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n?”Katherine溫柔地叫我的名字,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是,一貫冷靜的她此刻的言語中也充滿了傷感,我轉身擡頭,看見她憂傷的灰色眼眸。人,在極度脆弱的時候,往往憑藉本能行動,我緊緊抱住了Katherine,像抱住一位親人一樣,希望可以從她身上獲取勇氣。Katherine溫柔地環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輕嘆息。
誰都不是堅不可摧的,當我們無比脆弱的時候,只希望親近的人可以給我們一個擁抱,只是,歆言,我多麼希望,此刻陪伴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你。
可是不行,如果那樣,我的身份必然會被戳穿,而她,痛恨欺騙!我,應該怎麼辦?
沉浸在悲傷中的Katherine,Dr Lee,和我誰都沒有看見,在同一個走廊,離我們大約有十米遠的地方,莫歆言遠遠地望着我們,她看見我和一個氣質高貴的美麗女子緊緊抱在一起,一貫清冷的眼眸變得寒風凜冽,她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着,銀牙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半響,她神色鎮定地轉身離去,只是,一行清淚,從她白皙光潔的臉頰上劃過。
歆言,我們是那麼相似的一羣人,一樣的用冷漠和理智把自己武裝的堅不可摧,一樣的鮮有人可以看到我們心臟裡最脆弱的角落已經傷痕累累,一樣的優越家世和出色的能力,使我們在外人面前光鮮亮麗,同時性格中都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但是家庭的不完整,使我們都漸漸成長爲缺乏關愛的孩子,所以性格深處又帶着一種如影隨形的自卑感,這種自卑和我們性格中主導的的驕傲針鋒相對,構成了人性的複雜和不可琢磨。面對愛情,我們都是易碎的,我們都下意識地,想把愛情抓得很緊,很緊,極度害怕失去,欺騙和背叛。雖然表面上我們依然琴瑟和諧,但是裂痕,出現在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就像冰山要沉沒時。最先斷裂的,一定是海底下的地基,當危機臨近,冰山上的動物依然愜意地躺在地上曬太陽,或是眯起了眼睛在打盹,誰也不曾看到,危機已經不遠了。
之後的十幾天,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機器人,沒有日夜地忙碌,按照既定的程序,無悲無喜地執行着,我穿着阿瑪尼精貴的黑絲絨禮服,在Katherine的陪同下,我面無表情地被黑色的勞斯萊斯從世茂莊園帶到了徐家彙教堂——父親的葬禮在這裡舉行。八月的陽光很刺眼,讓我忍不住流下了淚,紅褐色的教堂外牆肅穆沉重,我站在教堂門口,遠遠看見教堂盡頭的祭壇上,是一副巨大的黑白遺像,照片上的父親不似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衰老,俊朗的外表,堅毅的表情,是我記憶中最熟悉的父親。整個過程Katherine一直陪在我身邊,她精緻眼妝的深處,是被疲憊沖淡,稀釋了的悲傷。葬禮結束後,我冷漠地面對大量記者的拍照和詢問,示意讓Katherine去應對,在勞斯萊斯寬敞的後座上,我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窗外的風景快速倒退,在經過一個車站時,我看見一對年輕的戀人幸福地擁抱在一起,我突然想起,我已經快半個月沒有回新華路上的家了,那麼,歆言,你,還好嗎?我知道,是我不好,請你耐心地等一等,等我把手邊的事情處理完,我會告訴你關於我所有的事,歆言,請你,等我。那天世茂莊園的夜色很美,我站在偌大的陽臺上,看着瑩白色的月光,想起在香港的那個晚上,她秀髮如雲,五官柔和,眉眼溫柔的樣子,還有脣間的香軟觸感和鼻息間縈繞的清香,歆言。
世茂莊園。
“那麼,易小姐,我現在將宣佈您的父親易銘的遺囑。”我微微頷首,請陳律師繼續。
“這封遺囑是在大約兩個月前立的,在遺囑中,您的父親將他所有的財產,包括他所持有的易氏集團32%的股份,全部轉到你的名下,現在,請你在這裡簽字。”
“可以讓我看一下他的遺囑嗎?”我感到很疑惑,當初他不是說我將一無所有嗎?以父親的性格,實在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啊!
“當然可以,這就是,請過目。”
我仔細地看了看,蒼勁的筆鋒,微微傾斜的字體,的確是父親的字跡,緩緩地把那張紙還給陳律師:“謝謝,簽字吧。”
手續完畢後。
“易小姐,這是你父親給你寫的一封信,依照他的要求,我已經在他過世後將這封信交到了你的手裡,你慢慢看信,我先走了,如果你還有什麼疑問,可以聯繫我,請節哀,再見。”
“謝謝,那麼再見了。”我站起來,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等到陳律師已經離去,嘆了口氣,我緩緩地拆開了密封的信封。
在千里之外,新華路上的一套高級酒店公寓裡,莫歆言神色冷漠地看着電視屏幕上自己熟悉的人,高貴的禮服,豪華的勞斯萊斯,大量保鏢的護送,和身邊那個妝容精緻的美麗女子,莫歆言眼眸中的寒冷逐漸轉化成恨意,雙手環抱着自己,她的臉在星光下顯得恬靜而美麗異常:“易夕,你這個騙子。”她冷凝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唯一不平靜的只有那緩緩順着白皙細緻的臉頰流下的淚滴。
遠在世茂莊園的我,突然感到心臟一陣尖銳的刺痛,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沒有拿穩,“碰”華貴的高腳杯砸在皓白的大理石上,跌得四分五裂,紅酒灑落了一地。部分紅酒落我淡藍色的巴布瑞牛仔襯衫上,一片悽豔。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大家的心理都比較堅強,我按照原來的想法寫了。
話說,下一章各位是想先看易銘寫信的內容,還是歆言的番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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