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尚未趕到座標所在的地方,就察覺到周圍有黃皮子了,狐奶奶拿着一塊黃鼠狼皮,踱着步子走了過來。
“你來的正好,這個東西你看看吧,記得不要用手碰。”
狐奶奶提醒了一句,將黃鼠狼的皮放在地上,讓溫言看着,她一邊給詳細解釋。
溫言先拍了照存檔,然後一邊聽一邊看。
信息比預想的還要多得多,黃仙兒廟在什麼地方,有了大致範圍。
那顆巨樹在什麼領域裡,入口在什麼位置,也有了大致範圍。
甚至還有灰派裡的黃皮子,哪個傢伙有極大概率是叛徒,也都給指出來了。
以這麼多情報,換清派裡黃鼠狼的一線生機,讓他們不被趕盡殺絕。
溫言覺得烈陽部不會拒絕了,也不能拒絕。
哪怕狐奶奶說,這個黃皮子就是爲了等這一天才會被啓用,大家都知道,那也沒轍。
烈陽部要是這次趕盡殺絕,那下一次再有類似的事情,就再也沒人敢做這種事了。
下一次再有類似的時候,只會逼着對方整個羣體都做困獸之鬥,死扛到底。
要是整個羣體都覺得死定了,死前瘋狂報復,那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多了。
歷來這種情況,都是圍三缺一,或者換個說法,能爭取到的都要盡力爭取到,最後做到減少己方損失的同時,解決問題。
溫言沒管這些,他現在只想先去幹死那位黃仙兒。
然後這位本尊死了,他後面就能慢慢刷副本,順便他的修行,受到的阻礙也會變少。
他只需要考慮怎麼解決敵人,怎麼打死敵人,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他管。
狐奶奶說完之後,看到溫言身上的陽氣,都在波動着,精氣神高昂,不禁有些擔心。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親自動手,不過我覺得你有點急了,我並不是說急不好,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行。”
“是啊,我有些急了,我怕追不上時代變化了,不過奶奶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就好。”
狐奶奶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拍在了溫言的肩膀上,瞬間,一個狐狸虛影一閃而逝,化作一個尖臉的狐狸圖案,落在溫言的肩膀上。
“這是我跟狐族諸多代表商量過的,上次就想給你了,現在也不晚,注意安全。”
“這是什麼?”
“一個印記而已,沒什麼用,相當於一個錦旗吧。”
溫言感受了一下那個印記,眼前便出現了提示。
“獲得固定buff,狐類徽章。”
“感知獲得5%(X)的加成;靈敏獲得5%(X)加成;法系/拜月正相關+5%,負相關-5%;獲得狐類天敵稱號的條件,削減30%。”
溫言有些意外,竟然是固定buff。
“這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又不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所有參與討論的狐類,沒有一個反對。”
溫言還想說,東北的白狐也有代表嗎?
但這話到嘴邊了,還是忍住了沒抖這個機靈。
“多謝奶奶。”
“這是你應得的,不用客氣。”
獲取了信息,溫言便轉身離開,這裡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總部長那裡。
天空中,有衛星對着這裡,數百米的高空中,也有不少無人機,覆蓋在了方圓十公里範圍內,各種設備已經拉滿。
飛速按照指引,確認了目標所在位置,精確到十米範圍內。
總部長沒讓溫言立刻去,而是先通過各方去驗證一下情報的準確性。
幾分鐘之後,總部長給溫言通話。
“情報應該是真的,但是,經過綜合分析,這可能是一個坑。”
“嗯?”
