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養豬新政策……”
各地區陸續收到養豬新政策的文件，並且及時下發傳達，很快就被大部分養殖戶悉知。
“怪不得最近幾天國道上頻繁出現拉豬車……”
“生豬出欄補貼不是十月份之後纔開始執行嗎？現在賣豬豈不是拿不到生豬補貼？”
“你傻啊？生豬補貼纔多少錢？以現在的情況看，用不了幾天生豬價格就會下降，到時候賠的錢都比補貼高，誰還在乎補貼？”
“有適合出欄的抓緊時間賣豬吧，賣完豬正好拿錢擴充養殖規模，新政策多好啊，單項補貼提高了不說，門檻也降低了不少。”
“小馬說的不錯，我聽說畜牧局對這次新政策很上心，特別是存欄量的大額補貼，需要全縣養殖戶共同擴大規模才能實現。領導們說了，只要是認真擴大規模的，一旦達標會在最短時間內劃撥補貼款……”
類似這樣的討論隨處可見，新政策就像是興奮劑一樣，刺激着養殖戶，同樣也刺激着生豬價格。
只不過，養殖戶情緒高漲，生豬價格卻是不斷下跌。
“三匯生豬結算價再次下調，全品類產品價格隨之進行調整……”
“銅鑼生豬結算價下調……”
“雨溼生豬結算價下調……”
生豬價格本就在下跌，三匯又趁機在價格上砍了一刀，更可氣的是其他公司爭先恐後的跟着三匯調整生豬結算價。
……
“069和18K去金陵，231和192去杭城，喏，拿好貨單，到地方之後給票單上的業務經理打電話。”
康源屠宰場，李宏親自拿着貨單給冷藏車司機派發。看着四輛車子開出月臺，一刻也不敢停留，對着旁邊準備已久的冷藏車招手。
工人裝車的時候，李宏稍稍鬆了一口氣，剛點燃香菸就看到溫濤大步走過來。
“李總，今天的屠宰計劃暫定兩千頭，你看可以不？”
溫濤接過李宏遞過來的香菸，說完之後才點上火。
李宏咧嘴笑道：“不知道，得看今天安排多少訂單。等會我問問內勤，有結果再跟你說。”
溫濤點了點頭，臉上同樣帶着笑意，目光看向正在裝車的地方，突然感慨道：“以前也沒聽王泉說起過，你們啥時候找了這麼多賣白條的渠道？這麼多場子都在提升屠宰量，真能應對的了？”
李宏保持着笑容說道：“渠道不都是一天天積累出來的嘛，再加上客戶介紹的和宋總帶過來的資源，目前看來應該沒啥大問題。”
聽到這樣的回答，溫濤神色變得複雜，眼神裡有羨慕，也有震驚。他相信王泉不會做出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他同樣相信李宏不會說謊騙人。
沉默了幾秒鐘，溫濤又是問道：“李總，你們投建的那個屠宰場咋樣了？”
“正施工呢。”
李宏下意識回了一句，隨後略帶驚訝的問道：“咋了？”
溫濤淡淡一笑，又是說道：“按照王泉的秉性，等你們的屠宰場正式投產了，出產的肉類產品價格應該也不低吧？”
這句話提醒了李宏，讓李宏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玩味，溫濤該不是看到九鼎商貿的白條銷售能力，擔心九鼎商貿以後跟他們搶飯吃吧？
“距離竣工還早着呢，我們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溫濤微微一怔，想到九鼎商貿最近遭遇的事情，也就釋然了。丟下菸頭踩滅，跟李宏打了招呼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房門之後溫濤掏出電話撥打出去。
“李宏沒有拒絕兩千頭的屠宰量，從現在的狀況看，他們那邊應該是真的沒有壓力。我剛纔也問李宏關於他們以後的肉類產品價格了，他沒有回答。”
溫濤罕見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溫濤下意識的皺眉，擔憂道：“我估計王泉很難同意，行吧，我試試看，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
……
