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剛剛你看到了什麼嗎?”回到三層樓閣的天字房中後,林沐兒關切的握緊蘇燦的手,擔憂問道:“剛纔舞臺下,我見你神色古怪,你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對於蘇燦能感知心魔,並對心魔有特殊的清除手段這件事,林沐兒早已知曉。
林沐兒此刻尤爲擔心,唯恐蘇燦受到心魔影響。
蘇燦皺皺眉,不知怎麼跟林沐兒開口。
但也不想對林沐兒有所隱瞞,便神色凝重的說道:“沐兒,這艘船並非普通的商船,我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船上魔氣太重,但魔氣轉瞬即逝,又歸於平靜,這商船太古怪了。”
果然如此!
林沐兒應證了自己心中猜想,蘇燦確實是感知到了心魔在這船上。
否則,以自己的修爲,會感覺不到魔道中人?
蘇燦口中的魔氣,必然就是心魔了。
只是能讓蘇燦都凝眉感覺麻煩的心魔,難道說還比葉天的心魔,還要強大不成?
“夫君,你要不要先休息休息?”林沐兒擔心蘇燦因爲這件事太費神,修行之人心緒若是雜亂,對修行很不利。
而且林沐兒也不願蘇燦因爲一些外人,耽誤了他自己。
畢竟,船上的人就算有心魔,也與他們無關,何必讓自己夫君費神管閒事?
“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蘇燦露出微笑,握緊林沐兒的玉手,“沐兒,你陪我一起吧。”
“嗯!”
林沐兒點點頭。
兩人離開房間,一同來到商船甲板上。
夕陽已逐漸墜入海平面之下,天邊燃燒着血紅,甲板上的圍欄上,龍口中的夜明珠發出散發着溫柔的光。
天漸漸黯淡下去,空中飛舞着熒光點點。
林沐兒指着一團聚集的熒光,拉着蘇燦的手,興奮叫道:
“夫君,看螢火蟲。”
蘇燦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螢火蟲團,又緊張的將林沐兒拉回身旁,“小心點,沐兒。”
“嗯?有什麼問題嗎?”林沐兒好奇問道。
蘇燦解釋說,“大陸通史中記載,海上的螢火蟲膽小,以空氣中露水餵食,懼怕人類,若是靠得太近,便會燃燒自身,意圖嚇跑別人。”
“還有這事兒?”
林沐兒身爲女帝,常年待在聖地之中,鮮有離開聖地,更別說見到這些海上螢火蟲,即便見過,估計這些螢火蟲遠遠的感覺到女帝氣息,便已自燃蟲身了。
“當然有了。”蘇燦笑着揉揉林沐兒的腦袋,“我從大陸通史中看到很多這片大陸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我們從前都待在那小山村中,未曾見過世界浩瀚。”
說到這兒,蘇燦的目光神情而又溫柔,“沐兒,你知道嗎?本以爲我會一直待在小山村中,直到那一天,收到了你老祖的信。”
“從那一刻開始,我發現,我甘願平凡,只是對我碌碌無爲的無力。”
“平凡不好嗎?”林沐兒眨巴着眼睛,她身爲女帝,在幾千次的情劫歲月中,早已習慣了平凡,不知多少次醒來,都會懷念在那心魔領域中與蘇燦平凡的歲月。
“世間最難能可貴的,不就是平凡嗎?”
林沐兒擡頭,張望着蘇燦那張溫潤的側臉。
望着那海上聚集的螢火蟲,蘇燦微微搖頭,只是嘆道,“平凡並不可貴,世間有的是平凡的人。他們如這螢火蟲般,聚集成堆,在天玄大陸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擔驚受怕。”
就在這個時候,半空中,一隻螢火蟲忽然燃起。
火光啪的一聲,像是引爆了炸彈,引起連鎖反應,半空中,不斷的有螢火蟲,自燃蟲身。
霎時間,朦朧的暗空,出現一閃而過的紅光。
熒光消失,孤寂襲來。
海上的浪漫也隨着熒光的消失,一併遠去。
沒了。
“阿彌陀佛……”
此刻,不遠處甲板上,一位穿着袈裟的老和尚,閉着眼睛,對半空中的螢火蟲,低聲誦經。
像是在超度離開的靈魂。
“夫君,是我們嚇到他們了嗎?”林沐兒有些可惜的望着空蕩蕩的夜空,心裡惋惜。
蘇燦搖搖頭,“海上的螢火蟲本就膽小,一陣風,一道波浪,濺起的水花,都會導致它們自燃蟲身,怪不得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那老和尚轉過臉來,皺紋重生的臉上,帶着一股慈祥,“施主,此言差矣,它們並不膽小。”
“嗯?”蘇燦很是詫異,“大師,這話怎麼說?”
林沐兒也很好奇的看着這位老和尚,眸光中神識閃爍,打量了一番後,發現這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和尚,便不多言,只是靜靜的站在蘇燦旁邊。
老和尚頓了頓,言道:“施主所言海上螢火蟲膽小,實則不然,它們非常的勇敢。”
“世人對其誤解,無非是因爲稍有動靜,它們便自燃蟲身,意欲用微弱的力量,抵抗外敵。”
“實際上,這些螢火蟲雖然力量微小,但自燃是爲了保護同伴,與愛人。”
哦?
老和尚的一番話,倒是讓蘇燦好奇了起來。
“大師,可否再說得詳細一些?”
老和尚微微笑着,“施主有所不知,海上螢火蟲壽命雖短,但一生的伴侶,只有一個。”
“當感到危險來臨之際,雄性螢火蟲,會爲了保護雌性螢火蟲,選擇犧牲自己,嚇退外敵。”
呼……
蘇燦深呼吸一口氣,又問道:“所以雌性是爲殉情,也選擇燃燒自身,追隨雄性螢火蟲而去嗎?”
老和尚點點頭,“愛,是相互吸引,即便是陰陽相隔,也想要在一起。”
說到這兒,老和尚眼中一閃而過的悲痛,眉心之間若影若現出單薄的黑霧。
只是剎那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隨後又繼續說道:“縱使力量渺小,但承載與這小小蟲身之上的愛意,卻又如此沉重。”
蘇燦聞言,不自覺的低垂了些眼眸,是啊,愛多沉重啊。
沉重到不僅是人,就連昆蟲,也會爲此付出生命。
柔兒師姐也好,林長老也好,不都願意付出生命嗎?
在愛面前,這蟲子與人,又有何區別?
“大師,謝謝解惑。”蘇燦雙手合十,禮貌行禮。
擡起頭來,仔細端詳了一番老和尚的眉心。
心中疑惑道,難道說,剛剛是自己看錯了?還是說,大師執念並不深,所以心魔只是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