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魔火深淵的黑石魔宮內,骸骨堆積成的王座上一個身影大聲咒罵,聲音裡充斥着極度不甘心的情緒。
“該死!”
“該死!”
“該死,我纔是深淵的主人。”
“我纔是深淵之神。”
骨魔之王和魔火深淵之主亞弗安此刻暴怒不已,他已經成爲了深淵第一層之主了,卻有人趕在他之前融合了深淵意志,得到了深淵最大的權柄。
“等着吧,等着吧!”
“我一定會將你拉下來的,我會踩着你的骨頭登上屬於我的神座。”
骨頭組成的駭人魔物發出沙啞的聲音,骸骨飛龍在身周張開了翅膀。
而黑泥深淵之中。
梅爾德跪在污穢的光輝神殿前眼巴巴的看着天空,看着無盡的黑暗深處。
她的神墮入了深淵,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只剩下她獨自一人自我感動,感動着她爲神所做的一切。
“神!”
“您終於降臨了,您終於……”
“和我在一起了。”
此時此刻。
肉山吞噬原罪之門,深淵核心和原罪邪神相互結合,序列號4和序列號5兩件道具融合爲一。
這兩件道具本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都是源自於肖本身。
原罪邪神是由瓶中小人的碎片聚合而成的軀體,最後由肖轉生進去其中而成型。
深淵由肖大量的靈性污染後化爲黑泥之胎,又吞噬了數以十萬計的翼人和大量蛇人、魔怪,緊接着在夢界運轉了多年。
現在。
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肖的身上。
一道道法則之光從深淵核心形成的肉山之內延伸而出,化爲了深淵法則烙印,七種原罪化爲了七種特殊的法則烙印。
肖在和深淵意志融合爲一的時候,他的原罪也被一一剝離了出去。
分別是色慾、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和暴食。
不過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本就是無謂的情緒。
或許沒有了這些,他還能變得更加強大。
他在徹底的將整個深淵煉化。
深淵開始分化爲了七層,目前只有前兩層擁有了主人。
分別是傲慢亞弗安和色慾梅爾德。
後面五層只有一個雛形,非常狹小而且裡面什麼都沒有。
深淵最深層。
深淵核心匯聚成的肉山扭曲蠕動,距離遠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一顆黑暗的星辰。
污穢的黑泥和污水從肉山的縫隙裡滲透出,滴答答化爲黑雨。
肉山和原罪之門重疊在一起,漸漸的化爲一體。
它們也在一點點的變換了形狀。
變成了一個畸形的,生長着血肉的暗紅色大門,一種又一種魔物的形象出現在了門上。
原罪的門散發着永恆的罪惡之光,引導着凡人墮落。
深淵最深層。
門內的空間。
無邊的黑暗世界裡,下着永無休止的黑雨。
這裡沒有魔物,只剩下永恆的罪還有墮落的穢。
一個穿着污穢殘破衣袍的男子站在遼闊的黑水之上。
他看上去很消瘦,高顴骨和總是陷入深思的眼神讓他看上去有些冷漠。
肖臉上的感情色彩越來越弱,他的意識變得越來越冷靜,這是因爲他將自己的七原罪分離了出去,徹底融入了深淵意志。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機器,但是那執念卻永恆刻在心間。
雖然從表面上看去,和從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本就不是一個容易被情感影響和左右的人,他雙手沾滿了污穢和原罪,但是那些不過用來達成目的的手段。
肖站在原罪之門內,看着門的外面。
“我也成了瓶中的小人,被困在了這具軀殼之內,被困在了這深淵之內。”
“永遠……無法成爲真正的神。”
男子擡起頭,黑雨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將他的頭髮打溼。
雨水滑落而下。
染黑了他的衣袍。
