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博弈天下而不棄。!
——這世間之事猶如棋局,行走其間猶如對弈,棋局盡了方纔知輸贏。
那時候的馮喬遠不如後來那般堅毅,而馮長祗卻如同陽光,自信而又耀眼,渾身下都充滿了不服輸的衝勁。
這“弈”字,他說是他送給她的。
宋弈…
宋弈。
宋弈!!
幾人在山玩累了之後開始朝山下走,郭聆思帶着盡歡玩累了回去時,那草屋只剩下馮喬和玲玥兩人,而先前那個自稱“彝良”的花農卻是不見蹤影。
郭聆思也沒多想,只以爲那人去伺弄花草去了,誰也沒有想到,馮喬在那茅草屋裡見到了本不該在京城出現的陸雲虎,更不知道與她本無交集的永信侯也在這鐘骨峰。
“啊,有兔子!”
盡歡走在衆人前面,突然看到路邊有兔子躥出來,她驚喜的叫了一聲後追了過去,不過一會兒抓住了兔子,等她提着兔子耳朵抱回來時,直接湊到了馮喬身旁。
“姐姐,你看這兔子,居然是雙色的哎,你瞧它的耳朵,一邊黑一邊白,真好玩…”
盡歡說着話想把兔子放進馮喬懷裡,卻不想剛一伸手,馮喬卻突然後退了半步讓了開來。
盡歡愣住,手裡的兔子趁勢掙脫,落在地跟受了驚似得,跳着竄進了旁邊的草叢裡。
“姐姐?”
盡歡手懸在半空,不解的看向馮喬,剛想開口說話觸及馮喬有些暗沉的眼神,她心微慌,睜大了眼低聲道:“姐姐,你怎麼了?”
馮喬看着眼前這張還帶着稚嫩模樣的臉,想起陸雲虎跟她說的話。
他說,大半個月前,有個叫宋弈的人出現在北寧,手帶着通關的書,暗和戎邊之人往來,不僅如此,他還大肆收買邊境小吏,在北寧各地安插了不少人手。
那人不知從何處得知了陸家和京仍有來往,雖還未查到廖楚修身,卻也趁機在路途之劫走了一批京城運往北寧的輜重,好在其並無兵器和那一批奔雷弩,可這件事情卻仍舊驚動了陸雲虎。
陸雲虎命人追查之時,便查到了一個名叫宋弈的人身,等他帶人去抓之時,宋弈已經逃脫,可是陸雲虎卻查到那宋弈手所拿的那份通關書,是徐忠所在的商行給的。
當初北寧和朝廷幾近決裂,陸家劃地自治後,朝廷的人是根本進不了北寧的,而能夠在北寧自由出入,甚至還能暗跟戎邊部落進行交易的,只有馮蘄州手握着的天風堂,廖楚修的暗營,以及當初蕭元竺留給馮喬,交由徐忠管理的商行。
陸雲虎這次來京找到馮喬,是爲了這件事。
“姐姐……”
或許是馮喬的目光太過凜冽,又或許是她的神情太過冷沉,盡歡有些手足無措。
郭聆思也察覺出不對了,站在旁邊輕聲道:“卿卿,出什麼事了嗎?”
馮喬見盡歡眼只是無措卻無害怕,更無半點心虛,她垂了垂眼簾低聲道:“沒什麼,只是剛想起了柳家的事情,所以一時沒留意,對不起啊盡歡,弄跑了你的兔子。”
盡歡鬆了口氣:“沒事沒事,本來也只是抓來玩玩要放掉的,姐姐沒事好。”
郭聆思眉心輕皺的看了眼馮喬,她跟馮喬認識很多年,對她的性格極爲了解,她總覺得馮喬有些不對,只是現在馮喬明顯不想多說,郭聆思心存了疑惑卻也沒多問,開口道:“沒事好,說起來這山的菊花開的可真好,等咱們回京的時候定要帶一些。”
……
幾人從鍾骨峰下來之後,都是累的夠嗆,山之時本流了一身汗,下山時又吹了風,那滿身的汗幹掉之後黏在身,膩膩的讓人難受。
郭聆思急衝衝的了住處收拾,而馮喬也讓人送了水過來,跟盡歡各自沐浴。
等到收拾乾淨,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後,盡歡還在隔壁的屏風後。
“姐姐,我洗不到頭髮。”
盡歡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馮喬正在整理衣襟的動作一頓,玲玥低聲道:“夫人,奴婢去吧。”
“不必,我去。”
馮喬披着長髮繞過屏風,見到盡歡坐在浴桶裡,白嫩的身子浸在水,扭頭朝着這邊張望。
見到馮喬進來,盡歡連忙招手:“姐姐快過來。”
馮喬搬了個馬紮放在浴桶邊,又取了混了花香熬製的豬苓過來,這才坐下來接手了盡歡的頭髮,替她清理起來。
盡歡歪着頭嘟囔出聲:“姐姐,你說咱們爲什麼要留這麼長的頭髮呀,好麻煩。”
“麻煩也沒辦法,自古便是如此,你沒聽說過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嗎,再說總不能因爲麻煩去剪掉了,那豈不是成姑子了?”馮喬輕笑。
盡歡嘀咕:“可我見過西疆那邊留短髮的,只齊肩…”
“西疆是西疆,他們那邊的風俗便是那樣,咱們這裡是原,你若是頂着一頭短髮出去,怕不得被人當猴兒瞧。”
馮喬話畢,盡歡嘀嘀咕咕了句“真麻煩”,馮喬伸手拍了她腦袋一下:“別麻煩了,頭低一些。”
盡歡把頭低下來,馮喬取了水替她沖洗,溫熱的水順着頭皮落進水裡時,濺起一些水花,馮喬手指在盡歡的頭髮裡穿過,一邊替她清洗着頭髮的豬苓,一邊說道:“盡歡,我想明日回京。”
手下的腦袋一僵,下一瞬傳來盡歡的聲音:“爲什麼呀?”
馮喬衝着水:“我突然想起京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而且這邊也賞菊有些意思,咱們今日也去看過了,算是回了京也算是不虛此行。”
“你宜歡姐姐快要生產,我也有些不放心,回去陪着她心裡能安穩些。”
盡歡雙手抓着浴桶的邊沿,低着頭看不清楚神情,可是言語卻滿是撒嬌:“可是姐姐,咱們是來看祭祀的呀,蕭九他們都還沒開始,現在回去好可惜,而且宜歡姐離生產還有些日子,咱們在這裡前後也耽誤幾天,回去肯定趕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