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襯衫,脖子上垂下圍裙的兩條帶子,腰上也有一根細細的帶子繫着,只需要看一眼那個背影,我就知道,他不是別人,正是我上次想要毒死的顧峻熙。
我開始還以爲自己病了,所以纔會看花眼,連忙眨了眨眼,那個身形竟然還在。
俊挺的身姿,揮灑自如的做菜動作,除了顧峻熙,沒有別人。
他竟然會在我家?我還在做夢嗎?誰放他進來的。
我猶如一尊雕像,卻是帶着怒意的,還是即將噴火的那種。
正在做早餐的顧峻熙似乎也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過身,看着我,深邃的黑眸眯起,臉上表情坦然,“起來了?早餐快做好了,今天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你......”我努力壓下心頭怒火,冷冷的問:“你怎麼會在我家?”
顧峻熙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頓,拿出碗盛上滿滿一大碗的粥,放到飯桌上,“快坐下,吃點粥,病也好的快一點。”
我一怔,他竟然像個主人一樣招呼我?他難道不知道,我纔是這家的主人,而且還是一個快要頭頂冒煙的主人嗎?
看到我還愣在那裡,他徑直大步跨了過來,完美的脣線拉出一抹笑意,突然附身將我一把抱起。
啊,我倒抽一口涼氣,“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你是病人,不適合運動。”他挑着俊眉,不由分說的將我抱到飯桌的椅子上放下,轉身又去拿了剛纔做的幾碟小菜過來放在桌上。
我昨天一天沒吃東西,嘴裡裡淡的要死,肚子早就餓了,現在看到那些清粥小菜,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嚕了兩聲。
我不能吃,我只要一動筷子,我就輸了。
我還記得上次在車庫,顧峻熙說過,如果我要玩,他就奉陪到底,那他現在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顧峻熙坐在我旁邊,託着下巴看着我,幽深的眸子帶着濃濃的笑意微眯着,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在臉頰的上彎成好看的弧度,另一手卻放在桌面上,四指輕輕的輪流敲打着桌面。
每次他有這個動作,我就覺得心裡沒底,以爲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沈嵐baby......”
“別這樣叫我,噁心。”
我一擡手,打斷他的話,他卻挑了挑眉毛,然後繼續看着我。
我的肚子又叫了兩聲,咕嚕嚕的,令我尷尬的要死,顧峻熙側了側頭,放在桌面的大手忽然動了一下。
我立刻嚇得身子一僵,撐大眼眸瞪着他,“你想幹嘛?”
顧峻熙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忽然把座下的椅子拉過來一點,靠近我,微微彎腰伏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你遲遲不動筷子,是不是想我親自餵你?”
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撲到我的臉上,我立馬覺得渾身不自在,特別是耳朵的位置,癢癢的。
“不用,我又不是殘廢。”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聳聳肩,又把椅子挪回原位,再次恢復剛纔的姿態。
想要戰鬥,也要填飽肚子纔有力氣,我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他老是看着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讓我渾身不自在,吃起來特別快,也吃的膽顫心驚。
但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他做的東西,比起我做的,要好吃n倍。
難怪陳雪玲老是抱怨,老是跟我提起他的手藝有多好多好,多年後再嘗一次,不但水準沒有降低,反而變得更高。
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過飯給安夢菲吃呢?
這個想法忽然跳進我的腦海,我煩躁的揮了揮手臂,立馬把這個想法丟掉。
他做不做飯給安夢菲吃關我什麼事?我想那些幹嘛,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吃完之後找個機會,像上次那樣揍他一頓,然後,將他趕出我的家門。
顧峻熙好奇的看着我的小動作,卻一句疑問也沒有提出,直到我吃完,他才站起準備收拾桌子。
我立刻說:“我自己來就好,你可以走了。”
“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他按住我的手,握在厚實的掌心中,溫柔的摩擦着,“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不用了!”我的內心在抗拒着,聲音自然也提高很多,“我不冷,也不需要你的照顧,你走吧。”
他越是關心我,我越是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
他欲去的身形頓住腳步,揹着我,依然感到那強大的氣場將我壓迫得喘不過氣。
我的心再次扯痛。
扶着桌子邊緣,我慢慢的坐了下來,他卻在這時轉過身,快步走到我的身邊蹲下,墨黑的眸子中充滿了擔憂,“你的心又痛了嗎?”
