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
佟部長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繼而接着說道：“我說句不好聽的，跟其他產品相比起來，副產品還是太小了。你覺得我們會幹丟了西瓜揀芝麻的事情嗎？”
補齊庫存差額，然後在承包價上面給予優惠，這不就是變相的給九鼎商貿賠錢，只不過這種方式好聽一點。
想明白銅鑼的真實意圖後，張浩明心裡的怒火慢慢消退，只不過心裡還有一絲擔憂，不禁試探問道：“能優惠多少？按屠宰量優惠還是按承包時間計算？”
王泉暗暗給張浩明的問題點贊，同樣關切的看着佟部長，等待他的回答。
佟部長稍稍一愣，然後笑着反問道：“你們如果同意這種解決方法，再接着商量具體優惠方案也不晚。要不要我給總部彙報一下，你們同意了這種解決方法？”
說着，佟部長主動端起酒杯，他已經看出來了，王泉和張浩明對這種解決方法並不反感，只要總部給出合適的優惠方案，這事兒就算徹底解決了。
王泉跟着端起酒杯，直接點頭說道：“可以。只要銅鑼給的優惠方案真的夠優惠，我們就同意這種方式解決問題。”
……
賀輝起牀的時候天色還處於矇矇亮的階段，等他洗漱完畢，視線已經好了很多。看了一眼時間，五點鐘剛過沒多久，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左右。點上一支菸等待陶冰到來，同時不忘暗暗做着打算。
中原這邊的承包商老鄉中，除了陶冰的實力還算不錯，其他幾個人也就是玩玩日屠宰量三五百頭的屠宰場。上次讓陶冰喊他們一起吃飯，自己把想法說出來後，應聲響應的不少，但真正幹付之行動卻沒有一個，這讓賀輝很是惱火，打定主意除了陶冰其他人一個不帶。
老家那邊已經找到一批合適而且敢做的人，現在就等着自己去試探中原這邊屠宰場的態度了，今天就是跟陶冰約好一起去找屠宰場談承包的。
按照陶冰的提議，今天的目標也是跟陶冰一樣的漏網之魚，正常時間每天的屠宰量穩定在一千五百頭左右，現在依舊能夠保持在每天五百頭左右，算是一個不錯的場子，只是不知道它是因爲什麼躲過了九鼎商貿。
爲了儘可能的保證成功率，陶冰專門找人打聽過這個場子的情況，現在的承包商同樣不是中原本地人，而是從北河省曲周縣過來的承包商，據說這個承包商家裡還有一個業務量很不錯的熟食加工廠，綜合實力遠超一般承包商。
之所以把他當做目標，主要有兩個想法。
首先，先從漏網之魚開始，以免引起九鼎商貿的警惕戒備。不但如此，還能通過這些漏網之魚試探出屠宰場對於溢價承包的心理界限。想要從別人手裡搶奪承包權，無可避免的必須要用高於現任承包商的承包價纔有可能成功，具體高出多少很重要！
其次，這個承包商經濟實力很不錯，算得上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在中原承包屠宰場，肯定少不了面對九鼎商貿，在面對九鼎商貿先找一個難啃的目標練練牙口，也能提前評估一下面對九鼎商貿時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性價比有多高。
一支菸抽完，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賀輝半歪在牀頭，拿着手機刷微博。昨天爆出來的九鼎商貿跟銅鑼庭審現場的消息看起來真不錯，銅鑼的態度完全符合大集團公司的作風，不管有沒有錯，先把自己的架勢亮出來。
雙方互不相讓在賀輝看來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不妥協，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扯皮時間，鵬舉商貿就可以趁着九鼎商貿分身乏術的機會做更多的事情。
找到昨天瀏覽過的那則消息，只是看了一眼評論數量賀輝就忍不住笑了，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評論就比着昨天晚上翻出一倍還要多，此時已經有五萬多條評論和三萬多的轉發，點擊量更是高達八十多萬。
一目十行的挑選質量比較高的評論翻看，不得不說，網民中間確實存在很多聰明人，不少人的發佈的觀點讓賀輝這個行內人士都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賀輝聚精會神看一條長評的時候，手機屏幕陡然一變，鈴聲也是跟着響起，這才發現已經到了約定好的時間。
接通電話，簡單說了兩句，賀輝拿起早已收拾好的私人物品走出房間。
辦理完退房手續，從酒店大廳出來，看到陶冰坐在一輛白色CRV裡面，賀輝微微一愣，上車之後問道：“怎麼換車了？”
車子緩緩啓動，陶冰這才解釋道：“我的車子也是掛的老家的拍照，這輛車是借朋友的，是本地牌照，不容易引人注意。”
