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文若兄......”
蒙鈞笑着轉過身子,衝着門外那人行了行禮。只是這個稱呼剛是說出口,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自嘲般的微笑,說道:“當年還在許都之時,倒是都虧了兄長的照顧,只是現在......”
蒙鈞說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是說道:“成王敗寇,如今恐怕得稱您一聲荀大人了吧?”
“大人請。”
兩人說話的功夫,差役已經將牢門打開,弓着身子對荀彧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地說道。
荀彧點了點頭,便是直接走了進去。
而此時,不遠處又是有一個差役手中拿着墊子,風風火火地朝着這邊跑了過來。
而那本是站在老門口的差役卻是拼命朝他招手,示意他快些。因爲此時荀彧已經在蒙鈞面前站定了下來。
差役見狀,快步跑到荀彧身後,小心地將墊子墊好,本還想在其身後再多呆一會兒,卻是被身後的同伴直接給拉了出來。他們走時,還不忘將牢門帶上,只是未曾上鎖罷了。
“這人,倒是挺懂事的......”
見狀,蒙鈞輕笑着搖了搖頭。
荀彧緩緩地坐在墊子上,或許是因爲這一夜經歷了許多事情,他的動作顯得格外地小心,將衣袖收好,放於膝上纔是說道:“瑾瑜啊,汝爲俊才,亦算名士。俊才,當識實務;可如今,明知不可爲,爲何還要行此事?”
“呵呵”
“明知不可爲?”
蒙鈞笑着說道:“有些事情,總是要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若人都是這般,那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了?這世道乾坤,可還有所可取之處?”
荀彧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
“荀令君,荀大人吶!”
蒙鈞亦是坐下身子,嘆了口氣,說道:“永漢元年,九月,董卓廢少帝,而立當今天子。十一月,董卓自爲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公憤然棄官歸鄉。”
“公志存高遠,見漢室崩亂,胸懷匡佐之義;先入袁營,後隨曹公,只爲能救漢室於危難。只是令君如何知道,此時的曹孟德,便不會又是一個董卓。”
“此二者怎可相提並論?” wWW▲ttκā n▲c o
荀彧淡淡地笑着,似乎並沒有將蒙鈞的話放在心上。或者說,他並不這般認爲。
“董卓......呵呵”
蒙鈞又是念叨了一遍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畢竟他並未親眼見過。
“倒確是我失言了,曹孟德乃當世梟雄,位極人臣,確非尋常人可比。”
說着,目光如炬,直視着荀彧,說道:“只是一個人在高位上呆久了,便不會再想下來。人心就是如此,若一心想要如此,到了最後,便會不擇手段地去達到自己最初的目的。”
“子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是我曾聽一人說起……”
“說了什麼?”
荀彧有些好奇地問道。
“呵呵”
蒙鈞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孔孟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只是一個沒有經驗的小男人的空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真是這般,恐怕要等到九十歲才能平天下!
先平天下,纔有機會去治國,國家天下歸你,然後纔會成家,與你最心愛的人在一起,把最好的東西給你的兒女,那最後你才修身!你可以做一點善舉,得到天下人的讚美!然後吩咐史官幫你粉飾美化,這樣後世就會認爲你是一個有道的明君!”
“你也是這邊想的?”
見荀彧這般問,蒙鈞亦是笑着點點頭:“成王敗寇,能名留青史的永遠只有勝利者。這一點,就算是令君也難以反駁吧。”
聞言,荀彧卻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苦笑着;並不是他不想反駁,只是事實就是如此。
“只是……”
微微頓了頓,荀彧說道:“自武帝時董夫子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倒還真是少有人會這邊說。”
“呵呵,那我倒是成了這武帝之後第一人了。”
蒙鈞自嘲般地笑了笑,但很快便是收斂起了笑容,問道:“令君來此處就是爲了與我說這些嗎?”
兩人聊了半天,大抵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話,蒙鈞可不覺得,這所謂的王佐之才,特地跑來這裡,就是爲了跟自己論這孔孟之學的。
“爲何要劫持天子?”
荀彧終於問出了這個他最想問的問題。
“爲天下,公可信?”
蒙鈞笑吟吟地看着荀彧,可沒等荀彧回答,自己卻已經掩面笑了起來。
“這般說辭,恐怕自己都是不信吧?”
見狀,荀彧說道:“劫持天子,爲何?爲江東?”
荀彧挪了挪身子,坐到蒙鈞身邊,又是說道:“你我相熟多年,對你,還是有些許瞭解。”
蒙鈞點了點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白澤,遇明主,捧書而奉之……”
荀彧說道:“只是你這當世白澤,卻非池中魚。我雖不知你心中到底想得什麼,可卻明白,你,蒙瑾瑜,絕不甘心屈居於他人之下。”
“令君剛纔說我看人透徹,可在我看來,令君的眼光纔是毒辣。”
“呵呵,過獎了。”
荀彧微微笑了笑,說道:“說吧。”
“現在幾月了?”
“啊?”
蒙鈞並沒有回答荀彧的問題,反而是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他愣了愣神,下意識地說道:“九月……”
“那曹公與袁軍相持也已有三月了吧?”
蒙鈞說話的時候,不住地用眼角的餘光看向荀彧。只見荀彧臉上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但很快便是恢復了平靜,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聽得蒙鈞又是說道:“曹公每每行軍,總是爲糧草擔憂;如今又因出戰不利,相持三月有餘,士兵疲乏;即使兵力不及袁紹,可糧草輜重也絕無法與袁軍相比。”
“你到底想說什麼?”
荀彧臉上似乎有一絲怒意,但還是強壓這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
“我嗎?”
蒙鈞指了指自己,笑道:“小子只是想,曹公是否命人帶了書信與令君,商議退守許都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