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到了香港之後,我才漸漸發現,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我開始無法控制地想念那個人清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子,還有那獨屬於我的,寵溺的眉眼。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下意識地想尋找那個人溫暖的懷抱,卻在一次又一次冰冷的事實裡,忍不住就模糊了雙眼,易夕,你現在又在哪裡?
在這期間,曉和她的前女友因爲生意的往來見了一次面,她們的見面很平靜,彼此也都有了新的生活,曉也頗爲大度地說:“不是愛人了還是朋友嘛。”那晚的月色很美,像極了那個人在香港對我告白的那一天,於是我的心就忍不住地想起易夕那個混蛋,彼時,她眉眼溫和地對我說:“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墨色的眼眸裡,沒有平時的淡漠,一波一波盪漾開的,皆是深深的愛意,將我的心牢牢得鎖住,於是,心甘情願地沉淪下去,不管是緣是劫。腦子裡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她愛上了另一個人,我們再相遇,我又應該何以自處?我是不是也可以像曉一樣好風度地說一句:“不是愛人,還是朋友。”還是會不管不顧的落荒而逃,只因爲,她依然是我心裡的那個人?想想,其實應該是後者的,因爲只要想想,她溫潤的墨色眼眸情意綿綿地看着另一個人,她的心裡,原本屬於我的位置被他人佔據,心,就止不住地疼,幾乎疼到骨子裡去了。
淡淡的月光,心裡一片淒涼。
上海和香港無一例外都成了令我傷春悲秋的場所,曉建議我出國散散心,我思考良久。還是婉拒了她的好意,我知道,這一切其實與地點無關,是我的生活失去了重心。
我開始把自己埋在無休無止的工作裡,因爲心裡一旦閒了下來,那個人的身影就會浮現在我心裡,易夕,你果然是一個混蛋,連走都走得那麼不徹底。心中忍不住泛起一股恨意,明明說好的,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你怎麼就這麼輕易地食言了。
這樣的想念持續了近一個月,有增無減。直到我在香港一場大型的慈善會上偶遇了她的母親,那個面容美麗,氣質高雅的女士有着和易夕一樣狹長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又想起那個人的墨色瞳孔。她對待商業夥伴眼眸清冷禮貌;而面對動輒上億的案子,眼睛裡卻有着一種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鎮定;她極少對我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看着我的時候,墨色的眼睛柔軟得可以揉出水,讓我就那麼輕易地動了心。
“你就是莫歆言?”易夕的母親語調溫和,和易夕一貫的淡漠完全不同。
“我是。”
“她很喜歡你啊。我還是第一次她這麼在乎一個人。”她在對面笑得雲淡風輕
“。。。。。。”只因爲這一句話,讓我的心忍不住就狂跳了起來,像是溺水的人終於呼吸到了空氣,易夕,原來,我是這麼想念你啊。那天,我從她母親的口中,看見了那個人的另一個剪影,她在音樂方面的天賦實在令她母親無語,但是她卻頗有畫畫的天分,她學過1年的素描,然後改學了油畫,而理由和如今的她的性格簡直差了十個時區:我覺得油畫比較好看,可以塗顏色。我簡直可以想象,那時,只有8歲的她是用一種多麼任性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定和現在的那塊冰山判若兩人。
因爲那次會面,我在心底相信,她一定會回來找我,至少,她還欠我一個解釋,不是嗎?可是這一等,又是兩個星期,把寬容等成了怒意,把信任等成了懷疑,把愛意等成了怨恨。 不久,我從EAC財務總監Tom口中得知了她在普華永道的卑劣事蹟,幾乎是下意識地,我選擇了相信Tom。愛,就是這樣,盲目得失去了理智,不再像平常一樣考慮到,這個捏造的故事明明證據不足,漏洞百出,僅僅,是出於對那個人的怨懟,而已。
當她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時候,已經是我離開上海一個多月之後的事情了,她穿着一貫的雪白色襯衫,靜靜地站在我面前,高貴的眉眼,清冷的氣質,彷彿時光倒流,回到了我們初遇的那一瞬間。只是,我們誰也回不到從前了,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這個念頭一旦在我的思維中成型,心,就止不住地疼了起來。
與生俱來的驕傲和連日來積累的怨懟,終於在壓抑許久之後爆發了出來,我幾乎用盡了全力,不管心中的悸動,對她冷言冷語,暗嘲譏諷,絲毫不顧這些鋒利的言辭明明是一把把雙刃劍,傷人傷己。我們就這樣不受控制地吵了起來,像兩隻刺蝟,彼此都被刺得傷痕累累。卻誰也不服輸。直到她因爲憤怒而開始口不擇言,雖然心裡知道不是她的本意,那些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我弟弟的火上澆油。但是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受到如此巨大的侮辱,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我打了一巴掌,只是剛剛打完,我就後悔了,她和我同樣是那麼驕傲的人啊!
是看到她一貫淡漠的眼眸裡流露出受傷的表情,我的心就狠狠地疼了起來,好像柔軟得心間被撒了一把碎玻璃,滿目瘡痍。最後,她讓喬冉解釋我們之間的誤會,徒留給了我一個落寞的背影,看着她漸行漸遠,關上門,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裡,我終於忍不住抽噎了起來,“好不容易把她盼來了,怎麼就這樣把她趕走了?”
之後的幾天,我覺得自己簡直不像自己了,我害怕她這一走就不會再出現我的世界裡;可是,我又覺得她依然是愛我的,不然何須要喬冉和我解釋那麼多?我下意識地躲着她,害怕面對的真相我無法承受。
其實,那天晚上,她看着我走進別墅,在外面凝望着我家的窗戶很久才離開,我是知道的。不是我的眼睛尖,只怪她帶的手錶,那塊我送給她的限量版勞力士,錶盤的指針帶着熒光,這才暴露了她的位置。一路上,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灼灼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我的身上,雖然我表面上一臉平靜,心中卻如何都無法視而不見,易夕,我中的你的毒,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看着她緩緩離去的背影,我幾乎忍不住想攔住她,問她:“易夕,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那晚的月色很美,我摘下她送我的玉佩,仔細端詳,突然想起她的母親和我說說:“我把這塊玉佩交給小夕的時候,她說,這塊玉佩,她只會送給住在她心裡的那個人。”
易夕,我無法停止,對你的愛意和想念,你呢?是不是,和我一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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