適合作爲陣基的人選。”
“您、您爲何不提前告訴弟子？”
見她並不否認，姜霓只覺心如刀絞，一時竟分不清肉身和心靈到底哪一個受傷更重，“師尊有令，弟子又怎會拒絕？”
“就算早些知道，也不過是讓你多痛苦幾天罷了。”
鄔蘭馨伸出纖纖玉指，對着她所在的位置輕輕一點，同時雙足疾點，整個人猶如紫色_蝴蝶般向後瞬間飄出十數丈，“又有什麼意義？”
“咚！”
怪異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緊接着，圍繞四周的九個光團竟然齊刷刷地衝向姜霓所在的位置，最終狠狠撞在一起，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璀璨華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姜霓眼眶微微泛紅，雙眸直勾勾地注視着漸行漸遠的鄔蘭馨，隱隱可以看見師尊那性感迷人的雙脣一張一合，似乎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一切都是爲了神女山……麼？
讀懂了鄔蘭馨的脣語，姜霓忽然感覺有些滑稽，有些諷刺，淚水終於抑制不住，自眼角緩緩滑落下來。
緊接着，眼前的光芒陡然暴漲，視線中朦朧一片，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從外部觀察，能夠清晰地看見九道光柱在姜霓釋放出的牽引力作用下狠狠撞在一起，卻並未炸裂開來，反倒合而爲一，化作一個色澤古怪的光團，將鍾文和姜霓二人完全籠罩在內。
而鄔蘭馨卻提前作出反應，險而又險地退出了光團的籠罩範圍，絲毫沒有受到波及。
“鍾文！”
位於下方的伊莉雅同樣倖免於難，眼見鍾文受困，不禁俏臉煞變，本能地催動霸皇體，恐怖的精神威壓瘋涌而出，朝着光球所在的方向狠狠籠罩過去。
然而，尚未靠近光團，這股精神威壓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厚牆，再也不得寸進，而是被狠狠反彈回來。
“噗！”
伊莉雅只覺腦中“嗡”地一聲，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