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毛鼠王身邊聚集了幾個同僚,看塊頭和氣度應該是各個地區和國家的大鱷,他們在一起開了一個簡短的首腦碰頭會,然後白毛鼠表情嚴肅地來到高大全跟前,莊重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沒人願意離開?”
白毛鼠又點頭。
“好,我代表人類和這個地球上其它的所有生物謝謝你們,現在——”高大全一指對面大聲道:“去吧,把所有你們能咬壞的都咬壞,發揮你們破壞的天賦,幹起來吧!”
“吱,吱——”漫天遍野的老鼠叫着衝出樹林,它們越過已經乾涸的水溝,撲向元妖的基地。
對面的恐怖分子他們雖然射不到我們,但隱約能見高大全站在樹墩上手舞足蹈抽風一樣,開始他們還朝這邊指指點點地發笑,等鼠族的敢死隊們一出現,他們吃了一驚,當第一隻老鼠撲上其中一個的腳面時,對面的人幾乎同時叫了起來:“哦,謝特!”
受了驚嚇的恐怖分子們也在同一時間下意識地扣響了扳機,幾十挺7點62式重火力機槍火舌噴發,跑在最前面大面積的鼠羣受到衝擊,綻放出無數血花,但是後面的老鼠仍舊奮勇前進,不一會便漫過了同類的屍體,戰線不斷前移,縮在基地裡的人開始大呼小叫招引同夥前來支援。大隊小隊的人抱着各樣的武器衝出來,見到眼前的情景後都跟着叫喊起來,也有的把槍口對準鼠羣掃射。
用現代軍事基地的標準來衡量元妖的地方,它顯然規格不夠高,在摞起的麻袋上架機關槍,這完全是土匪的做法,德國人在二戰時就已經不屑用了,不過他們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提防當地的非洲土著,也就可以理解了。
雖然目前他們的敵人也是非洲土著——事實證明用機槍打老鼠並不明智,那種7.62式的大口徑子彈對人體是絕對致命的,它甚至不用射中腦袋或心臟,只要方向差不多,子彈的旋轉力會把人撕成碎片,但對老鼠而言,口徑不是問題,反正氣槍也能對它們造成致命傷害,而且對方只能對地掃射,一顆子彈大不了要一條鼠命,不存在被穿射和流彈傷害問題。
當這些視死如歸的鼠戰士不斷從我腳邊跑過我才發現這次來的老鼠可能比我想象的還多,它們從四面八方涌來,又從我們腳下涌走,好象世界的盡頭也是老鼠似的,它們吱吱歡叫,奮勇向前。
雙方就着中間的小河溝展開了拉鋸戰,老鼠雖然數量多,可是唯一所能憑仗的也只有這一點,而元妖的小弟們則擁有各種輕重武器,到最後迫擊炮、手雷、槍榴彈都在大面積的爆炸,死亡的老鼠數在急劇上升,漸漸把河溝填滿,不過它們的犧牲爲同類更快到達彼岸贏得了時間,老鼠們全線壓上,兇猛的火力已經阻止不了它們,這些小東西像一陣黑色潮水一樣漫上來,終於,第一隻老鼠成功撲上鐵絲網,它用尖利的牙齒咬住鐵絲,身子橫在空中,然後滋啦一聲化成了一股清煙,原來這鐵絲網是通了電的,但是看到勝利希望的老鼠們毫不畏懼地繼續填補上同類的空缺,不斷有鼠被電流打飛打死,僅僅過了不到三分鐘,鐵絲網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之後短路了。