“站在那位叛逆黃皮子的立場上,覺得大勢已去,它要爲族羣留下一線生機,與藉助這些情報,挖個坑等着伱去跳,並不衝突。”
溫言琢磨了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哪怕是叛逆,那根本上來說,人家站的也是人家本族的利益和立場。
但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可能退後,也不可能退縮。
這是他目前找到的,完成第三階段最後一部分修行的唯一可行的方式。
若是今日退縮,他此後遇到事情,都再也沒法鼓起百分之百的勇氣。
琢磨了之後,溫言就明白,這就是在等他呢,付出這麼大代價,也要等到他出現,核心就是爲了幹掉他。
玩陰的不行,就玩陽謀,溫言要麼認慫退縮,斷了自己銳氣,要麼想要完成最佳的磨礪,就主動迎上去。
之前的一切,都是爲了此事要付出的代價。
溫言想明白這些,便大步邁出,一步出現在數十米之外,直奔目標地點而去。
第一個目標,便是那位黃仙兒廟所在的位置。
按照目前的情報來看,那地方應該是在一個二類領域裡,以現實環境爲模版,卻跟現實不重合的二類領域,跟當初的化工廠一樣。
溫言抵達地方,果然就是之前感應到有服用過金幣的人出現的位置。
這裡有兩座小山,唯一的建築是一座供進山獵戶或者採藥人、科研工作者臨時落腳休息的木屋。
木屋一半是鑲嵌在山體裡,一半露在外面,溫言推開門,就隱隱感覺到了一絲領域存在感覺,他不知道進入方法,但不重要,他進入木屋,那種感應就更加清晰了起來,有一種似有似無,要墜入領域了,卻又沒墜入的感覺。
他在木屋的爐子上生了火,那種要墜入的感覺便隨之消失,重新滅掉了火,感覺又再次出現,他推開木屋的門,外面已經被漫天風雪覆蓋,他知道,這就是那個領域了。
關鍵點就在生不生火了,若是人來了,那肯定是得生火的,不然的話,冬天這裡肯定會凍死人。
而黃皮子則肯定不會生火,就能按照既定的方法進入這個領域裡。
外面北風呼嘯,風雪如刀,溫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信號,他便收起手機,行走在風雪之中,遙望向遠方。
風雪呼嘯之中,不斷帶走他身上的熱量,這種感覺不太正常。
溫言也能感覺到,服用過金幣的人,就在前方不遠,距離最多不到五百米,感應特別清晰。
這片風雪之中,前方傳來的熱量感應越來越明顯,而外界也越來越冷。
風吹雪花,地面上積累的鬆散雪花被捲起,一具具已經凍僵的人影,在雪地裡浮現。
風吹過去,大量赤着身體,表情怪異,似乎還在笑的人,在雪地裡出現,他們身邊,還散落着大量的衣服,看起來像是他們自己脫掉的衣服。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快要凍死的人,會產生一種錯覺,會感覺到熱,有時候會脫掉自己的衣服,實際上那是失溫了,身體在盡全力維持着核心位置的溫度,非核心區域已經顧不上了。
溫言一步步邁出,行走在無數的屍體裡,走着走着,他看到前方有一個穿着厚厚的登山冬裝的妹子,正靠着兩具已經凍僵的屍體,嘴裡面唸唸有詞,說着找到了庇護所,生起火就好了。
然後她脫掉了手套,拿着一塊石頭,不斷的摩擦一根枝條,說這次的鎂棒買到假貨了,打不着火。
溫言一步一步走來,看的清楚,那妹子的一根手指已經徹底凍僵,還有些發黑了,明顯是已經壞死,救不回來了,現在也已經開始產生幻覺,離死不遠了。
溫言走上前的瞬間,就感覺身體的熱量,流逝的越來越快,大量的熱量,飛速流逝,匯聚到對方身前,那石頭和枯枝摩擦,火花浮現,火焰忽的一聲燃燒了起來。
純粹的陽氣,化作了火焰在燃燒。
那妹子擡起頭,看向溫言的方向,喃喃自語。
“再喝點熱水就好了……”
她伸出一隻手,隔空一抓,便直接抓到了溫言胸前,手化作無形了一般,無視了溫言的防護,直接探入到溫言的胸口裡。
對方手中,握着一顆砰砰跳動的心臟,綻放着橘黃色的柔和光芒。
溫言看到的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麼,他的同情心。
不是他沒擋住,而是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爲,卻控制不住在看到類似的事情的時候,內心裡的感受。
做不做是一回事,有沒有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他內心裡但凡有一絲對落難者的同情心,就會中招。
他暗歎一聲,剛準備做什麼的時候,那手指都壞死了一根的妹子,伸出另外一隻手,帶着怪異的笑容,抓向了溫言。
下一刻,便見她忽然慘叫一聲,縮回了手。
被帶走的那顆同情心,也自行回到了溫言體內,溫言立刻放棄了準備的動作。
他看到了那妹子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個大逼兜子,臉都變形了。