賀輝聽後連連點頭，陶冰不虧是在生意場上打拼多年的人，這點小細節都能看在眼中，找他算是找對了。
目標場子距離這裡一百三十多公里，走高速的話也就一個小時多一點。不到七點鐘就已經天色大亮，陽光雖然不是很毒辣，但也能感覺到溫熱。
兩人先吃了早飯，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這纔開車前往目標場子，到達場子的時候正好趕上上班時間。
在門衛處登記之後，兩人順利進入場子，按照保安的提示前往辦公樓。找到負責人後，先是自我介紹一番，而後陶冰操弄着並不流暢的中原土話說明了來意。
負責人看起來三十出頭，穿着打扮很是得體，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看起來很精神。兩人進來的時候負責人正在吃早餐，陶冰說話的時候負責人加緊解決早飯，喝完杯子中的豆漿，反問道：“你們是做整包還是包單品？”
“整包！”
陶冰應聲回答。
負責人仔細看了兩人一眼，又是笑着問道：“你們之前在哪個場子承包？承包價多少？”
負責人的問話是副產品承包過程中常見的問題，無非是想側面瞭解一下承包商的實力，陶冰對這套問詢自然不陌生，很是自然的把自己現在承包的場子情況說了一遍，不忘補充道：“場子我還在包，今天來這裡，主要是想看看有沒有更多的機會認識更多的朋友。”
負責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臉上微笑不變繼續說道：“說實話，我們的副產品承包價格跟你剛纔說的差不多，如果你想用同樣的承包價承包的話，估計不好弄。”
“那給出多少承包價你們能同意呢？”
賀輝沒接觸過承包，負責人跟陶冰的對話讓他感覺到對方的真實意圖，直接插話問道。
負責人側目看了賀輝一眼，陶冰開口的時候他就聽出對方不是中原本土人了，此時聽到賀輝說話，負責人心中暗暗猜測，這個說着不標準普通話的男人該不會纔是正主兒吧？
稍微遲疑一下，負責人搖頭失笑：“我不好說價錢，說的高了容易讓你們誤會我這裡沒有誠意。還是你們報價吧，如果價格合適的話，咱們還能接着往下聊。”
大部分生意，誰主動談價格誰就被動，屋子裡的三個人都很清楚這個道理，只不過屠宰場在這件事中天生掌握着主動權，陶冰裝作思考，過了一小會兒，說出一個跟賀輝提前商量好的價格。
“因爲大環境的影響，現在的承包價已經很高了。我們既然來了，肯定是帶着十足的誠意想要跟場子合作，每頭加十塊錢怎麼樣？”
按照這個場子的屠宰量算，就等於說是每天多出了五千塊錢，主動加價一次性提高十塊錢，普通承包商真不一定有這種魄力。
負責人臉上的笑容緩緩消退，而後換上認真的神態看着陶冰，每天多收五千塊錢，一個月就是十幾萬的收入，基本上抵上工人工資了。停頓了幾秒種，負責人又是突然笑着說道：“十點鐘開始殺豬，你們看過產品之後咱們再談價格也不遲。”
聽到這句話，賀輝心中一喜，剛想說話就聽到陶冰開口說道：“十塊錢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你應該很清楚按照這個價位，但凡行情出現一點不好的變化，我們都有可能賠錢。”
嗯？
賀輝不由疑惑的看着陶冰，陶冰顧不上解釋，只能皺着眉頭丟給賀輝一個眼神兒。賀輝不瞭解承包中間的事情，他可是門清兒。負責人剛纔說話的意思很顯然是對現在的價格不滿意，想通過產品提價。由此可見，這個場子屠宰生豬的質量肯定不會差勁兒，要不然負責人也沒有自信陶冰一定會看上產品，從而達成提價的目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另外一種可能，負責人剛纔的話是拖延時間的藉口，他有可能把價格說給現在的承包商聽，然後從中選擇高價。
“呵呵，先看看產品再說吧，你們也是做生意的，產品都不看肯定不能放心。”
看負責人態度堅決，陶冰眉頭皺得更緊，卻不得不點頭答應。
從辦公室出來，時間還不到九點鐘，兩人返回車子裡等待，賀輝忍不住問道：“聽你的意思，他是對咱們給的報價不滿意？”
陶冰點頭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想要徵求一下賀輝的意見，哪怕只是說出來不同的猜測，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也行。嘴巴剛剛張開，看到賀輝臉上納悶不解的表情之後，瞬間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他賣副產品或許還行，但在承包這方面，他就是妥妥的小白。
賀輝注意到了陶冰的欲言又止，還以爲他在擔心承包價打動不了對方，趕緊換上自信滿滿的笑容說道：“十塊錢只是咱們試探性的報價，來之前不是說過麼？最高能加價二十呢。只要能把場子搶下來，咱們在後續的銷售中稍稍加一點價就能賺回來，沒什麼好擔心的。”