上百隻老鼠把自己掛在鐵絲網上,不消片刻便咬出好幾個大豁口,成千上萬的老鼠鑽過豁口,撲向拿槍的人,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些人一經接觸,立刻發生了潰散,按理說這些傢伙都是些亡命徒,政府軍隊經年擺不平的麻煩,不過他們的感覺我也能理解,人終究不能鬼神無懼,一個好勇鬥狠的人可以不畏幾十個上百個同類的追殺,讓他面對十幾萬只老鼠,那感覺就又不一樣了。當幾十只老鼠一起躥上其中一個人身上他大聲呼叫時,其他的人非但沒有上去幫他,反而驚恐地遠遠跑開了。
老鼠軍在付出了不知多少同類的生命之後,終於奪得了第一塊前線陣地,它們越過鐵絲網,大批地漫過敵人的防線,開始向存放着武器和糧食的倉庫跑去。
但是恐怖分子們很快就築起了更多的防線,他們根據敵人的數量和性質,放棄了手中的槍械,把大桶的汽油倒在臨時挖的淺溝裡,等老鼠軍一靠近就用火焰噴射器點火,大批大撲的鼠軍被燒倒在溝裡,因爲油性皮毛再把火帶給同類,震天的“吱吱”聲鼓盪着我們的耳膜,恐怖分子們用高過膝蓋的光滑金屬板擋在身前,僅僅一個簡單的措施就使得衝在最前面的老鼠不能逾越,身披烈火的鼠軍們雖然攻勢不減,但是數量已經越來越少,連叫聲也弱了下去,倒不是因爲數量的問題,而是很多老鼠爲了不影響同伴的士氣選擇了在火中沉默……
雷甜甜本來身在鼠羣中戰戰兢兢地捂住了臉,可這時忍不住瞪大眼睛往對面看着,當她看到老鼠們的英勇時,淚水漸漸溼了眼眶,輕輕道:“我以後再也不討厭老鼠了。”
要論殘忍狡猾,確實沒有其它生物可以跟人類比,他們想出的辦法雖然簡單,可是很好地抑制了老鼠的進攻,在那道並不高的金屬板後面,他們保證了領地的不可侵犯,少有的幾隻彈跳力強的老鼠蹦過去後也馬上被處死了。火焰噴射器長長的火柱一舔一舔地蠶食着鼠軍,到後來火勢反而有向我們這邊蔓延的跡象。
我搓着手道:“這樣不行啊,再這麼下去非都賠進去不可。”
小慧仰望上空道:“也不知道老雷那邊怎麼樣了。”
高大全和白毛鼠王短暫地交流了一下,憂心忡忡道:“我們的人已經少了三分之一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是繼續衝還是撤退是個問題,繼續衝有可能無功而返,而撤退的話則完全是前功盡棄。恐怖分子們眼見鼠軍勢微,開始得意地耀武揚威,他們把死在他們面前的老鼠屍體挑起來扔過來,大聲叫囂。
這時幾隻老鼠的領袖面目堅毅地來到高大全面前,揚着頭似乎說了些什麼,高大全告訴我們:“它們想帶領所有的同族發動最後一次衝鋒。”
雷甜甜不忍道:“算了吧,你們衝不過去的。”
高大全蹲下身子道:“你們決定了?”
幾隻鼠王已經背轉身做好了準備,高大全嘆了口氣道:“只能這樣了,它們不想讓同類白白犧牲。”
高大全直起身道:“那麼聽我命令,凡是家裡沒有兄弟姐妹的,出列,後退!”
雷甜甜道:“什麼意思?”
高大全道:“按以前軍種規矩,給獨苗留條根吧。”
結果十多萬只老鼠沒一隻往後退的——它們中兄弟最少的也有幾百個……
幾隻鼠王發一聲喊,身先士卒地衝了上去,集中在林地裡的最後的老鼠大軍爭先恐後地奔赴疆場,它們眼中閃爍着決絕的神色,默默地隨着自己的族長赴身火海,白毛鼠王身體羸弱,已經不能勝任衝鋒的任務,但它把所有的子侄和後代都派遣上了戰場,老鼠王目光悠遠地注視着它們,人立在高大全肩膀上,窮其一生,已經是十幾代同堂,治下子孫數以萬計,它深情而驕傲地凝視着這些戰士們從容赴死,最後還是忍不住把經過自己身邊的小孫女莉莉拉在了一邊,她實在是太小了……
葉子這時也是淚光瑩然,哽咽道:“應該給它們頒發勳章!”