“不關你事。”我默默忍受那撕裂般的痛楚,就是不看他一眼。
“沈嵐。”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深沉,“你真的就這麼恨我?”
我咬着下脣,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先生,我們不熟,早在三年前,我就忘記你長什麼樣了,如果你沒有出現,也許,直到今時今日,我都不會記得,你是誰。”
如果愛,請狠狠愛,如果不愛,請放手,我不想恨他,我只想讓他放手而已。
他沉默不語,垂下眼簾,淹沒眼底的凌厲與蕭殺之氣,完美的薄脣緊緊的抿着,復又擡眸看我,一字一頓的說:“你要怎樣才原諒我。”
“我從來都沒有生氣,我只恨自己。”我搖頭,語氣淒涼無比,“如果以前沒有你,我就不會渡過那一段快樂的時光,可是,你賜予我幸福,卻又賜予我痛苦,現在我看到你,我的心就會痛,我害怕終有一天,我會以爲心痛,而猝死在你的眼前。”
我站起,退後兩步,強忍即將涌出的淚水,看着依然保持着單膝半蹲的顧峻熙,“你走吧,在我沒有死掉之前,在我的世界消失,永遠都不要再出現。”
顧峻熙緩緩的站起,俊美的臉上線條冷硬無比,深沉的語氣中帶着無盡的寒意,“沈嵐,我說過,沒有我的批准,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呵呵......是嗎?”我挑起眉毛,看着冷峻的他,漠然說道:“那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纔會放手。”
“你就這麼恨我?”他的濃眉緊緊的蹙起,白皙的大手悄然握了一下。
他在壓抑自己的憤怒嗎?我抿了抿下脣,我就是要激怒他,讓他知難而退。
“對,我就是恨你,恨你棄我而去,恨你利用我的感情,恨你把我唯一的信物,都送給別的女人,我恨死你了,顧峻熙。”我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氣惱,隨手撈起桌上的碟子,就砸了過去。
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開的,他竟然不躲開,還一直看着我,那個碟子就這麼硬生生的拍到他的眼角邊上,“砰”的一聲,一縷鮮紅的血液轉眼便從眼角流出。
我愣了幾秒,繼而大聲的吼了出來:“你瘋了嗎?爲什麼不躲!”
“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可以,甚至,讓我去死。”
他的眸光看着我時,柔和而寵溺,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痛,語氣雖然寒冷,可是我依然看得出,他有着更多的,是心痛。
我垂下眼簾,淚水終究沒能忍住,洶涌而出。
曾幾何時,他也說過這樣的話,“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可以。”以前聽在耳裡,我會覺得很幸福,現在聽了,卻只剩下心痛。
血,依然流着,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凝結成珠,我握着拳,咬了咬下脣,轉身去櫃子拿了藥箱。
“坐下。”我指了指椅子。
顧峻熙坐了下來,我拿出藥水膠布,彎半腰,用醫藥酒精幫他輕輕的擦掉血液,用棉籤吸走睫毛的血液時,他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我。
“閉上眼睛,不然藥水會進去的。”我瞪着眼睛兇他。
他卻說:“閉上眼睛,我就看不到你了。”
“你別以爲這樣就能博的我同情,我只是不想你因爲流血過多死在我家裡而已。”我狠狠的,用力的擦着血跡,然而卻讓傷口的血留的更兇。
我一下慌了身,連忙用手捂住,“去醫院吧,好像越流越多了。”
他閉着眼睛說道:“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其實那個傷口並不大,只是眼角的位置比較脆弱,微血管也密集,隨便用一下力就見血。
我用手捂了一會,鬆開時,傷口已經沒有血流出來,傷口就那麼一點點,隨便用個創可貼帖一下完事。
“就這樣嗎?”他拿出手機,點開攝像頭左看右看,“沒有好看一點的創可貼?這張太醜。”
我:“......”
“你可以走了。”我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背對着他說:“以後別再來,如果你再出現,我就搬出去,另外找地方住。”
背後突然變得沉默起來,我手上的動作一頓,轉身,脣上卻突然覆上兩片柔軟的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