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笑着看着衛礪:“是的,算起來,應該是我發燒住院的前一兩天。”
那時候衛礪說要帶我去七色花海,後來我猜到了七色花海是紀蘇的長眠處,堅持不肯去,爲這事,衛礪還跟我大吵一架,我倆談崩了,我一個人跑到法國街頭,跟一個帥哥一起逛街來着,回去之後就發了高燒,而衛礪那天晚上沒有回來,要不是有個服務員進來打掃,我可能就病死了。
也許是因爲剛剛受孕,並沒有檢查出來,我還打針吃藥掛水,折騰了很久,現在想想,就算是沒有宮外孕,這個孩子肯定也是留不下來的。
衛礪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一直到桃子的公寓,衛礪都沒說話,我下了車,他也跟着下來了,默默地跟着我上樓。到了桃子門前,衛礪低聲下氣地乞求:“諾諾,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了!求求你,別走,真的!我真的離不開你!”
“放屁!誰他媽離了誰都能活!”桃子突然拉開門,探了個亂蓬蓬的腦袋出來,一把將我拉進門,然後“砰”的一聲用力甩上門。
門外響起衛礪的拍門聲,拍了好幾下,見沒人迴應,也就停下來了。
桃子立即把我拉到沙發上坐着,心有餘悸地直拍胸口:“我的媽呀!嚇死我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可就真報警了!”
“我說了要回來的,就一定會回來。”我強笑着安慰,“已經說好了,明天上午九點去籤解約協議,另外,衛礪會賠償一百萬。”
“一百萬?衛老闆還真是出手大方!不過一百萬就想買斷你下半輩子?一百萬就想抹去一條人命?他是太拿錢當回事,還是太不拿你當回事?”桃子嗤笑,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我搖頭,平靜地說:“一百萬是給你的,桃子,我記得你以前的理想是當個幼兒園老師,每天跟小朋友們在一起,唱歌跳舞畫畫講故事,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等到明天簽了解約協議,你就去考證吧!”
桃子一陣沉默,目光中漸漸浮現出嚮往之意,很久以後,才自嘲地笑笑:“你還記得啊!我自己都快忘了!”
“那你呢?”桃子收回飄遠的目光,懷疑地看着我,問道:“你怎麼辦?”
“我啊?我大概會去環遊世界吧!這些年我心裡太苦了,需要好好放鬆一下,發/泄一下。”我悵然看着窗外,陽光燦爛,綠樹蔥蔥,可我心裡卻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我陪你一起去。”桃子握了握我的手,滿眼擔憂。
我抽回手,安慰地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陪什麼?咱們這種人,天塌下來都不會被砸死,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桃子深深地看着我,許久,長嘆一聲,起身往廚房走:“吃點什麼?我去做。”
“出去吃吧,我想吃火鍋。”我嘆息着喊住她,“很久沒跟你一起吃火鍋了。”
也許是最後一頓了。
桃子回眸看我,我衝她展顏一笑:“走吧,我請客。”
桃子嘆口氣,拎起包包,說:“走吧,是該好好吃一頓了。”
一頓火鍋一直吃了四個小時,喝了很多啤酒,酒瓶子擺了一地,倆人抱頭痛哭一場,然後找了代駕送到公寓,倒頭就睡,這一天,就這麼不疼不癢地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頭疼欲裂,桃子的狀態也很糟糕,臉色煞白,跟死人似的。勉強撐着起來梳洗罷,吃了兩口餅乾,就急匆匆地去恆星。
進了總裁辦公室門,衛礪正在辦公室裡焦灼地踱步,秘書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見我和桃子來了,頓時如蒙大赦,長吁一口氣,抹了一把冷汗。
衛礪啞聲道:“你們來了。”
桃子冷着臉,一言不發。來的路上,我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剋制剋制再剋制,千萬別在最後關頭橫生枝節。
我點了點頭,頓時感到頭疼欲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下意識擡手捏了捏額角。
衛礪連忙拉過我,扶我在沙發上坐下,挪開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用雙手給我按摩太陽穴。
“剛出院就喝冰啤酒,諾諾,你真是太不愛惜自己了!”衛礪嗔怪,招手讓秘書把解約協議拿給桃子,“協議已經起草了,你看看吧,要是沒什麼問題就可以簽了。”
他找人監/視我?
