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點鐘，天色還是昏暗一片，但是比起夜晚的暗，又稍稍亮了一些。
溪流裡的那一張張黑色人臉，漸漸地如潮水般退開，重新沒入溪流之中。
在確定了少年們暫時不會前行後，鄒夏讓程媛媛看住他們，自己則獨自往後跑回了溪流邊上。
此時的溪流已經重新恢復了那種清澈見底的模樣。
“日出之初，是一天裡陽氣最盛的時候，雖然這溪流之中沒有陰氣，但那詭異的幻化成實質的死怨之氣，必然也會畏懼，從而隱藏起來。”
鄒夏若有所思的看着重新恢復清澈的溪流。
忽然伸手下水，掬起一捧水，放在嘴邊吸溜了一口。
溪水的甘甜在味蕾上停留了好長時間。
“怪了......”
鄒夏回味着嘴巴里令人雀躍的味道，陷入了思考。
看晚上那現象，他還以爲這溪流裡會躺着不少具人屍，畢竟那麼濃的死怨之氣，不可能是一人死後散發出來的。
但是這味道，以及他昨天白天從溪流裡接到的清水，都是沒有什麼特殊異味的。
反而喝起來更爲甘甜，礦物質似乎異常的豐富。
“如果那死怨之氣不是從水底釋放出來的，那又會是從哪裡呢？”鄒夏思考着，見水裡沒什麼問題，便站起身來。
可不站起身還好，這一起身，鄒夏忽然發現，似乎是從溪流上，蔓延出了一層濃濃的白霧。
白霧把整個林子都籠罩起來。
鄒夏在白霧之中，已經看不清來時的方向。
忽然之間，溪流上響起了一聲貓叫，但聽不清晰，亦或者是嬰兒發出的啼哭......
“還是感覺不到陰氣。”鄒夏皺起了眉。
眼前的現象很是詭異。
倘若換成別人，估計早就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但鄒夏卻並不覺得可怕，反倒是很好奇，好奇的循着那聲音，別淌進了溪流裡。
野貓或者是嬰兒什麼的，鄒夏是沒有看見。
但是他看見，在溪流的水面中央，竟然有一株奇異的花草盛開着。
之所以說是花草，實際上是因爲，它不像是那種常見的花兒，一朵朵花瓣聚在一起，很是漂亮。
而是每一片花瓣，都是從葉片上伸出來的。
深綠細長的草葉上，生長着或白或紅的花瓣，看在眼裡，倒也很是賞心悅目。
但......
讓人不寒而慄的是，那詭異至極的聲音，疑似就是從這花草上發出來的。
“......沒見過的東西。”
鄒夏反而更覺得奇怪了，這株奇異的花草，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活了那麼多年，他什麼東西沒見過？
所以大多讓人覺得詭異的東西，在鄒夏這裡，都不稀奇。
反而是像這株花草一樣，看着平平無奇，但鄒夏卻從未見過的東西，纔是最有問題的。
爲了繼續探知這株花草，鄒夏彎下腰去，伸着手想把花草摘下。
但是就在手指與花草接觸的瞬間，鄒夏感覺到一股很是清涼的感覺，從指尖綻放開來，但是指尖上卻並沒有傳出什麼觸感。
也就是說，他感覺到了那株花草的溫度，但卻並沒有真正摸到那株花草。
而手下的那株花草，也根本不等鄒夏的反應，迅速化作一簇簇斑駁的光點，竟是直接從空氣之中消失了。
在花草消失的瞬間，四周的白霧，也迅速消散。
鄒夏此時就站在溪流中央，溪水沒過他的膝蓋。
“......”
就在鄒夏直起腰的時候，幾乎是嚇得後背上立馬就滲出了一層冷汗。
前面那麼多恐怖詭異的現象，都沒能讓鄒夏感覺到恐懼。
但是眼前的一幕，竟險些直接讓鄒夏嚇破了膽。
他怔怔地瞅着溪流對岸，心裡拼命喊着快逃，快跑，但是腳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他眼前看到的，正是那個女人，那個前段時間把他送進地府走上一遭的女人。
女人還是那麼漂亮，在她臉上和身上幾乎找不出任何缺點。
長髮飄飄的模樣，像極了神話裡那傾城傾國下凡的仙女兒。
只是這仙女兒，還是那般不知羞臊的赤倮着全身。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鄒夏，讓他心裡直發毛。
但那眼神，又讓鄒夏覺得奇怪，是在看着鄒夏，又感覺像是正透過鄒夏與什麼未知的存在對視。
不過，這些是他不該去思考的問題。
因爲就在怔忡之間，女人已經閃現般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倆人之間距離很近，拋開鄒夏身上那層薄薄的夏季服飾不說，倆人幾乎是緊貼在一起的。
但詭異的是，鄒夏除了眼睛看見了女人，其餘感官壓根沒有捕捉到女人的存在。
就是說，他的鼻子完全沒有聞到女人身上的味道，幾乎要貼在一起的胸口，也沒有貼在什麼東西上的觸感......
就像她不存在一樣。
但是心底深處那種濃烈的危機感，以及眼前看見的畫面，都在提醒着她，女人是真正存在着的，而且就在自己面前。
這種像是隔着一層次元壁的感覺，讓鄒夏心裡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你應該已經死了......”
過了片刻，女人毫無感情的說道。
聲音很是悅耳，光是說說話，就足以讓很多男人爲之傾心。
“我，從未真正活過，自然不會死去。”
鄒夏淡淡的道。
又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與女人拉開距離。
“可你不該活着，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你都應該直接消失。”女人難得一次性說了很多話，“你的存在正在破壞這片世界的秩序，被破壞了秩序的世界，只有毀滅！”
“你是想說，你是爲了拯救世界才殺我的嗎？”
鄒夏冷聲道：“可笑！”
“我，世界意識與幽都神女早在千百年以前，就存在於這世界上了。”
“不管我們是如何誕生的，這千百年以來，我們始終沒有真正開戰過，並努力消去自己存在於世界上的痕跡。”
“我們都遵循着這世界上最核心的規則，反倒是你，你不僅在片刻間擊毀了我，而且也同時在對我們三人宣戰，炫耀着自己的力量。”
“要說破壞了秩序的人，應該是打破了我們三人之間平衡的你吧？索性我具有死不掉的能力，所以才僥倖逃過死亡。”
“試想一下，假如我死了，上面有世界意識統領，下面有幽都神女坐鎮，那這中間的芸芸衆生，在他們二位的博弈之中，又能生存多久？”
“你是想說，是我破壞了你們之間的平衡？”
女人那張堪稱完美的臉上，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絲笑容：“我聽說，三者之中，你是鬼主意最多的，但是沒想到你還挺天真的，天真的可愛啊~”
說完，女人竟奇蹟般的沒有取走鄒夏的性命，而是直接從他的面前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之中迴盪不休。
“那就用你的眼睛親自去目睹吧，目睹事情的進展，究竟是否是依照你預測中發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