他絲毫不在意:“轉生者的道路走不通了。”
“但是我這麼多年的積累並不是白費,至少我用另外一種方法得到了永生,並且跟隨着造物主進入了下一個紀元。”
“這個紀元物資更加豐饒,這個紀元擁有着更大的機遇和機會。”
“可以嘗試另外一條路,一條前所未有的路。”
凡人能夠踏上轉生者的道路,便是因爲與生俱來的神話之血。
這是智慧種的天賦,是造物主對於生命的恩賜。
至於其他存在,例如道具。
哪怕就像曾經的瓶中小人一樣強大,哪怕擁有了智慧。
沒有屬於自己的根源神話之血,只是他人賦予和自己掠奪而來的雜質神血,哪怕踏入了轉生也不過是在換一副身軀,沒有改變本質。
那副身軀打破了它就必須回到瓶子裡面,瓶子打破了它就徹底煙消雲散。
它們永遠無法凝聚出靈性、智慧、慾望、知識的特性凝聚成的神話之門,最終擁有神的位格。
從一開始的轉生者計劃,就只是肖爲瓶中小人畫的一個大餅。
它永遠不可能打破瓶子的束縛。
只不過當初肖也並沒有能夠完全明白半神是什麼樣的,只有個大概的概念。
如今。
肖受到了同樣最爲了解智慧之路和轉生者弱點的真理與知識之神阿賽算計,轉生到了一個道具內部。
轉生並不是換一個身體那麼簡單,那是靈性和智慧的一次重組。
因爲靈性要和身體重新組合,智慧和神血便會在誕生之初重新增長,這也是轉生者能夠成爲神的根本。
同時這也等於。
肖的靈性和智慧,和道具重組在了一起,盡數被污染同化了。
肖的目光冰冷,有着決不放棄的執着。
等待下一次有人和深淵意志簽訂深淵契約,他便會再度顯現在世界之前。
或者等深淵徹底圓滿,走到屬於神話道具的已知極限,改變這件神術道具的本質。
終有一天。
他一定會找到新的道路。
只要沒有死去,便會前行不止。
黑暗之中。
一個天空使從深處走了出來,她渾身散發着靈性的光芒,和這個污穢之地格格不入。
正是杜瑪。
肖切斷了她和神話之門的聯繫,但是杜瑪依舊是天空使的模樣,並沒有變回翼人。
因爲她本來就不是翼人,她是天生的天空使,與生俱來就是超越常人所認知的超凡生命體。
神話的後裔。
肖揮手,原罪之門打開了通往現實的大門。
另一頭正是光明之地,翼人們的家園。
他最後選擇將杜瑪釋放了出去,而不是讓她和自己一起墮落。
“杜瑪!”
“你自由了。”
杜瑪看着肖,她的父親。
一個瘋狂的最古者種族,一個踏上了成神之路卻功敗垂成者。
“爲什麼要生下我?”
“我的存在也只是一個計劃嗎?就像我的母親那樣?”
肖沒有告訴她原因,更沒有說這一切只是一場意外。
“生命不問從何而來,誕生便是恩賜,誕生便是奇蹟。”
“不論它誕生的原因是什麼。”
肖看到杜瑪臉上的不敢置信,她到至今也無法接受自己信仰的神明是這樣一個人。
他並不光輝,也沒有絲毫仁慈可言。
肖看出了杜瑪的想法:“覺得我和你想象之中的神明不一樣?”
“覺得神應該是仁慈的,神應該是光明的,神應該庇佑凡人?”
“杜瑪!”
“神明不由凡人定義,不由你這樣的弱者幻想而改變。”
他伸出手,杜瑪立刻飄了起來。
一點點從夢界落入人間,回到翼人的家園,回到讓深淵魔物渴望和嫉妒的明朗天空下。
肖看着自己的女兒,一點點對着她說道。
“我們生來就有罪。”
“弱小、無知、貪婪。”
“全部都是罪。”
“因爲生來弱小,所以才渴求強大。”
“因爲不能生而知之,所以才貪圖真理。”
“因爲壽命短暫,所以我們追尋永恆。”
“我們有罪。”
“因爲我們……不能生而爲神。”
原罪的邪神身影漸漸淹沒在黑暗之中,他的話語冰冷且陰暗。
他的目光卻燃燒着火焰,在黑暗之中如此明亮。
“衆生有罪,我爲原罪。”
“我是原罪的魔神。”
暗紅色的原罪之門漸漸合上,最終傳出了肖留給杜瑪的最後一句話。
“成爲神吧!”
“成爲永恆的神明!”
“那樣你就可以支配一切,支配自己和所有。”
“既然找不到你想要的神明,那麼你就成爲你想要的神明。”
杜瑪擺脫了靈性之門的束縛,再度回到了人間。
她手上出現了一塊破布,像是肖身上披着的衣袍的一部分。
破布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爲首的最上面寫着。
智慧之路。
杜瑪得到了完整旳智慧之路,從凡人走向神話的最高秘術。
“成爲神的秘術?”