這一次衝鋒的勢頭和威力是前幾次不能比的,數十萬只老鼠朝着一個方向集體衝鋒,海浪一樣的衝擊力竟然把火頭撲滅了,所謂大海,不但面積遼闊,而且內蘊博大,鼠軍的進攻不再是表面的一層而是像真的浪潮一樣此起彼伏地颳了過去,這終於讓衝在最前面和最上面的一撥老鼠得以越過了金屬板,水漫金山一般壓垮了敵人的第二道防線。
恐怖分子們再次震驚不已,鬼哭狼嚎地退向基地深處,不過了有了經驗以後的他們並不太慌,馬上着手於構築相同的防禦工事,代價就是放棄了平行線上的倉庫。
高大全手搭涼棚看着,一邊的孫滿樓道:“這麼消耗下去我們肯定達不到目的。”
高大全道:“讓你的人幫我!”
孫滿樓道:“試過了,火勢太大,不管昆蟲還是鳥類都無法接近。”
這時對面已經挖好了第三第四道防線,在裡面注滿了汽油,老鼠軍團前景堪憂,在大火面前,這些小東西顯得脆弱無比,數量上的優勢也是暫時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吞噬在漫漫的征途上。
說話間我們正西方向的天上忽然像被染上了一片斑翳,然後隱隱有雷聲傳來,但是很快消失,像被人拿橡皮擦擦過一樣,稍傾,又在西南角出現,接着又消失,往復幾次,小慧道:“老雷已經動手了,風神看樣子也過去了。”
王水生道:“他在我們打掩護,可是我們兵力已經不夠了。”
“吱!”白毛鼠王叫了一聲。
“你說夠?”高大全莫名其妙地問道,他的眼神隨着白毛鼠王的視線轉向我們身後,忽然愣住了……
在我們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更多的老鼠,多到我們一看就能知道和剛纔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整個叢林,徹底變成了老鼠的海洋,而且這次來的高低胖瘦毛色長相各不相同,在我們腳邊,幾十只氣度儼然的老鼠一字排開,白毛鼠王興奮地爬下來,和它們挨個觸鼻子寒暄,看它激動的樣子,來鼠身份似乎更高。果然,通過引薦後高大全告訴我們:這回來的都是國家級鼠王。它們從西到東分別是:毛里塔尼亞、科特迪瓦、中非、肯尼亞等國的鼠王,從南往北則涵蓋了博茨瓦納、贊比亞、蘇丹、利比亞等國。白毛鼠王只是索馬里一個部落酋長,難怪見到這些本土大佬們會格外興奮,而且這次來的老鼠種類也是五花八門,不但有白毛鼠王這樣的山地鼠,還有豚鼠、田鼠、倉鼠等各大種族,可以說,全非洲的各種老鼠在這裡歡聚一堂,白毛鼠王給高大全逐個介紹,到一隻又肥又壯的老鼠時,這位鼠王說了些什麼,高大全給我們翻譯:“這是南非的鼠王阿班,它說它本來還想看完本國世界盃再來呢。”
我們:“……”
原來各國鼠王聽到白毛鼠王的緊急求助,立即率領手下夜以繼日地趕來,終究是慢了一步,不過似乎還趕得上這場好戲。
這時白毛鼠的人馬已經開始衝擊第三道防線,死傷慘重,中非鼠王阿班見狀急忙命令自己手下增援,各國鼠王紛紛效仿,當它們以恣意汪洋的狀態衝出人們視線時,恐怖分子們終於愣住了,如果說前幾撥的攻擊還有跡可尋,這一次的老鼠大潮完全是漫無目的地捲過來,他們這才意識到把剛纔見過的情形就歸結過這輩子見過的最多的老鼠是鼠目寸光,他們忙不迭地點燃所有能找到的汽油作爲屏障,然後重新使用重武器掃射,只是這一次機槍的子彈射進鼠羣就像射進大海一樣,只能濺起些微水花,這回他們要面對的是上百萬只憤怒的老鼠……
鼠軍侵佔基地的速度快了起來,不過還是以不斷付出慘重傷亡爲代價的,高大全看着硝煙瀰漫的戰場,複雜道:“如果要沒有火就好了。”
話音未落,一顆冰涼的雨水滴在了我的臉上,開始我還以爲是我的錯覺,但是小綠和無雙也很快喊了起來,接着就是大滴大滴的雨水從天而降,然後連成線的暴雨傾瀉下來,小慧大叫:“下雨啦,總攻的時候到了!”
