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身子被人猛然一扯,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之後,我被人扯回馬路邊,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有一架貨車就停在距離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司機探出頭來不知道在罵什麼,而我,卻被人摟在懷裡。
“沈嵐,沈嵐?”
有個磁性的男人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茫然的擡頭看了一眼,然後悽然的笑了,眼前一黑,我就這麼暈死在他的懷裡。
這個世界太黑暗,人心太險惡,我想永遠留在夢裡,永遠不要醒來。
“沈嵐,沈嵐?”
夢裡,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低語,叫着我的名字,我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可是努力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我太累了,我不想醒來。
夢裡,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一絲痛苦,也沒有人打我,我默默的走在路上,四處漂泊卻不用想任何東西。
這種感覺真好,無牽無掛。
咦,下雨了?
臉上有種冰涼的感覺,我伸手一抹,是水。
剛奇怪夢裡怎麼還下雨了,忽然聽到嘩啦啦的聲音,冰涼的感覺瞬間讓我從夢裡驚醒過來。
嚯的一聲坐起,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
顧峻熙正端着一個水盆,眨着黑眸表情古怪的看着我。
不用說,剛纔把我從夢裡拉回來現實的那傾盆大雨,就是他做的好事。
我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挪到牀邊,準備下牀。
他立馬把手裡的盆往地上一扔,然後快速繞過牀尾,來到我跟前蹲下。
“別下來,你確定你清醒了嗎?”
我一手將他推到地上,大聲的吼他,“要你管?你死開。”
“沈嵐,你又怎麼了?”他擰起了眉頭,再次蹲在我面前,“是不是不舒服,爲什麼要跑到馬路上,你知不知道剛纔多危險,你差點就被扯撞了。”
“死了更好,死了就不用煩了。”我喃喃的說道。
“盡說傻話。”顧峻熙用兩根手指按住我的嘴,“以後不能說死啊掛了這些,你死了我怎麼辦啊?”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死了關他什麼事,我又不是他什麼人。
“你有沒有哪裡覺得痛?要不要去醫院?”
顧峻熙用大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又摸了摸~我的手臂,然後喃喃自語,“沒有發燒啊,你爲什麼要想不開?”
“真是雞、婆。”
我厭惡的瞪了他一眼,再度想要下牀去,又被他一手按住,“你想去哪裡,你又想去自殺嗎?”
我沒好氣的說:“你特麼的那麼一大盆水淋下來,牀還能睡嗎?我不下去難道還要我躺在水裡面?”
他表情一僵,然後呵呵的傻笑了兩聲,連忙扶着我的胳膊,把我帶到了房間的椅子上,轉身就想去收拾牀鋪。
剛轉身,卻又轉了回來,去衣櫃拿了一套衣服遞給我。
“你身上也被打溼~了,去換一下吧。”
我嫌棄的推開那套衣服,“不用,我對着風扇吹兩下就幹。”
“那樣會感冒的,你腦子進水了?”
他不由分說的把衣服塞到我的懷裡,然後把我推到洗手間,“沒換好不準出來。”
艾瑪,真是霸道的男人。
我把外面的衣服脫了下來,幸好這次沒有像上次那樣,由外到裡都是溼透的,我只換了上衣跟褲子,然後穿着他的拖鞋走了出來。
顧峻熙已經換好了牀鋪,幸好他睡的是木板牀纔沒有那麼麻煩,如果是牀墊,肯定得搬出去曬太陽。
“現在幾點了?”我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問他。
“凌晨三~點半。”
“這麼晚了?”
“是啊,你睡了六個小時。”
我怎麼能睡這麼久?難道是之前程明傑下的藥,藥力還沒過?
“顧峻熙,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我坐到沙發上,看着一旁正在泡茶的顧峻熙說:“如果被人用藥迷倒,然後被那個了,能不能驗出來,然後去告對方?”
他正在倒茶的動作頓了頓,手臂僵在半空。
我又說:“如果他們是夫妻,那會不會存在弓雖女乾的可能?”
“你問這些作什麼?”他嗖然放下了手裡的玻璃茶壺,扭頭半眯着眼睛看我。
我喃喃的說:“我被弓雖女幹了。”
“誰幹的?”他的拳頭悄然握起。
“程明傑。”我垂下了頭,“他說我沒簽離婚協議,我們還是夫妻。”
“他竟然敢這樣對你?”顧峻熙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些。
我擡起頭,茫然的看着他一臉的怒容,喃喃的說道:“我可以告他麼?”
顧峻熙沉吟了一陣,才說:“你確定真的要告他?”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他站了起來,嚴肅的對我說:“只要你點頭,我一定把他送進監獄,你在家等我,我去找律師。”
坐牢兩個字閃過我的腦海,我驀然一個激靈。
程明傑真的要坐牢嗎?要是他進去了,那他媽媽怎麼辦?還有他的小孩怎麼辦?
