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富貴才明白去南湖是什麼意思。
“九點鐘的高鐵票，你抓緊時間過來，我陪你一起去唐人集團。”
王富貴還沒睡醒就接到萬豪打來的電話，迷迷糊糊的問道：“今天？”
“對啊，竇遠洋六點多鐘就給我打電話問咱們的人啥時候過去，人家還等着從唐人集團拉貨呢。”
面對王富貴，萬豪有些無奈。這是大老闆的兄弟，跟他打交道不得不多一點耐心。昨天晚上飯局結束後，萬豪就在等王富貴的電話，可一直等到睡着都沒等來王富貴的電話。
王富貴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時間，瞬間從牀上坐起來，“都需要帶啥東西？”
“啥都不用帶，你就帶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就行了。”
八點半，王富貴拉着行李箱來到高鐵站跟萬豪匯合。
“萬經理，宋總昨天晚上纔跟我說去南湖的事情，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教教我怎麼賣白條吧。”
剛剛坐下王富貴直奔主題，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
萬豪輕鬆的笑着，“別給自己壓力，咱們是供貨商，沒有那麼多講究，只要找對渠道商量好合作條件就行了。”
看王富貴一臉難色，萬豪又是笑了笑，“你不是跟遠洋商貿的業務負責人比較熟悉麼，到地方之後你找他幫忙，讓他把渠道關係給你提供一份。然後你去拜訪一下這些副產品銷售渠道，他們天天在市場上混，肯定能給你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萬豪的說法讓王富貴眼前一亮，只覺得渾身上下輕鬆不少。想到多日沒見的郝金磊，王富貴臉上自信更濃了。
……
“是你把富貴排到南湖去的？”
搬家的時候林東沒看到王富貴，詢問之後才知道王富貴被派去南湖的事情，神色玩味的看着王泉。
王泉先是左右看了一眼，隨後撇嘴低聲笑着：“是老宋，他說南湖負責人的崗位很重要，必須要臉皮厚才能跟唐人集團扯皮，同時也要能壓制住竇遠洋那邊的人。”
林東聽完就樂了。
要說臉皮厚，王富貴當之無愧。在北湖的時候他就經常在分包商哪裡混吃混喝，吃喝還不算完，明知道那些分包商打牌故意讓着他，他還裝作沒察覺的樣子頻頻找分包商打牌。
要說壓制竇遠洋的人，林東同樣聽說竇遠洋親自給王泉打電話要求把王富貴弄走的事情，如果不是忍無可忍，他相信竇遠洋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綜合來看，王富貴確實是南湖負責人的不二之選。
笑過之後，林東又是問道：“富貴從未接觸過白條業務，且不說他能不能打開白條銷售渠道，難道你就不擔心他在那邊犯錯？”
“沒事。”
王泉滿不在乎笑着，“老宋說了，南湖的首要工作依舊是保證副產品的銷售，白條渠道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打開的，咱們有足夠的時間等待。老宋專門讓萬豪跟富貴一起過去，傳授他一些白條渠道的開發經驗，順便還能提點一下富貴。”
……
從洛河到星城，高鐵也就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兩人下車之後立刻乘車前往唐人集團，在唐人集團附近隨便找了個地方簡單吃飯，吃飯的時候萬豪想起宋鵬飛的交代，連忙叮囑王富貴。
“你的工作比較複雜，一定要小心謹慎一些。名義上你是咱們九鼎商貿跟唐人集團的聯絡人，你代表着咱們公司，所以跟唐人集團打交道的時候一定要拿捏好姿態。不能讓人看輕，但也不能表現的太過高調，畢竟這裡是人家的地盤。”
“還有，宋總跟你講了吧，除了鋪設白條銷售渠道，你還要負責監督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的副產品銷售情況。不管你跟遠洋商貿負責人的關係如何，千萬不能因私廢公，該強硬的時候千萬不能得過且過。”
萬豪停下看着王富貴，王富貴仔細想了想後，穩穩點頭。
萬豪不知道王富貴究竟聽明白沒有，但他該提醒的都已經提醒了，剛要繼續吃飯，腦子裡又閃過一條信息，趕緊補充道：“對了，宋總還有一個交代……”