賀輝的寬慰並沒能打消陶冰的擔心，反而眉頭皺得更緊。賀輝不說這話還好，聽他這麼一說，陶冰心裡瞬間咯噔一下。後續的銷售中就算能加價，那也是鵬舉的利潤，如果把出貨價提高，鵬舉商貿還會接貨嗎？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陶冰扭動身體讓自己正對着賀輝，緊緊盯着賀輝的眼睛說道：“你跟賀總說一下，咱們之間的合作方式得變動一下。”
陶冰的話讓賀輝一愣，下意識的問道：“爲什麼？變成什麼樣？”
“之前你說的是資金方面雙方各出一半，利潤也是一家一半，必要的時候可以通過鵬舉商貿出貨。現在變成資金我多出兩成，鵬舉商貿必須負責全部產品的銷售，最終產生的利潤平分，也就說你們鵬舉商貿出三成的資金加上銷售渠道！”
陶冰一臉認真，言辭中的堅決很是明顯。
賀輝聽後瞬間明白了陶冰的擔心，不由失笑道：“老哥，你這是擔心我們坑你嗎？”
陶冰搖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是擔心，而是覺得這種方式更加合理一些。”
賀輝遲疑了一下，而後點頭，伸手打開車門，“我跟賀總彙報一下。”
陶冰坐在車裡看着外面不遠處賀輝打電話，雖然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但陶冰卻是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如果鵬舉商貿不答應自己的要求，立刻開車回去。
大概過了六七分鐘的時間，陶冰看到賀輝掛斷電話，臉上卻是帶着笑容。心裡不禁變得更加緊張。
“賀總同意了！”
賀輝上車之後直接丟出一個讓陶冰心安的答案，而後又是調笑道：“老哥，你真的多心了。”
陶冰回以微笑，卻沒有多說什麼。
十點鐘，陶冰和賀輝兩人再次進入屠宰場，在車間裡轉一圈，仔細觀看了每一個生產環節，果然跟陶冰猜想的一樣，生豬體型比較大，各個單品的品相都不錯。
兩人今天過來屬於突然到訪，沒有提前通知的情況下，屠宰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準備一批質量上層的生豬做戲。
重新回到負責人的辦公室，負責人一臉笑容的問道：“看過了？”
“看過了。”
“價格呢？”
負責人的態度進一步印證陶冰之前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跟賀輝對視一眼後，陶冰裝作爲難的樣子說道：“最多再加五塊錢，如果還不行，那就只能以後有機會再談合作了。”
……
“這就是九鼎商貿承包的屠宰場？”
下午三點鐘，陶冰跟賀輝來到另外一個屠宰場。上午拜訪的那家屠宰場已經敲定了，那個家裡有熟食加工廠的承包商得知陶冰第二次的報價後直接放棄了。只因爲他家的熟食加工廠主要需要豬肝和另外兩種單品，其他的產品並不做熟食加工。
在那個承包商眼中，豬肝這種產量比較大的東西完全可以從其他承包商手裡大量購買，沒必要爲了這幾種產品去擡高承包價。
看着眼前的屠宰場，陶冰快速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神色變得複雜起來，“這個場子我的屠宰量很不錯，我一直都在關注這個場子。”
上午的成功讓賀輝變得更加自信，屠宰場就在眼前，此時心裡只剩下激動了，根本沒聽出陶冰言辭之中的不自然。徑直推開車門，率先朝着門衛室走去。
陶冰苦笑搖頭，而後跟着下車，同樣的流程走完，兩人來到負責人的辦公室。
負責人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不胖不瘦身材中等，標準的國字臉稍微有些黑，鼻樑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老式眼鏡，給人一種古板的感覺。
“包不了！”
陶冰剛剛說明來意，負責人開口就是直接拒絕，這讓陶冰和賀輝有些措手不及。一般情況下，就算是不打算更換承包商，屠宰場負責人也不會這麼直接的拒絕，畢竟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誰也不知道以後用到誰。
賀輝同樣表情變得難看，眼神陰鷲的看着負責人。
或許是注意到他倆的難看錶情，亦或者是察覺到自己剛纔說的太過直接，負責人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解釋道：“我們跟九鼎商貿籤的合同有時間限制，在九鼎商貿合同未到期之前，我們不能隨意更換承包商，要不然會面臨鉅額違約金。”
賀輝聽後滿不在乎的笑了一聲，誰承包副產品的時候沒有合同？只要不是在經濟方面刻意坑害對方，又有幾個人真把那玩意兒當回事兒？九鼎商貿的成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