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何意?

“殿下不必氣惱,世子他也許真無權利之心,並無他意……”

“笑話,生爲勳貴子弟,處於皇城之中,誰能真正清心寡慾無慾無求?!”

蕭顯宏本就性情暴虐,之前被廖楚修言語刻意奚落已是惱到極致,此時被顧煬一說,臉上更是戾氣橫生。

他猛的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矮几,怒聲道:

“好,他廖楚修不是自喻清貴,無慾無求嗎,本皇子就幫他一把,讓他這輩子都別想承了那鎮遠侯之位。”

“我倒要看看,萬年世子在身,他還有什麼臉面囂張!”

顧煬在旁看着蕭顯宏大發脾氣,卻一直未曾開口,直到此時才突然說道:“可是那賀蘭家…”

“賀蘭家又如何,賀蘭明泉那老東西遠在河福郡,父皇早對他有所懷疑,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被端了,本皇子還怕他?”

蕭顯宏想起剛纔廖楚修將他比作爛木,詛咒他木折人亡,氣得狠狠踹了一腳身前翻到的木桌,扭頭寒聲道:“馮蘄州那邊如何了?”

顧煬低聲道:“馮大人離京之後,我們的人便在半途截留,誰知那欽差隊伍里根本就沒馮蘄州的身影。臨安那邊來報,馮蘄州三日前就已順利入了臨安府,恐怕那賬本早已經到了他手中。”

“廢物,都是廢物!”

養了這麼久的暗刺,居然還留不下一個馮蘄州!

“殿下,咱們可還要繼續動手……”

“啪!”

蕭顯宏轉身一巴掌甩在顧煬臉上,打得他半側臉頰瞬間便紅腫起來。

“動手?如今滿朝上下都盯着馮蘄州,就連父皇也讓了暗衛親自保護於他,你讓本皇子此時動手,是嫌本皇子死的還不夠早嗎?”

顧煬連忙惶恐低頭。

蕭顯宏見狀怒哼一聲:“馮蘄州那邊是動不了了,讓臨安的人想辦法毀了賬本,若是不行,便讓婁永康身邊的人下手,絕不能讓他牽連到本皇子身上!”

“諾。”

房門被推開,蕭顯宏帶着隨從轉身便走。

房中地上全是灑掉的茶點和水漬,掀翻的矮桌斷了一隻腳斜躺在門口,看上去滿地狼藉。

顧煬慢悠悠的起身命人進來收拾,又重新送進來茶點之後,關上房門之時,原本一旁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牆壁卻是突然發出輕微的摩擦聲,緊接着,那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竟是露出一條通道來。

一身白衣的顧煦和蕭俞墨從中走出,馮長祗也跟隨在側。

當擡頭看到了顧煬臉上的紅腫時,馮長祗忍不住沉聲道:“顧大哥,你明知大皇子性情暴戾多疑,你又何苦故意拿二叔的事情惹他動怒?”

顧煬對着蕭俞墨行了個禮後,這纔開口道:“今日他突然拉攏廖楚修,我刻意以廖宜歡婚事激怒廖家世子,讓廖楚修反諷於他,後面的話我說與不說他都會遷怒於我。”

“他性子驕橫多疑,又自大無匹,若我不說,他定會再派人南下狙殺馮大人,可我說了,他反倒會因多疑而束手束腳。”

他輕撫臉頰,感覺到那上面隱約的刺痛,對着三人道:“況且只是區區一巴掌而已,換斷他一臂,值了。”

婁永康居於工部尚書之職,滄河貪污之案中,貪墨銀兩不下二十萬,而其中大多數銀錢,都到了蕭顯宏手中。

人人都道馮蘄州當真是因爲邱鵬程開口,纔去的臨安,可唯獨他們卻知道,那邱鵬程死前根本什麼都沒吐露,他手中更沒有什麼足以對那些貪污朝臣造成威脅的賬本。

馮蘄州此行不過在一個詐字。

若婁永康不動,大皇子穩住心神,毫無證據之下,誰也奈何不了他們。

可大皇子卻偏偏多疑自大,容不下任何危險存在,早早便派了人去截殺馮蘄州,如今馮蘄州順利到達臨安,“賬本”到手,再加上今日廖楚修那一番爛木之言的刺激,以蕭顯宏的心思,他絕容不下有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存在。

婁永康那人老奸巨猾,從不是什麼坐以待斃之人,蕭顯宏欲對他下手,他又怎會引頸就戮。

婁永康若不出事,他必會因蕭顯宏動手而生自保之心,投靠他人;

若他出事,大皇子手下其他人便會人心惶惶,誰也不會願意輔佐如此心性涼薄之人。

大皇子這次,就算不能將他徹底打殘,卻也能逼他自斷臂膀,人心離散。

蕭俞墨親自取出傷藥遞給顧煬,神色鄭重的朝着顧煬行禮道:“能得子商如此相助,俞墨感激不盡。”

顧煬連忙伸手扶着蕭俞墨,沉聲道:“殿下無須如此。”

“祖父早年曾說,子期早慧,看人看事遠比我通透,他既已選擇了殿下,我顧家自是和殿下同坐一船,生死榮辱全繫於殿下之身,子商自然會竭盡全力助殿下成事。”

“況且此次若真能逼大皇子與婁永康反目,功勞全在長祗,若非他能從馮大人口中得知邱鵬程死前什麼都沒說,並且以此爲餌,我也不能引大皇子上鉤。”

“只是……子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俞墨三人都是看向顧煬。

顧煬沉聲道:“馮大人向來不參與朝爭,且行事滴水不漏,他明知長祗追隨殿下,又怎可能對殿下毫無防備之心,將如此重要之事泄漏給長祗知道?”

馮長祗說他是與馮蘄州閒聊時,從馮蘄州言語之中無意聽出,邱鵬程死前根本就未曾吐露過什麼“賬本”。

可那馮蘄州是什麼人,以他平日所顯露出來的城府和謹慎,他怎可能如此大意,將這般重要之事隨意說漏出來?

如非意外,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是有意讓馮長祗知道此事,或者是,他本就存心想要借馮長祗之口,將此事轉告與七皇子知道。

明知道七皇子有奪嫡之心,他如此助力,所圖的到底是什麼?

顧煦一直在旁聽着,等顧煬說完之後,他纔開口道:“既想知道,那便去一趟馮府便是。我聽聞馮大人已得‘賬冊’,不日便將返京,屆時我親自去拜訪馮大人,便知他到底所謀爲何。”

房中幾人低聲交談,而一牆之隔之地,本應該已經離開的廖楚修則是伸手提着廖宜歡的衣領,寒着眼看了眼不遠處的馮喬和郭聆思,對着手中掙扎不已的廖宜歡寒聲道:

“你膽子倒是越發大了,居然敢做偷聽牆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