杜瑪張大了嘴巴,她從來沒有想過凡人可以成爲神。
但是肖所做的一切,肖告訴她的一切,卻給予杜瑪指引了另外一個方向。
杜瑪揮動着翅膀停留在天空,看着原罪之門關閉的方向。
她至今依舊看不懂自己的父親肖。
他這是最後動了憐憫之心?還是這又是一次陰謀詭計?
亦或者。
他只是想要杜瑪代替他成爲神明,完成他未能完成的理想。
杜瑪的頭一點點落下,她最終還是沒能想透對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看向了腳下的光明之地,翼人的新家園。
翼人又一次得到了靈性之門,然後再度失去。
但是杜瑪知道,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看着手上的“破布”,呢喃着說道。
“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的命運。”
“神拯救不了翼人,也不會拯救翼人。”
“只有我們自己才能夠創造我們想要的未來。”
杜瑪說完這句話,那曾經眼中的迷茫也一點點消失了。
她揮動翅膀。
潔白的羽翼催動狂風飛向遠方——
真理之門內。
流星貫穿神話之門而入,落在了知識的海洋之上。
知識之海涌動,阿賽驟然出現在了海面上。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個散發着彩色熒光的夢幻氣泡,目光之中有着期盼、失落,甚至是畏縮。
一個精緻的陶瓷玩偶掉落了下來,落在了阿賽的腳下。
阿賽沒有去看它,而是將目光注視在了這枚本應在夢幻星海的人生之夢上。
他幾乎是用帶着顫音的語腔說道。
“母親。”
彩色的氣泡壁上流彩滑過,露出了一幕又一幕畫面。
阿賽看到了母親的人生之夢,也是最後的永恆美夢。
和他曾經想象的不一樣。
在這個夢裡母親想要的不是錢和食物,不是她嘴上說的鎮長家的大房子,不是那些她撿回布頭回家的時候說的什麼漂亮華貴的衣服。
夢裡和曾經的現實有了一些變化,但是又沒有太大的變化。
依舊在滾石鎮,在那個阿賽看來偏僻而沒有未來的小地方。
在這個夢裡她的兒子阿賽好好的,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滾石鎮,沒有離開過她身邊。
她的兒子沒有瞎也沒有瘸,一輩子都健健康康。
阿賽順順利利成爲了神堂的祭司,他住持着向因賽神祈禱的工作,引導着鎮子裡所有人信仰因賽神。
阿賽找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妻子。
然後。
兒孫滿堂。
畫面裡,兒子成爲了祭司,然後將那些敢欺負他們、曾經欺負他們的人都趕得遠遠的。
畫面裡,兒子不再調皮,不在總是說要離開去大城市,她的兒子阿賽變得越來越沉穩,越來越像一個可靠的大人。
畫面裡,母親笑起來聲音很大,驕傲得就好像一隻大公雞,將頭昂到了天上去了。
她站在神堂門口,拉着穿着祭司罩衣的阿賽。
“看見了沒有!”
“我兒子阿賽,神堂的祭司。”
周圍的所有人都誇讚她的兒子,羨慕的看着她。
母親的夢和阿賽的夢是如此的相似,都在逃避那些可怕的現實,和黑暗的曾經。
只是阿賽的夢裡,他想要的是遠方,想要的是成爲英雄一般的偵探,想要的是成爲最強大最天才的祭司。
而她母親想要的,只是以她的兒子自豪。
兒子能夠成爲神堂的祭司,便是她能夠想象的極限了。
在她的眼中,滾石鎮就是整個世界。
看着畫面裡母親笑的有些浮誇的臉,如果他真正在場估計得露出不耐的表情了。
因爲對於曾經高傲和追求風度的他來說,這實在是太丟人了。
但是此時此刻,阿賽卻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阿賽淚流滿面。
一切都只是在夢裡,一切都只是未發生的另一個世界。
阿賽捧着人生之夢,跪在了知識之海上。
他佝僂着身體,難過得不能自抑。
“可惜!”
