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爲何說起公子重耳?”劉琦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想了想卻依舊沒有明白。
蒙鈞沒有回答劉琦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晉獻公十八年,深受晉獻公寵愛的驪姬預謀要自己的兒子奚齊爲太子,便有了那驪姬之亂。太子申生自縊,公子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蒙鈞說着,雙眼微眯,看着面前的男子,輕聲說道:“鈞言盡於此,公子聰慧,願爲重耳亦或是要踏申生的後塵,公子應當自知。”
“先生是叫我離開荊州?”劉琦似是會意,對着蒙鈞問道。卻見蒙鈞笑着搖了搖頭:“荊州牧如今正值壯年,身體亦是安康,公子倒不必如此着急。有荊州牧在,蔡氏家族亦不敢明目張膽對公子下手。”
“那……”蒙鈞的話其實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劉琦聽完,卻是有些遲疑了。
“鈞與公子說句心裡話。”蒙鈞見劉琦這般模樣,自然是知道他還是有些放不下荊州牧這個位置。
“先生請講。”劉琦聞言,趕忙說道。
“公子,當今亂世,沒有什麼比活着更爲重要。錢財,權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紅顏知己,百年之後亦是一句紅粉骷髏。古今多少帝王,秦皇漢武,終究只是化爲一抔黃土。”蒙鈞頓了頓,看着劉琦,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公子,對比你強大許多的敵人,只能先隱忍,活着,纔有翻身的機會……”
……
沉默,良久的沉默
“噗通”
一聲悶響,劉琦直接就是跪在地上,對着蒙鈞恭敬地說道:“先生今日教誨,劉琦謹記於心。日後若有翻身之日,必當重謝先生。”
蒙鈞是笑着將劉琦扶了起來,心中卻是暗自嘀咕了一句:“自己現在不去當個心理醫生真是屈才了,跟這傢伙隨便哈喇了兩句就感恩戴德的,怪不得曹操要說劉景升之子若豚犬耳……”
蒙鈞並不打算介入劉琦,劉琮的嫡庶之爭,那般廝殺,太過兇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先不說蔡夫人對自己早有殺意,就荊州本身,雖不是重要的政治要地,但劉表多年經營,卻是比外面富庶祥和的多,不好士人,有才之士紛紛客居荊襄避難,而只要等那些豪強們騰出手來,荊州必定是他們第一個要搶奪的經濟重州。光以自己一人之力,想要守住荊州,太難。
“還請先生教我!”劉琦見蒙鈞不說話,還以爲蒙鈞爲難,不肯教自己,當即便要拜。
蒙鈞眼疾手快,翻身下牀將劉琦扶住,說道:“公子何必如此……”
劉琦就欲再拜,卻依舊被蒙鈞攔了下來,掙扎了一下,可那力氣哪裡比得過習武多年的蒙鈞,一下子便是被拉的直起了身子。
“先生?”劉琦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年,眼神中似是還有些激動之色。
“唉……”
蒙鈞見狀,卻是嘆了口氣,說道:“公子啊,您與蔡氏一族實力差距甚遠,便如那螢火比之皓月,不可及啊。”
蒙鈞看了看劉琦的神色,有一絲黯淡,可卻又只能如實說道:“公子若欲與其相爭,唯有請調他處,發展自己的勢力,纔有與其一爭的機會。”
“那我現在就去向父親請命。”劉琦聽聞還有機會,當即是有些坐不住了,朝着蒙鈞拱了拱手便要離去,卻不想卻是被少年一把拉住。
“公子要去何處?”蒙鈞問道。
劉琦聞言,嘴巴張了張,思索了一下,一時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蒙鈞見狀,卻是笑了笑:“如今江夏有黃祖,其餘之地南郡,零陵,武陵皆有蒯良、蒯越等大才之人,公子此時前去,卻是隻能要的一虛職,又怎談聚兵之事?”
蒙鈞一連串的問話倒是有些將劉琦問住了,想了想,最後卻只得對着蒙鈞行禮,恭敬地說道:“那先生以爲,琦該當如何?”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蒙鈞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這同樣是人,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蒙鈞心中無奈,臉上卻還是要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說道:“公子現在所能做的,便唯有苟全性命於亂世罷了,日後若是有一處空缺之職,公子可向荊州牧請調,想必蔡氏亦不會反對。”
“那......”劉琦聞言,還是有些不放心,卻是聽見蒙鈞又是說道:“公子不必過於擔心,如今荊州牧安康,纔是不會對公子下手。”
“唉......”劉琦聞言,也是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一切全聽先生的。”說着,又是朝着蒙鈞拜了拜,這纔是出了屋子,這次蒙鈞倒是沒有阻攔。只是在劉琦快要出門的時候,又是輕聲提醒道:“公子,今日之事莫要與他人聲張。日後若非有急事,煩請公子莫要再來尋我。”
“是,先生。”劉琦聞言,點了點頭答應着。這前腳剛跨出門,卻又聽見身後的蒙鈞說道:“公子,那些監視在下的人,也煩請公子撤了吧。”
“呵呵”
劉琦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恭敬地朝着蒙鈞點了點頭,答應着,見蒙鈞再也沒有其他吩咐,這纔是緩步出了屋子。
直到劉琦走遠,蒙鈞纔是從牀上起身,嘆了口氣,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就牽扯進這種麻煩裡了,這不是諸葛亮的事情嘛......蒙鈞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那雪白地頭髮,弄得就如雜草一般,一團糟。
“蒙鈞,怎麼了?”
正在此時,女孩緩步走進了屋子,卻正好見到蒙鈞那副煩躁的模樣,不禁是有些擔心。
“沒事。”蒙鈞擡頭看了看,見女孩正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對着女孩說道:“星,過來幫我更衣吧。“
“先生當真沒事嗎?”女孩一邊朝着蒙鈞緩步走過去,一邊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
“當真。”蒙鈞又是笑了笑,並不想讓女孩爲自己擔心,稍微理了理雜亂的頭髮,拿起一旁貼身的一物,自己先是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