我眉頭一皺,努力維持平靜:“給我看看。”
衛礪一怔,遞了個眼色給秘書,秘書連忙把協議送到我手裡。
協議很短,就兩條,一式兩份,已經蓋上了恆星的公章和衛礪的私章。
我仔細看了協議內容,上面寫得清楚明白,乙方桃子因個人原因,向甲方恆星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提出解約,經雙方達成協議,合約正式解除。甲方支付乙方壹佰萬元整,作爲乙方在甲方工作期間的酬金與獎勵,乙方自解約日起,不得以恆星的名義從事任何商業活動,下面是落款和日期。
我反覆研究了好幾遍,字斟句酌,覺得沒問題了,才遞給桃子,點了點頭。
桃子這纔拿起筆,刷刷刷地簽下名字,然後將一份協議交給衛礪,一份自己摺好,收在包包裡。
“晚些時候,我會通過公司有關部門發出聲明,正式宣佈桃子與恆星解約。”衛礪苦笑,一邊給我揉太陽穴,一邊自嘲地說,“諾諾,你就那麼防着我嗎?”
“衛總手腕太高,我等小蝦米不得不慎重對待,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桃子冷冷回擊,白眼一翻,一臉“協議到手,老孃懶得跟你多煩”。
我站起身,淡笑道:“感謝衛總撥冗成全,我們就不打擾了。”
衛礪還保持着雙手虛握的姿勢,彷彿有些怔忡,愕然問道:“諾諾,你……這就要走了嗎?”
“不還留下來過六一兒童節啊!”桃子冷言嘲諷,毫不客氣。
我拉了桃子一把,低聲說:“別說了,咱們走。”
桃子把我往身前一推,用身體隔斷衛礪的視線,說:“那就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我頭還疼着呢!”
我伸手開門,不料,手剛觸到門把手,一隻大手驀地摁住了門,衛礪不知何時把桃子推開了,緊貼着我站着,咬着牙低聲嘶吼:“諾諾!我說過,不會讓你走的!”
桃子頓時怒了,袖子一捋就要上,我連忙攔下她,這裡是衛礪的地盤,要是跟衛礪動手,吃虧的只能是桃子。萬一衛礪翻臉不留情,直接打電話報警,那桃子可就要去局子裡喝茶了。
衛礪把我撥到身後,衝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連忙開門,對桃子說:“桃子小姐,請!”
桃子看看衛礪在,再看看我,突然轉身往沙發走去,大馬金刀地一坐,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地說:“有話快點說,讓我也見識見識衛大總裁舌燦蓮花的本事!”
衛礪臉一沉,冷冷道:“桃子,這裡沒你的事,你出去!”
桃子索性往沙發上一躺,屈起胳膊支着腦袋,擺出一個經典美人魚造型,氣定神閒道:“出去幹什麼呀!我要是走了,回頭還得來接橙子,衛大總裁你是不知道,現在汽油錢可貴了,我這種小老百姓可不敢跟你比,能省一點是一點咯!”
衛礪的臉頓時黑了,眉頭一皺,冷冷地威脅:“再鬧可就別怪我不給面子了,恆星有的是保安。”
衛礪的脾氣我還算是摸得着幾分的,再僵持下去,桃子肯定吃虧,我只能出面打圓場,對桃子說:“桃子,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你真要留下?留在這個畜生身邊?”桃子頓時炸了毛,跳着腳衝到我身邊,抓住我的肩膀一通猛搖,“你腦子讓驢踢啦?這個王八蛋害你害得還不夠慘是不是?”
“桃子!”衛礪怒喝一聲,額頭青筋暴突,“別逼我出手!”
“桃子!你先走!我心裡有數!”我沉下聲音,嚴肅地看着桃子,“相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桃子咬着嘴脣,狠狠地瞪着衛礪,好一會兒,才用失望而又悲哀的目光看向我,憤憤然說:“橙子,你……你好自爲之……”
我別開臉,不敢看她,我知道她是真的心疼我,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真正心疼我、從來沒有傷害過我的人,就是桃子了。
桃子摔門離去,秘書緊跟着閃人,整個總裁辦公室霎時間只剩下我和衛礪兩個人。
衛礪將我整個人壓在門板上,目光狂亂,呼吸急促,一手擡起我的下巴,深深地壓了下來,狠狠地攫住我的脣,急切地啃噬吞咬,拼命地攻佔掠奪。
我木然承接着他的吻,我知道我躲不過去,也知道現在絕對不能躲,否則一旦激發衛礪的獸性,他很可能會當場把我扒光,用力地侵佔,用事實告訴我,他想什麼時候要我,就能什麼時候要我,而我除了在他身下掙扎求饒,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這真的是一個很悲哀、很痛苦、很無奈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