“最後我也沒能讓你自豪的站在所有人面前,說我是您的兒子。”
“最後我也沒能爲你做上一件,任何讓你驕傲的事情。”
他一個人抱着母親的人生之夢,情緒激動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時候拍腿大笑,有時候又莫名流淚。
良久之後,他才終於起身。
他緩緩推開了真理之門,將母親的人生之夢高高舉起。
他在呼喚神聖之舟。
哪怕他是如此的思念母親,他也不願意囚禁留下自己的母親。
那是一種褻瀆。
他的母親應該回到衆生擁有的歸宿,那個永恆安寧不被人打擾的地方。
阿賽也不想去尋求什麼復活他母親的方法,能夠在美夢中逝去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只有那些執着於某些東西,那些擁有崇高理念,擁有着永恆執念的人。
才能夠在永恆的生命裡,找到自己的錨點和位置。
他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人,普普通通的過完一生,已經足夠了。
哪怕這個人生,算不上完美。
那也是他和母親最好的回憶和曾經。
一個純淨的人生之夢出現在夢界,沒有多久神聖之舟便循跡而來。
“嗡嗡~”
接引人生之夢的船感應到了人生之夢出現在了夢界,前來迎接它。
巨船從遠方行駛而來,帶着鋼鐵擠壓的嗡鳴聲,給人強烈的震撼和壓迫感。
哪怕是真理和知識之神,也感覺如此。
船上的巨人頭顱撞角低垂了下來,看向了阿賽手上的人生之夢。
作爲神話道具,它如今也同樣有着智慧。
只不過它基本不和外人交流,只會偶爾和造物神國的妖精和仙女碰面的時候發出一些聲音,和對方打招呼。
一道光芒掃落真理之門前。
光將阿賽母親的夢緩緩擡起,接引到了船上。
神聖之舟再度啓程,帶着厚重的嗡鳴聲遠去。
阿賽站在原地愣楞的,臉上流露着不捨的表情。
最後他才突然想起了什麼,擡起手向着遠方揮了揮手。
告別。
他知道。
神聖之舟會將他母親的夢送往造物神國的夢幻星海,以後沒有人再可以驚擾他母親的美夢了。
突然間,阿賽感覺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
他回頭看了一眼,透過真理之門目光透入現實。
另一邊。
費雯也終於找到了阿賽的眷屬蘇科布,也等於找到了阿賽。
阿賽的意識投射在了蘇科布的身上,和這位古老的真理賢者對話。
蘇科布的身形一陣扭曲,變成了一個杵着手杖帶着禮帽的神明,雖然只是臨時性的神降,傳遞過來也只有少量的神力,但是也只有蘇科布這樣的眷屬才能承受,普通僕從根本承受不起。
阿賽開口:“他死了?”
費雯告訴他:“沒有死。”
“他最後竟然還留了一手,黑泥深淵之王梅爾德替他打開了深淵之門,他選擇了墮入深淵。”
“他一輩子想要成爲神明,最後卻只能成爲道具。”
“他無數年的計劃和謀算,全部都落了一場空。”
費雯說完這句話,停頓了一下。
然後目光銳利的說道:“但是,我依舊不會放過他的。”
阿賽和費雯對視:“正好!”
“我也一樣。”
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有着共同的默契。
費雯突然問阿賽:“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阿賽回答:“沒有多久。”
看上去就好像是老友之間的對話,不像是兩位神明。
費雯終於問到了正題上:“你既然醒過來了,那就是一定有着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吧!”
“你已經是真理與知識之神了,將來還想要做些什麼?”
費雯在確認阿賽的情況。
在她心中面前這個人是個極度不穩定的因素,他雖然現在看起來很正常,但是她怎麼也忘記不了他的前身是安霍福斯。
在費雯的眼中,他隨時有可能變成安霍福斯,變成瓶中小人,變成肖那樣的存在。
阿賽也知道費雯的想法:“我是阿賽,我會以我的意志去貫徹我的一切。”
“不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費雯注意到了阿賽手上拿着的東西,她驚訝的說道。
“這是?”
“賢者桑德安的咒印陶偶!”
“最初的神術道具。”
費雯伸出手,好像想要將它接過來,但是立刻又收手回來。
她突然反應過來面前的不是什麼真理聖殿的普通祭司或者她的僕從,而是真理與知識之神阿賽。
“當初它有一整套的,最後只剩下一個,落到了我的老師藍恩手中。”
說完,她表情有些複雜。
“老師最後將它送給了肖,當時所有人都以爲肖會繼承真理聖殿,成爲未來的賢者。”
“不過老師最終還是沒有選擇他,而是選擇了我。”
“看來老師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看穿了肖的本質。”
阿賽看向了費雯:“第一代真理賢者桑德安的東西?”