“我找人打聽過了，萬豪跟着宋鵬飛跳槽之前就是北湖大區的業務主管，且不說業務能力如何，最起碼爲人處世沒啥問題。”
如果不是等待九鼎商貿的負責人過來，竇遠洋和吳麒麟已經各自回家過中秋節去了。兩人都知道九鼎商貿這次派過來的負責人意義不同，所以才親自在這裡等待，最起碼讓對方舒服一些。
竇遠洋說話的時候，不忘看向郝金磊，“金磊啊，以後還得是你跟對方打交道，等會見面的時候一定要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郝金磊一臉嚴肅的點頭。
九鼎商貿沒再南湖安插人手的時候，遠洋商貿想怎麼操作就怎麼操作，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現在九鼎商貿要往南湖安插負責人，說是負責白條渠道的開發，誰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層監視的意味？
從今天開始，在南湖區域內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要以唐人集團的副產品爲主，肯定少不了跟唐人集團打交道。
“算算時間應該到了，怎麼一直沒有電話打過來？”吳麒麟臉上呈現出不耐，這都下午了，晚飯之前他還要趕回家陪家人吃團圓飯。
“他得先去唐人集團接洽一下才能過來找咱們，估計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話說到一半，竇遠洋的電話就響了，看到萬豪的名字，將手機屏幕對着吳麒麟，然後才收回來接通。
“好的，我跟吳總在這裡等你。”
半個小時後，萬豪和王富貴來到竇遠洋下榻的酒店，找到具體房間後敲響房門。
聽到敲門聲，郝金磊趕緊去開門，同時換上自認爲最具親和力，最能彰顯熱情的笑容。當門打開的一剎那，郝金磊臉上的笑容就像被急速冰凍一樣。
郝金磊的異常表現讓萬豪輕輕蹙眉，站在他身後的王富貴則是衝着郝金磊眨眼睛，在他看來，郝金磊絕對是看到自己太驚訝了。
郝金磊確實很驚訝，但他注意到萬豪的不悅之後，趕緊重新綻放笑容，將兩人讓進屋。
竇遠洋和吳麒麟同時起身，笑吟吟的看着萬豪，就在竇遠洋準備伸手的時候，突然看到王富貴，眼角調速跳動幾下。
跟萬豪打過招呼，竇遠洋很隱晦的給郝金磊使了一個眼神，目光最終落向王富貴。郝金磊心領神會，靠近王富貴笑着問道：“王經理是陪萬經理一起過來的？”
王富貴先是點頭，然後又是連連搖頭，“不是，是萬經理陪我過來的。”
主次順序傳遞着很重要的信息，這句話讓郝金磊臉色變得異常難堪，暗暗在心裡咆哮：爲什麼又把王富貴這個不要臉的派過來了？
“郝經理，咱倆好幾個月沒見了，想我了沒？”王富貴低聲說了一句，又是衝着郝金磊眨眼睛。
郝金磊乾笑一聲，無奈點頭。
萬豪聽見了兩人的對話，不禁點頭對着郝金磊說道：“以前就聽說王經理跟郝經理關係非凡，今日算是真正見識了，希望以後你們能通力合作。”
說着，又是看向竇遠洋和吳麒麟，“爲了挑選合適的人選，宋總可謂是煞費苦心，還請兩位老總給予王經理更多支持和理解。”
吳麒麟不知道郝金磊跟王富貴之間的糾葛，單從萬豪此刻的表現來講，確實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
竇遠洋就跟他不一樣了，得知是宋鵬飛專門安排王富貴過來的，眼裡多了一絲陰沉，忍不住在心裡暗罵：“姓宋的真特麼陰損，明知道我們討厭王富貴，還故意把王富貴派過來，這不是明擺着要噁心人嘛。”
“有件事需要提前跟竇總說明情況。”
萬豪看竇遠洋不說話，又是主動開口說道：“唐人集團之前庫存了不少副產品，按照宋總的安排，南湖區域內的產品供應暫時由唐人集團全力負責。這樣的話，北湖的產出就要挪到別處另作他用。”
唐人集團爲了拉攏九鼎商貿，給九鼎商貿的價格並不算高，僅僅比外面那些小屠宰場高了一丟丟。同樣，九鼎商貿給竇遠洋和吳麒麟的價格也不算高，只要他們能利用好唐人集團的品牌價值，利潤甚至要比北湖的產品還要大。
萬豪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着竇遠洋和吳麒麟的反應，看到兩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暗暗鬆了一口氣。
