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e?他不是跟你去了中國嗎?”Tomy眉眼間浮起一絲疑惑,隨即問道,“奇怪!怎麼是你一個人來的?Nike呢?”
我心一沉,Tomy居然不知道Nike受傷了,看來,Max家族徹底封鎖了消息,Tomy能不能進去,恐怕還不一定!
“他受傷了,住在Max醫院,我沒辦法進去,想請你去探望一下Nike,告訴我他的傷勢怎麼樣了,請轉告他,我來了。”我懇切地看着Tomy,生怕他不答應,又道,“在法國,如果還有人願意幫助我,那就一定是你了!Tomy,拜託了!”
Tomy皺了皺眉,神色間似乎有些爲難。
我屏氣凝神地看着他,沒敢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等着他答應,或者拒絕。
“我可以去替你走一趟,但是不保證能不能進得去。”Tomy臉色凝重,微微皺眉,“照你所說,Nike既然已經回到法國養傷,但是我卻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可想而知,Max家族對於這個消息,封鎖力度是很大的,恐怕未必會讓我進去。”
頓了頓,Tomy又說:“當初我用私人飛機送你們出國,Maxi家族過後肯定能查出來,這一次既然是防着你的,恐怕也會防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越發頹喪了,Tomy還沒有動身,但是我已經能預料到,他進不去。
如果Max老太太能查得出來是Tomy幫助我們離開法國的,她一定能想到我會再次找Tomy求助,她防我防得那麼嚴,下定決心要逼我跟衛礪結婚,以使Nike死心,那就一定會防着Tomy。
來的時候,我是滿懷希望的,於絕境中見到那麼一絲亮光,只想着儘快抓住,哪裡能想那麼周全?現在被Tomy一提點,我頓時明白了,這又是一條死路。
“總之,不管怎麼樣,我明天早上去一趟,如果見不到人,那隻能……抱歉了。”Tomy沉沉地笑了笑,笑意一點兒都不輕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皺眉問道,“你的手臂怎麼了?”
“摔斷了。”我苦笑,並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謝謝你,我等你消息。”
Tomy留了電話號碼給我,叮囑我從後門離開,小心一點,別被人跟蹤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Tomy這邊,算是完全行不通了!
我一想到Tomy,就立刻趕來了,根本沒想那麼多,更別說隱藏行跡。Max家族一旦派人跟蹤我,他們立刻就會知道我來找過Tomy,那Tomy就更別想見到Nike了。
來的時候滿懷希望,走的時候垂頭喪氣。
衛礪在酒吧進門的第一張卡座那邊坐着,我垂頭喪氣地過去叫他,然後跟着服務生走到後門,順着長長的巷子拐到街上。
“怎麼樣了?”出來巷子,衛礪連忙問我。
我沒答話,栽着腦袋默默地走,越走心裡越難受,忍不住嘆了口氣。
“諾諾,要不……”衛礪頓住腳步,一手扶住我的肩膀。我擡眼看他,他卻不出聲了,眼神熱切地盯着我,目光中滿含淺顯的暗示。
我心一緊,真的只能結婚了嗎?
“等等吧!看明天Tomy怎麼說吧!”我黯然垂頭,不想去想結婚的問題。
衛礪淡淡地“哦”了一聲,挺失落的,收回手,耷拉着腦袋緩緩而行。一路走回酒店,我直接把自己扔進房間,衛礪跟着我進了房間,坐在牀邊,我沒搭理他,拉過被子把自己裹起來,背過身面朝着牆壁,背對着衛礪。
Elsa說給我們三天時間,第一天已經快要過完了,明天等Tomy的消息,如果Tomy沒有見到Nike,那麼,第二天將會毫無進展。
收買醫院工作人員這種事情,我們根本沒考慮,在那種地方工作的人,根本不是錢能砸動的。衛礪在法國固然有重量級的合作伙伴,可就連Tomy都不知道Nike住院的事情,別人去,太明顯了。
晚上我沒吃沒喝,衛礪叫了我好幾聲,我都懶洋洋地沒挪窩。衛礪讓人送了餐上來,我也沒動彈,完全沒有胃口。衛礪沒法子,掀開被子,往我邊上一趟,啞聲道:“我知道你心裡煩,我不打擾你,但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我在這兒看着你。”
我懶得搭理他,側身躺着,一動不動,也沒吭聲。躺了不知道多大會兒,迷迷瞪瞪的,意識漸漸朦朧了。
腦子裡暈乎乎的,突然看見Nike,他躺在病牀上,右腿膝蓋以下全部沒有了,瘦骨嶙峋,氣若游絲,一雙海藍色的眼睛像死魚似的翻着白,他喑啞地對我說:“程諾……你騙了我……你對不起我……”
我一個激靈,翻了個身,剛感覺到身子一輕,整個人就卡進牀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裡了,動彈不得。
“衛礪!救我!”我心有餘悸地大叫,很快,衛礪就把我從牀縫裡拽了上來,連聲問道:“怎麼回事?睡個覺也睡不好!”