“從這幾天的數據來看，銷量確實是逐日下滑。價格快速變動，肯定會有人躊躇不前不敢下手，也有人是因爲庫存數量較多，暫時不能增加新的訂單，這都是正常情況。”
宋鵬飛很是輕鬆的回答王泉提出的疑問，緊接着又是說道：“養殖政策在這裡面確實起到了作用，但也只是催化劑的功效，主要還是市場需要這樣的降價來緩和緊張的局勢。”
“等低價位維持一段時間之後，價格肯定還會重新漲上來，畢竟距離年關越來越近，肉類產品的需求量越來越大。再加上養殖政策的作用週期比較長，今年肯定是發揮不出來功效了，明年倒是有可能真正恢復正常行情。”
“所以，最後的瘋狂肯定會超乎想象的猛烈。”
說到這裡，宋鵬飛稍稍停頓一下，“如果有機會，我建議咱們囤上一批貨，說不定能把之前損失的利潤找補回來。”
囤貨？
王泉明白宋鵬飛所謂的囤貨並不單單是指副產品，可金鵬商貿遲遲沒有收手，啥時候才能等到機會？再說，肉類產品的價格比較高，囤貨肯定會佔用大量資金，上哪弄錢去？
就在王泉沉默的時候，宋鵬飛突然問道：“你看沒看三匯各個加工廠最新的生豬結算價和各區域最新的產品價格？”
王泉一怔，隨之搖頭。
宋鵬飛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拿起自己的手機，找到相應的圖片，然後將手機遞給王泉，同時說道：“因爲地區差異，各個加工廠的生豬結算價並不相同，各區域的產品價格自然也就不同。”
“三匯在南湖沒有加工廠，南湖的貨一般都是由北湖加工廠和川省加工廠供應。按照慣例，供應給南湖的貨考慮到運輸成本的增加，產品價格會比之北湖和川省稍稍貴上一點。但你仔細看看，南湖的產品價格卻是最低。”
王泉仔細看了一遍，確實跟宋鵬飛說的一樣，腦子裡閃過一念頭，脫口說道：“三匯故意的？他們要對唐人下手了？”
宋鵬飛先是點頭，然後又是連連搖頭，“三匯的產品價格是總部制定的，各區域有權利根據當地實際情況對個別產品價格進行微調，但絕無可能做出所有產品全部是最低價。故意是肯定的，但是不是要對唐人下手還不好說，也有可能是引蛇出洞。”
拿最低價向唐人施壓？逼着唐人給出迴應？
王泉如是想着，可又感到疑惑，三匯跟唐人的競爭關係一直存在，這樣做不是很正常嘛？值得宋鵬飛刻意提起？
仔細想了一會兒，王泉恍然笑道：“你是說唐人集團要專心應對三匯，沒心思管賀鵬舉了？”
看到宋鵬飛點頭，王泉又是快速說道：“這樣的話，賀鵬舉單品一己之力根本贏不了咱們。要麼暫停現在的動作，等唐人跟三匯分出勝負，如果唐人勝了，賀鵬舉就能重新得到支持和幫助。如果三匯勝了，亦或者是雙方不分勝負，賀鵬舉再想得到唐人的大力支持也會變得異常困難。”
“要麼就得死撐下去，可現在到處都在提高屠宰量，其他渠道的產品大量供應市場，而他之前搶走的那些客戶都是一些見錢眼開的人。所以，他面對的競爭壓力絕對比咱們大。這樣被夾在中間，他很有可能撐不下去。”
王泉越想越高興，不禁暗想，勝利在望！
“賀鵬舉不足爲慮。”
宋鵬飛先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隨後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我在想，咱們怎麼做才能參與到三匯跟唐人的對決，從而獲利！”
……
隨着拜訪屠宰場的數量增加，業務員的心態也是跟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剛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幹勁十足信心滿滿，可一次次的拒絕嚴重打擊了他們的自信，得知有可能是九鼎商貿耍了手段，心態立刻變得頹廢起來。
自信沒了，耐心也被同樣的拒絕理由消磨殆盡，以至於後面跟屠宰場負責人溝通時，只要聽到拒絕直接掉頭離開。
賀鵬舉也是一樣，心情一天不如一天。
四天時間，五組業務員把九鼎商貿在中原承包的所有屠宰場拜訪了一遍，賀鵬舉的僥倖心理一點點被擊碎。九鼎商貿不單給中原的場子做出承諾，就連北湖那些場子都是一樣。