既然是真理聖殿的東西,阿賽最後還是選擇還給了費雯,雖然他之前想要隨後捏掉它,但是將無謂的怒火發泄在這麼一個陶偶上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費雯拿在了手上,臉上浮現出了疑惑。
“他將這個東西放到了夢界,是什麼意思?”
這件道具雖然不是什麼強力道具,但是它的意義卻是非凡的。
突然之間,費雯想明白了什麼。
她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
“他以爲扔的遠遠的,自己看不見了,就能不記得了嗎?”
“他也會覺得羞愧嗎?”
費雯握住了小巧得和大拇指差不多的陶偶,將它高高舉起。
“既然是老師給他的東西,我也不會收回。”
“他背叛了老師,老師卻從來沒有虧待過他。”
“這就是他罪的證明,是他永遠無法抹去過去,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哪怕他死去了,這些東西也永遠不會磨滅。”
彈指,夢界的入口打開。
陶偶被費雯扔進了夢界之中,墜入了那個破碎的巨蛋之中。
深淵的座標幾乎是公開的,也算是在夢界之中最容易找到的地方了。
做完了這件事情,費雯和阿賽也徹底分道揚鑣——
深淵。
從天空飄來了一個陶偶,落入了原罪之門內部。
一隻手抓住了它,將它握在了手心。
它原本是一套,組成了一個陶瓷之偶。
它其他的陶偶都在製造魔怪和探索神恩術的實驗之中損壞,唯有最弱最小的一個保留了下來,因爲上面的神血也不夠一次實驗了,便成了一個紀念和象徵物。
它曾經有着許許多多的故事,它來自於造物神國的妖精之國,來自於某個妖精。
它的故事貫穿了桑德安的一生,銘記着桑德安和他的學生哈魯與藍恩的曾經。
故事的最後。
是藍恩和肖。
肖抓着陶偶,眼前又再度浮現出了那個畫面。
帶着滑稽帽子的糖晶巨人行走在荒蕪貧瘠的原始大地之上,肩膀上一個人站着一個人坐着。
老師問站着的肖:“你明明名字叫做肖,爲什麼臉上看不到半點笑容?”
肖回答:“笑,有什麼意義?”
老師告訴他:“因爲快樂。”
肖回答:“快樂只是獲得了想要的東西得到的滿足感而已。”
老師問他:“你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肖當時的回答是:“我想要的東西不多,但是很難得到。”
老師思考了一會,將咒印陶偶送給了肖。
“送給你了。”
肖告訴老師:“老師你想要告訴我得到東西的快樂嗎?”
“可是我不會因爲得到它而快樂。”
老師藍恩搖了搖頭,他講述起了這件東西的來歷。
“這是我老師桑德安留給我的東西!”
肖的老師陷入回憶,臉上雖然在笑着,但是眼神卻很複雜。
“小時候哈魯非常眼饞,因爲這是世界上第一件神術道具。”
“原本是一組陶瓷套偶,可惜只剩下最後這麼一件,也是最弱最小的一件。”
“我拿到它的時候已經是三階了,它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是每一次看到它,我都能夠回憶起曾經的時光,感覺到快樂。”
“雖然那些快樂,早已消逝在歲月裡。”
肖不明白老師這是想要告訴自己一個什麼樣的道理:“這有什麼意義嗎?”
老師沒有明說其他的意義,只是說了一個最顯眼的道理。
“有時候得到的東西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它依舊能夠帶來快樂。”
“快樂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而是因爲有值得回憶的事情,有不能捨棄的人。”
老師看肖依舊無法聽懂自己的意思,說着說他能夠聽懂,但是無法理解這種情緒。
老師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拍了拍肖的肩膀說道。
“你就把它當成是一個象徵着老師期盼的東西,期盼你能夠超越我們,做到更好。”
老師的目光閃爍着光,笑容比太陽更燦爛。
“希望有一天,我能夠成爲你回憶之中的快樂。”
“那想起就能歡笑的一抹光。”
年輕的肖接下了這個陶偶,握在了手心。
回憶在腦海終結,場景又回到了深淵內。
回到那永不停歇的黑雨之下。
一個穿着破爛腐朽衣袍的邪神孤立在黑暗之中。
一切都淹沒在時光之中。
不可追溯,不可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