宋總讓自己這樣告訴竇遠洋，很明顯是要試探竇遠洋和吳麒麟接下來對待南湖市場的態度，如果他們同意，那麼一切好說。
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說明他們對南湖市場有更深層次的想法，接下來的合作就會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南湖這邊無所謂，只要能賺錢就行。”
竇遠洋很隨意的回了一句，緊接着看着萬豪問道：“川省和粵省的供貨怎麼說？宋總有什麼安排嗎？”
“宋總說一切照舊，如果兩位老闆有什麼好意見的話可以提出來，我回去之後轉達給宋總。”
……
還是同樣的包裝，不同的是供貨渠道變了，產品價格也有所調整。
國慶節當天晚上，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管理的銷售渠道同步放貨，全部都是帶有唐人集團標識的產品。價格比之前要稍稍便宜一些，產品質量也比以前強一些，總體來講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但物有所值歸物有所值，並非所有人客戶都認同這種產品。
“之前那種產品不供應了嗎？那種產品多好賣啊，產品質量不錯，價格還比唐人的便宜，爲什麼不賣那種產品了？”
“都大半年沒賣過唐人的產品了，好不容易將消費者的想法扭轉過來，現在又要重新轉變回去，到底要做什麼啊？”
“郝經理，唐人的產品競爭優勢不大，你要是非讓我們賣，我們也不是不能賣，但我們不敢保證銷量。同時，你也別埋怨我們從其他渠道接貨。”
“……”
萬豪走之後，竇遠洋和吳麒麟就快速離開，吃過晚飯郝金磊主動喊着王富貴一起前往市場，觀察客戶的反應。
雖然接觸到的客戶不是很多，但大部分客戶都提出了自己的質疑，甚至有些人直接甩臉子。很顯然，唐人副產品銷售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星城這些批發商們經常跟郝金磊打交道，說話一直都是對準郝金磊，並沒有給予王富貴更多的關注。
批發商釋放的壓力讓郝金磊臉色有些陰沉，轉頭看向王富貴，“王經理，你也看到了，這可真不是我們不用心。”
郝金磊跟王富貴說話的語氣讓批發商意識到了什麼，有人凝眉盯着王富貴，總覺得有些臉熟，想了好久之後突然開口問道：“郝經理，這是不是九鼎商貿的王經理？”
聽到九鼎商貿幾個字，批發商神色更加激動了，一個個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拉着王富貴訴苦。
“王經理，現在生意不好做了，唐人的產品質量雖然提高了，但價格依舊不便宜，這樣的價格咱們根本沒有競爭優勢，如果堅持這樣做的話，咱們之前搶佔的市場份額少不了被人重新搶回去啊。”
“王經理，我們不是不想配合，真得是能力有限啊。”
“王經理……”
之前圍着郝金磊的批發商瞬間轉換目標，把更急年輕的王富貴圍在中間，有訴苦的，有賣慘的，也有提建議讓王富貴跟九鼎商貿公司反映情況的。
總之，他們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明確，不願意銷售唐人集團的產品。
郝金磊嘴角露出隱晦的笑容，看着手足無措的王富貴，幾個月沒見，王富貴還是跟以前一樣蠢！
“行了，都閉嘴！”
或許是被你一言我一語說煩了，王富貴極其不耐煩的大喝一聲，從人羣中擠出來，眼神不善的看着批發商，腦子裡不自覺的回想起昨天宋鵬飛懟業務員的那番話。
“賀鵬舉在南湖作威作福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訴苦？啊？”
“九鼎商貿來南湖搞促銷到時候，怎麼不見你們說能力有限少訂點貨？想想你們那時候怎麼做的，一個個生怕搶不到錢似得往家裡囤貨，那個時候怎麼不說你們能力有限？”
王富貴冷笑着看着批發商，眼神從郝金磊臉上掠過，嘴角微微上翹，又是哼道：“便宜貨誰都會賣，以我們九鼎商貿的實力，隨便在市場上找一個客戶都能把他培養成銷量出類拔萃的佼佼者，這一點有人質疑嗎？”
批發商傻眼了。
他們見過無數業務員，哪一個不是說話圓滑可親，何曾遇到過這麼暴躁的業務員？你聽不出來我們是在討價還價嗎？
郝金磊在一旁更是驚訝的看着王富貴，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