更讓賀鵬舉絕望的是，這麼多場子同時提高屠宰量，竟然沒有傳出九鼎商貿應對不暇的消息。非但沒有等來九鼎商貿的壞消息，反而先收到自己這邊傳來的壞消息。
因爲屠宰量提升，市場上的貨源一下子變得充足起來，不少渠道的供貨價格都比賀鵬舉這邊便宜，以至於有客戶再次化身成牆頭草。
賀鵬舉現在掌握着三十八家屠宰場，北湖這邊二十七家，中原那邊先後拿下了十一家。這些屠宰場產出的產品確實便宜，但因爲屠宰場考慮自身銷售能力，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大幅提升屠宰量，後面幾天都沒敢提高太多。
這些場子的產能遠遠滿足不了客戶的需求，而唐人的產品價格又有些貴，客戶搖擺也屬正常。
北湖和中原的產品不夠賣，唐人的產品因爲價格高鮮有人問津。這樣的兩極分化讓賀鵬舉很是難受，唐人的產品滯銷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大不了打成凍品過年的時候賣。
可這裡面又有一個問題，唐人集團每天的產出量很大，如果長期積壓，資金壓力如何解決？如果不能快速解決九鼎商貿，賀鵬舉根本沒有足夠多的資金應對產品積壓的問題。
想到九鼎商貿，賀鵬舉一臉失落，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他一直認爲九鼎商貿之所以能在副產品方面出類拔萃，無非是投機取巧掌握了大量的資源，然後用資源硬生生堆積出了現在的行業地位。
可他萬萬想不到，九鼎商貿什麼時候掌握了這麼多白條豬肉的銷售渠道？沒有白條產品的他們，憑什麼能打通那麼多的白條銷售渠道？
憑一張嘴嗎？
這樣的情況讓賀鵬舉第一次生出招惹到不該招惹對象的想法！
他真的有點灰心了！
驟然增加的屠宰量已經開始呈現出下滑的趨勢，九鼎商貿現在不出現問題，也就意味着以後能夠更加輕鬆自如的應對。
那些屠宰場見識到九鼎商貿這種能力，還有可能動搖從而選擇自己嗎？
賀鵬舉很想去找李軍請教一下，但他知道，李軍此時肯定沒有心思幫自己解惑，因爲集團公司也遇到了難題。
思來想去，還是得去找舅舅。
來到舅舅的住處，賀鵬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直言不諱把自己現在的處境詳細的講了一遍，說完之後便殷切的看着舅舅，“舅舅，我該怎麼做？”
陶董事長臉上沒了往日的輕鬆淡然，微微低頭，眉頭卻是緊鎖。
賀鵬舉遇到的情況李軍跟他說過，雖然只是說了大概。峰會結束後，陶董事長就給賀鵬舉發了消息讓他開始行動。他也料到王泉會憑藉得到的信息積極做出應對措施，可他沒想到，九鼎商貿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做出的應對會爆發出如此大的威力！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在心裡承認，之前還是小看了九鼎商貿！
九鼎商貿爆發出來的團隊戰鬥力讓人咋舌，屠宰場的全力配合也彰顯出了九鼎商貿在合作伙伴心中的真實影響力。當然，這其中也有賀鵬舉的功勞，如果不是賀鵬舉拉攏了善變的一小撮人，那些屠宰場肯定不會如此團結一致。
自身有實力，合作伙伴還那麼給力，再加上有人在一旁幫他們敲邊鼓，這樣的九鼎商貿怎麼可能輸？
默嘆一聲，陶董事長緩緩擡頭看向賀鵬舉，此時的賀鵬舉就像是惹出麻煩手足無措的孩子，急需家長出面幫忙解決問題。
“先停一停吧。”
說話一直中氣十足的陶董事長在這一刻顯得有些有氣無力，“正好也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沉澱一下你的銷售渠道，整理好銷售渠道之後再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