我長吁一口氣,探手一抹,額頭上全是汗。
剛纔那個夢真是嚇到我了,滿腦子都是Nike的腿沒保住,他成了殘廢。
我呆呆地坐在牀上,急遽地喘息,死死地咬着嘴脣,剋制着眼淚和嚎啕。
不行,我必須要見到Nike!
擡手看了看腕錶,十二點零五分,深夜。
“早着呢,再睡會兒吧!”衛礪的聲音也有些慵懶,剛纔他應該也睡着了。
我沒應聲,抱膝坐着,靠着牀頭櫃,腦子裡飛快地轉動着,尋思着對策。
如果明天Tomy能見到Nike最好,如果見不到,我必須要做一個選擇了!
什麼照顧,什麼陪伴,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能夠見到Nike的基礎上的。如果我連人都見不到,又談何照顧與陪伴?
Max家的那個老妖婆,我相信她有足夠的手腕,即便我沒跟衛礪結婚,她也能讓Nike對我死心,從而答應跟Elsa的婚事。
我可以容許Nike娶別人,但那必須是他心甘情願的,他那麼好的男人,如果得不到幸福,那太沒天理。
當務之急,是先見到Nike,只有見到Nike,才能把一切都說開說清楚,見不到面,那就只能任人挑撥。Nike現在處於最脆弱的時期,挑撥起來,事半功倍,我耗不起。
“衛礪,如果明天Tomy見不到Nike,我們……”我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用盡全部力氣,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領證吧!”
衛礪呆了足有五秒鐘,才彷彿突然回神似的,驚喜交加地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領證。”我已經能控制住情緒了,深呼吸幾次,平靜多了,“但也只是領證,等到我見到Nike之後,等到他的傷治癒之後,我們再去辦理離婚證。”
衛礪驀地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諾諾……你……你這樣……是不是對我……太殘忍……”
我知道這樣很殘忍,可是誰又對我溫柔以待過?人都是自私的,在我不得不傷害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歸是優先保護自己,選擇一個最堅強、也是距離我最遙遠的人來傷害。
Nike與衛礪之間,我終歸是要選擇保護Nike,傷害衛礪的,我欠Nike太多了,多到哪怕再添一筆輕傷,我都會被自己的殘忍折磨瘋。
衛礪怔愣良久,驀地笑了,語氣滿含諷刺:“諾諾,難道你真的以爲,你跟我領了結婚證,見到Nike之後,Max家族的人會允許你親自照顧Nike嗎?他們答應的,從始至終都只是讓你見Nike一面而已!”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爲了見Nike一面,犧牲自己的婚姻很不划算,是嗎?”我呆呆地將目光轉移到衛礪臉上,“你的意思是,我沒必要這麼做,對不對?”
衛礪張了張嘴,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緩了緩,一臉惶急地分辯:“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跟Nike已經徹底不可能了!”
我心口一抽,突然一陣悶疼襲來,痛得我手腳都軟了。
是的,我跟Nike從來都是不可能的,只是我們兩個太固執,非要在一起,以至於兩個人都受了這麼多磨難,現在Nike更是因爲堅持要跟我在一起,而險些丟掉性命,我怎麼能夠繼續這麼固執下去,繼續拖累Nike呢?
可是他爲我傾盡所有,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只是爲了跟我在一起,如果我連他唯一的要求都不能滿足,那我豈不是更對不起他?
我整個人的都恍惚了,腦子裡一團亂麻,腦袋埋在膝蓋上,狠狠地咬着嘴脣。
講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做纔是對的了。好像不論我怎麼做,都有人受傷,都不能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