突然而至的暴雨沖垮了敵人佈置的火線,裸露在這些防線之後的倉庫和生產線馬上遭到了勢不可擋鼠軍的破壞,它們用尖利的牙齒噬咬一切可以咬壞的東西,甚至包括了槍械的零件、半成品的裝甲車以及成堆的彈藥,不過這些東西很難被破壞,所以進度緩慢,恐怖分子們在不斷後退的情況下仍有零星的抵抗,對一個龐大的軍事基地而言,這才只是一個開始,很難預料這場雨會幫我們到什麼時候。
高大全被雨水衝地睜不開眼睛,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副墨鏡戴上,面無表情地對那些總統級鼠王下達命令:“叫更多的人來!”活像《駭客帝國》裡的大反派。
事實上這些鼠王早已發佈了總攻的旨意,不但有陸上,還有陸下——別忘了老鼠可是打洞的專家,數以百萬計的老鼠一起打洞,情景也蔚爲奇觀,因爲上面還遭到堵截,地下鼠羣進度反而超過了陸地上的同類,它們到達敵人身後並不冒出,而是加速挖土,很快把目標的下面挖空,然後一鬨而散,那些拿着槍的恐怖分子就會掉進洞裡,小型建築則驟然埋陷,對付大型建築,我教了它們一個辦法,那就是從前面挖土,再把土堆到這些大傢伙身後,越是高大的建築越會倒得乾脆利索……這還是我跟樓倒倒學的。
不管是唯物主義還是唯心主義哲學,都承認從量變到質變這一點,看來這的確是個真理,在整整一個大洲的老鼠種族面前,一小部分叛逃的人類沒有任何機會申辯。其實鼠族就算什麼也不做,它們的數量也足夠把這些人淹得窒息而死了。
我們緊隨着老鼠大軍的步伐,跟着它們衝進了元妖的基地,能容納十萬人的地方摧毀起來也很有難度,戰場隨處可見,人鼠肉搏,流彈橫飛,我把我們這一行人都護在我的安全範圍內,幾個不開眼的朝着李返射擊,可想而知——槍法越準的越倒黴。
阿破早想爲盟軍做點什麼了,他左右一打,見一個排的人類士兵躲在一個水泥臺後面向鼠羣瘋狂掃射,於是大步衝了過去,密集的子彈頓時無情地穿射過他的身體,阿破不時被打散,又不時催動妖力恢復,上身散了又聚,只有一雙腿不停前進,跟運動鞋廣告似的,他衝上臺子,也不下殺手,拎起這十來個人扔進了鼠羣。
“轟隆”一聲,我的神經一緊,從右前方飛來一顆碗底大小的子彈頭,我吃了一驚,順勢一看不禁失笑,哪是什麼子彈啊,那是一輛坦克發出的炮彈!
對付這東西我沒有經驗,絲毫不敢大意,而我身後人又太多,不可能一個一個轉移,我想了想,脫下上衣,全力止住時間,來到這枚炮彈跟前,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把它層層裹起,然後用勁拽了拽,似乎也不用太費力就使它偏離了方向,我一用勁把它完全拽離了軌道,就那麼兜住它緊跑幾步遠遠扔向一座架着機槍的小矮屋,隨後“轟”一聲激烈地爆炸了。
然而坦克駕駛員並沒有注意到我,他朝我開了一炮後就把注意力轉向了別的地方,這座移動小堡壘給鼠軍帶來了不小的困惑,它們很難爬上去,對滾動的履帶更是無從下口,坦克一動,頓時碾死了不少老鼠,在身後托出兩道長長的血跡,阿破見狀激憤道:“放着我來!”他從水泥臺上一躍身跳到坦克車頂,雙手攬住坦克炮筒,大喝一聲:“嗨——”炮筒在巨大的作用力下,前半截極不情願地向上曲起一個曖昧的弧度,駕駛坦克的傢伙正不管不顧地按在發射鍵上,炮彈自炮堂飛出,在炮筒中間部位自擺烏龍,一聲巨響後炸成了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