而在那妹子的角度,卻看到那一瞬間,溫言臉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脣印,數不清楚的女人,出現在溫言周圍。
一個妹子大喝一聲“碧池”,便一個大耳刮子抽在她臉上,周圍圍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對她拳打腳踢。
跟着便有數不清楚的亡魂虛影浮現,充斥這裡每一個角落,直接毀掉砸掉了這裡目之所及的一切。
轉瞬,嘭的一聲悶響,一道衝擊波擴散開來,周圍的一切,都隨之化作無數的雪花消散。
風雪消散了,地面上鬆散的積雪也隨之消散。
白色的世界,瞬間化作了一片恐怖片場。
周圍的樹上,掛着一具具骸骨,前方兩顆大樹中間,一個只有軀幹,卻長着十幾條細長手臂的怪物,掛在半空中,她滿臉震驚地看着溫言。
溫言摸了摸自己的臉,從他踏入領域開始,就直接進入了幻境。
現在他明白當初那些阿飄給他的饋贈是什麼了。
他的確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沒法控制自己內心可能會出現的感受,這種非物理攻擊的機制怪物,的確防不勝防,可惜對方用一個女人來騙他,就會激發當初那些阿飄給他的饋贈。
更好死不死的,這傢伙要拿走溫言的同情心,以這個爲切入點,這不是找死麼。
他知道臉上的這些他看不到的東西,可能在發揮效果的時候效果極佳,畢竟,能讓傻兒子入眼的東西,必然不是簡單的印記。
他卻真沒想到,被激發之後是這種效果。
想來是那些阿飄覺得他都願意救那些被鎮壓折磨的百萬阿飄,太有同情心,怕他有朝一日被人騙了,尤其是被女人騙了。
溫言哭笑不得,墜入這種奇怪的機制幻境,他竟然什麼都不需要做,幻境就被砸爆了。
他昂起頭望去,看着那個像是蜘蛛一樣的怪物。
“荒野鬼。”
“來自於故夢的獨特生靈,不擅長捕食,不擅長戰鬥,喜寒又喜陽氣。
傳說,他們誕生於困死荒野之中生靈的怨念,也有傳說,說他們誕生於荒野倖存者內心的愧疚。
他們會在固定的地方,編制出一個類似故夢一樣的真實幻境,躲在幻境之外,等待着獵物落入其中。
他們非常謹慎,喜歡在一些獨特的角度切入,喜歡看着獵物在裡面掙扎到死亡,纔開始享用。”
“見光死。”
“臨時能力:無。”
溫言看着對方,緩緩道。
“是你編織出的幻境是吧?利用人的同情心爲切入點,你倒是很有想法,能進入這裡的,的確不太可能是沒有同情心的人,你不是喜歡陽氣嗎?我送你。”
溫言給自己加持了一個爆裂大日,身上的陽氣驟然爆發,忽的一聲,漫天大火浮現,最純粹的陽氣之火,化作浪潮,無差別的向着周圍擴散開來。
所有的植物都沒有被燃起,唯獨跟溫言的陽氣相沖的東西,開始了燃燒。
蜘蛛怪一樣的傢伙,在火焰之中哀嚎,他的身後,開始出現一個足有十幾米高的肉瘤,像是蜘蛛的腹部。
火焰持續燃燒之下,開始引燃那怪物身上的一切,荒野鬼試圖吞噬掉周圍的陽氣,可是太多了,太過龐大,根本不是它能吞噬的。
他身後浮現的巨大肉瘤,越來越大,表面浮現出的火焰紋路越來越多,也開始如同被燒紅了一樣,慢慢亮起。
忽然,嘭的一聲,它身後的肉瘤炸開。
大量即將消散的亡魂浮現,還有一些亡魂出現之後便立刻消散在空氣裡。
但讓溫言意外的是,人的數量不是太多,反而密密麻麻,絕大多數,竟然都是黃皮子,從成年黃皮子到幼年黃皮子全部都有,多到數不清楚。
溫言頗有些震驚,黃仙兒廟外面,鎮守這個領域的東西,竟然被那些黃皮子拿同族去餵食?
火焰呼嘯而過,所有的一切都被淨化,荒野鬼也在火焰之中,哀嚎着乾枯,最後化作一具蜷縮成一團的骸骨,就像是在冬日的荒野裡睡去,就再也沒醒過來的人。
溫言越過這裡的阻礙,繼續前行,後面便沒了阻礙,沒走多遠,就在一塊平地上,看到了那座小廟,跟在故夢裡看到的基本一模一樣。
但是這裡散發出的氣韻,卻跟溫言在故夢裡見到的截然不同。
小廟之後,羣山都有些虛幻,一頭足有十幾米高,看起來是人身,黃鼠狼頭,腦袋上還帶着烏紗,一身硃紅大袍,看起來很有威勢。
“黃仙兒。”
“借用本就是bug的東西,完成了一次bug討封,開啓了繞開限制的晉升之路。
但繞開了限制,便意味着無法按照曾經的成功經驗,成功路線來走。
它必須自己去探索前行的路。
跌跌撞撞之下,它學習了來自於神州之外的一些經驗,開啓了另外一條晉升之路。
它積累了大量的力量,壯大出了類金身的路線。
讓每年都會繁衍的同族,化作了消耗品,來完成它的晉升。
消耗了足夠多的同族之後,它凝聚出了現階段本不應該出現的真身,哪怕這真身十分孱弱,卻也足夠施展一些特別的東西。
比如,高強度的永久性buff。”
“當它的本體不在此處,只有真身在,且有後路的時候,纔會顯得有恃無恐,單獨的真身,無法被徹底毀去。”
“臨時能力。
1:真視。
在有足夠的接觸之後,你可以看到尋常時候無法看到的聯繫。
2:假橋。
臨時構建起一座用來聯繫的虛幻之橋。”
溫言看到了提示,第一時間就將倆臨時能力裝備上。
溫言遙遙望去,還是先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把你的同族,當做食物,餵給了那個怪物?”