程明傑說過,那個她,已經懷上他的孩子。
如果他坐牢了,那小孩怎麼辦?
我的身體猛然一顫,不可以的,孩子不能一出世就看不到爸爸,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個監犯,他會有心理陰影的。
“顧峻熙。”我嗖的一聲站了起來,叫住了顧峻熙。
他頓住了腳步,高大的背影就這麼矗立在門口。
“還是,算了吧。”我喃喃說道。
他緩緩回過頭來,眼底裡過一絲陰鷙,“爲什麼?他這樣對你,你還......”
“她懷~孕了,我不想小孩一出生,就沒有了爸爸。”我悽然的笑着說:“算了吧,就當被鬼壓好了。”
“沈嵐!”
顧峻熙握着拳頭,大聲的吼着我。
我木然的坐回到沙發上,伸手端過那杯熱茶,茶水已經變得冰涼,而我的心,卻比它冷上百倍。
我是不~孕的女人。
我苦笑着,仰頭喝下了那一杯透心涼的茶水。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牀,換回自己的衣服,上班去了。
設計部又送來了好幾張設計圖,我連看都沒認真看,拿着就去研究怎麼做出同樣的樣板衫。
顧雲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她還以爲我對於昨天被潑咖啡的事,依然耿耿於懷,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各做各的。
直到我把樣板弄出來,顧雲清才走過來,拿起衣服左看右看。
“沈嵐,你不覺得這裡很有問題嗎?”她指着衣服的腰間位置問我。
我木然的看了一眼,然後再對比了一下設計圖。
“沒有錯,圖上就是這樣畫的。”
“這個比例根本就是有問題,這張設計圖根本就不合格。”顧雲清把衣服重重的摔到桌面,抓起那張設計圖,不悅的說:“作爲一個樣板師,拿起設計圖就應該提出問題所在,你昨天的精明哪裡去了?”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回話。
昨天的事我還歷歷在目,我只不過說了一句“差不多”,立馬就被潑咖啡,現在哪裡還敢指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而且,那張設計圖上面,很明顯的標註了設計師的名字,就是那個安夢瑤的設計的。
我也只是不想自己的飯碗這麼快就被打破而已。
顧雲清很生氣的拿着設計圖走了,大概又去找設計部的人。
我突然覺得非常不安。
原來顧雲清是一個這麼有原則,執着的人,那我以後跟她共事,豈不是要處處小心爲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午餐時間到了,顧雲清還沒回來。
倒是譚雪瑩突然給我來了電話,說過來跟我一起吃飯,還約在樓下的茶餐廳等。
我沒等顧雲清回來,就匆匆的下了樓。
到了樓下的餐廳,譚雪瑩已經在那裡等着我了。
“你怎麼這麼有空,不用陪你男人麼?”
我剛坐下,侍應就送過來一杯咖啡。
譚雪瑩撇着嘴說道:“他巨忙,都沒時間陪我。”
“男人事業第一,這很正常。”
我低着頭喝了一口咖啡,不經意間卻看到譚雪瑩的無名指上,多了一個戒指。
我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
我對那隻戒指真是太熟悉了。
曾經兩次路過那家首飾店,並在櫥窗看到它。
還在家裡的衣櫃抽屜裡面,也看到過一次,不過後來被程明傑拿走了。
我那時還天真的認爲,他是買來跟我道歉的。
譚雪瑩也似乎注意到,我正在看她的戒指,她的手很不自然的縮到桌子底下。
她問我在這邊上班辛不辛苦,習不習慣,如果不習慣的話,她就幫我另外找份工作。
我搖頭笑着說:“在哪裡做還不是一樣,慢慢就會習慣了。”
這個話題沒有引起任何下文,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侍應很適時的端上了午餐,剛吃了兩口,周燁華忽然出現在我前面的桌子,身邊還跟着一個顧雲清。
他也看到我,走了過來,跟我打招呼。
“沈嵐,你也在這裡吃午餐?”
“嗯,是啊,約了朋友。”我站了起來,把譚雪瑩介紹給他認識。
譚雪瑩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周燁華面部表情有點僵硬,眼底流過一絲陰冷,轉身就回去自己的桌子。
我感覺有點奇怪,卻說不上來。
只能尷尬的對譚雪瑩說:“不好意思,他可能今天有點不舒服,平時不是這樣的。”
譚雪瑩卻說:“用得着這樣嗎?裝什麼酷。”
我愕然的看着她,竟無言以對。
她向來口直心快,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無可厚非。
可是周燁華平時卻不是這麼冷漠的人啊,今天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