“那些不是我的同族。”黃仙兒回答的很乾脆。
溫言失笑,他覺得自己問了個有些愚蠢的問題。
“你也不過是運氣好,完成了討封,現在竟然先跟自己的同族切割,連同族都不認了,我的確高估你了。”
“你果然去過那個故夢,還活着走出來了。”
巨大的黃仙兒虛影也不廢話了,它知道要做什麼,只見他雙爪握在一起,兩側山上,密密麻麻的黃皮子驟然出現,所有的黃皮子,都在叩拜,一起高聲誦讀着祝福的語言。
只是那祝福裡,透着森森惡意。
溫言啞然,這就直接上正餐了?
他身形微微一矮,龐大的壓力落在身上,他能感覺到,第四座山,在出現了。
而領域之外的地方,老林子裡,幾個大僵,扛着一口石棺,在山林之中健步如飛。
其中一個大僵,拿出一部手機,不見他有什麼操作,手機屏幕上,就自行浮現出一個地圖,還有一個碩大的箭頭,指引着方向。
幾分鐘之後,周圍的環境驟然一變,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建築,密密麻麻的槍聲響起,幾個大僵立刻擡起一隻手臂,擋在臉前,密密麻麻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又見遠處,一發RPG飛速衝來。
石棺蓋驟然飛起,就見蔡黑子閉着眼睛,站在隊伍前面,雙手一抖,畫出一個圓,那發RPG落入圓中,被蔡黑子輕輕一甩手,便調轉了方向,向着來時的路倒飛了回去。
下一刻,隨着蔡黑子閉着眼睛,像是打太極一樣,慢慢的舞動雙臂,周圍的環境,便開始了扭曲,原本用來遮掩的東西,便如一張大幕,被捲入到了蔡黑子懷中。
轟隆一聲,大幕破碎,所有的碎片,都化作了黑光,慢慢消失在蔡黑子懷裡。
一座存在於現世的小廟,驟然出現在前方。
完成了這些,閉着眼睛的蔡黑子,便繼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跟着來的大僵,靜靜地看着這一幕,感嘆了一聲。
“要不是提前知道,我很難相信,這癟犢子其實是一個武道第五階段的強者。”
“別感嘆了,來的時候,山主交代過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在他沒甦醒的時候,帶着他而已,幹架的時候,我們先保護好自己就行。”
說話的大僵取出背在身上的盒子,從裡面取出一道黃符,貼在蔡黑子的臉上。
然後另外一個大僵,取下背在身上的盒子,面對着蔡黑子打開了盒子。
只見盒子裡是一張太師叔祖做法的照片,照片四方被書寫了大量的紋路和符文,照片前方,還擺着一個迷你的小法壇。
盒子打開,對準了蔡黑子之後,不到一秒,就聽盒子裡傳出了聲音,那是太師叔祖發出敕令的聲音。
瞬間,就見蔡黑子臉上貼着的黃符,無火自燃,瞬間化作了飛灰。
而一直閉着眼睛的蔡黑子,膚色也從死人一樣的青白色,漸漸化作了不怎麼健康的蒼白色,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到地方了?”
“應該就是這裡了。”
“那加快速度吧,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蔡黑子看了看遠處的小廟,邁步走了過去。
小廟的邊緣,被炸塌了一塊,幾個握着槍的黃皮子,正在缺口處目瞪口呆。
蔡黑子沒急着動手,而是一板一眼地道。
“身爲異類,非法持槍,對人射擊,且射擊烈陽部成員。
同時違反了刑法、烈陽部暫行管理條例、東北仙家與妖類共識,按照規矩,可以當場擊斃。
不過,看你們也不像是能做主的,要是肯坦白從寬,協助破案,倒是能活。
而且,首功者,不影響後代獲取身份。
以我的權限,只能給一個首功,兩個次功。
我趕時間,數到三。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