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感覺怎麼樣?”
“從未有過如此美妙的感覺!老大,我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
“晉級很順利,老大。”
“早未……感覺非常好哦。”
順利晉升的靈車團五名成員,圍繞着幽靈車站着。
其中的大石俊馬,昂首挺胸,容光煥發,像一隻雄糾糾氣昂昂的引吭公雞,其他四人臉上都有喜色,但沒有像他那麼熱烈難以控制。
神谷川上前拍了拍大石的肩膀,隨即又取出【強深瀨舟幽靈的柄勺】,遞給了身材蠻結實的三上兄弟。
這個柄勺是冥河C級舟幽靈的怪談遺物,給現在D級的靈車團吸納剛好。
“謝謝……老大。”
三上兄弟的表情比以前又生動了不少,沒有那麼木訥和呆板了,而且已經能簡單開口講些詞彙,他們兩個看起來倒是比大石沉穩得多。
這兩兄弟擡手接觸到柄勺。
C級的怪談遺物化作潮溼陳腐氣息,涌向他們兩個的身體,同時也有部分涌向了停在車庫中的幽靈車。
數分鐘後,一切變化停止。
像日和坊、垢嘗、彩織這些過來圍觀靈車團晉升結果的家中怪談,嘰嘰喳喳交談,滿臉期待地看向車庫裡的五名主角。
神谷川也凝起視線打量自己的小弟們。
他感受到了類似三途川中死亡的冥界氣息。
這種冥界的氣息,靈車團的五人身上都有,其中三上兄弟身上最爲強烈,包括幽靈車上也有沾着。來源於冥河的氣息位格應該不算低,不像是孤魂野鬼會有的。
估計之前的舟幽靈確實就是陰差沒錯了。
“從氣息上看,倒是有了點亡靈使者的感覺。”
神谷在心裡這樣點評道。
這變化他還挺滿意的。
“三上,你們有掌握什麼新能力嗎?”
……
花鈴詭校。
神谷川在靈車團晉升的當天晚上,將他們五個都帶到了這裡。
他來這主要是試一試三上兄弟的新技能。
晉升D級,並且容納了【強深瀨舟幽靈的柄勺】後,三上兄弟掌握了一個全新的能力。
具體和小原早未的差不多,都算一種召喚技能。
早未妹妹是能通過貓耳頭盔召喚出一臺很酷炫的幽靈機車,而三上則是能通過柄勺,召喚出一艘幽靈船。
詭校的人工湖區域。
這裡的湖面面積比現實中的要大很多,夜晚泛個舟還是沒問題的。水裡可能還有一點數量稀少的海女房存在,但以三上他們現在的實力擺在那裡,料理那種沒有評級的小怪還是輕輕鬆鬆。
神谷川挎着入鞘的一文字,隨意站在人工湖邊上:“在這裡再試試吧,你們的新能力。”
“好的……老大。”
三上兄弟有點遲緩地點頭,其中的哥哥搖晃手腕,一柄陰氣極重的木柄勺出現在他的手中。
木勺投入湖中,蕩起水波。
而後引擎的轟鳴聲響起。
一艘黑色的小快艇出現在了水面之上。
三途川裡舟幽靈的船,是木質的小舟,但他們遺留下來的遺物,被三上兄弟接納以後,召喚出來的幽靈船卻更爲現代一些。
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受了幽靈車的影響,還是三上兄弟本身的影響。
反正對於神谷川而言,載具現代化是件好事。
“試試看?”
神谷在右手腕處繫上【溺女的頂心發】,從岸上跳上了船尾。
三上兄弟也上船,動作嫺熟地去了駕駛位置。
隨着這一次晉級,這對沉默寡言的兄弟終於多了些話,進來詭校之前神谷也跟他們聊過,確定了兩兄弟在生前確實有着不錯的駕駛船隻經驗。
據他們的說法,是小時候他們爸爸在故鄉小豆島教過他們。
轟——
引擎聲又響了幾分。
幽靈船於人工湖內掀起疊浪,鐵甲艇頭,刺破水波,分開一條水路奮勇前進。
被激起的層層幽暗湖水帶着銀白的浪花掠過船舷,然後在艇尾匯合洶涌的波濤,留下一條閃光的水帶,水帶擴大到整個湖面,在月光倒映下泛起萬頃波光。
作爲同爲幽靈系的交通工具,幽靈船和幽靈車還有幽靈機車一樣,一脈相乘了快的特性。
只用了五分鐘,就繞了面積很大的裡世界人工湖三圈。
得虧是神谷川之前乘坐幽靈機車,有些習慣了早未的離譜速度,所以幽靈船的體驗算不上太糟。
“速度很快,比化鯨的骸骨鯨魚不知道要快多少倍。就是小了點,只能乘坐四五個人的樣子,不過能載上我也就夠了,畢竟我一個人身上就帶着一家老小。”
一番體驗下來,神谷川對家裡新的交通工具非常滿意。
在神谷帶着三上兩個在體驗全新的幽靈船的空檔,大石和高山就站在岸邊。
“好耶!再來一圈!”
好事的黃毛大石俊馬,還不忘給自己的老大和兩個好友加油助威。
靈車團的全體成員裡,只有小原早未不在這邊。
小原妹妹這會正在操場那邊試驗新武器,鬆澤獵槍。
這東西是小鹿那丫頭送的。
今晚早些時候,鹿野屋從雲居小姐那邊練習完香道法術回到家裡,得知靈車團已經晉升完畢,就帶着送狼屁顛屁顛去了車庫。
她給靈車團晉升的五人送上了禮物。
每次家裡有怪談晉升小鹿都會這麼做,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她送給靈車團的東西就是改造後鬆澤雙管獵槍。
這東西本來就是小鹿的戰利品,神谷以前就說過,不管她怎麼處理都是可以的。
小鹿現在已經有一把格洛克17,同樣是被高天原上的覺姐姐親手改造過,槍械威力大幅度增強。那柄【格洛克17·改】攜帶方便,非常適合小鹿在東京活動的時候帶着防身。
而且格洛克的槍身一部分還被刷上了粉色的塗漆,具備十足的少女感。
女孩子用粉色的槍,這很合理。
鬆澤獵槍送出去問題不大。
雖然這柄獵槍是小鹿送給靈車團整體的,但後續他們幾個內部討論了一下,主要是管事大石和高山在討論,他們倆最終決定平日也抽空練練獵槍,但平時最主要還是把獵槍保管在了小原妹妹這裡——
詭校的操場上。
月光微弱而凌亂地照亮這裡,在那臺黑色的工業風機車上閃耀出淡淡的金屬光澤。
小原早未身穿緊身皮衣,騎跨在車上如同一隻準備出擊的獵豹。
引擎轟鳴,機車釋放出野性般的力量。
小原頭戴封閉式的頭盔,看不見表情,頭盔頂上兩隻貓耳裝飾是她變裝以後身上唯一的鮮活亮色。輕輕擰動油門,摩托車瞬間加速衝出,風從兩側呼嘯而過,但她那身貼身的厚重機車服卻是紋絲不動。
機車在跑道上迅猛地穿梭着,靈活而穩定地轉彎,每一次換擋都伴隨着清脆的機械聲音和發動機的咆哮。
“嘻嘻!”
“嗚嗚!”
操場上零星幾個喜奇童子被機車的噪響聲驚動,又哭又笑朝着小原撲過來。
但幽靈機車的速度實在太快,被甩在後頭的無頭高中生連車尾燈都摸不着。
轟——
又跑過一圈,小原握緊機車把手,在最後關頭用力踩下剎車,幽靈機車像一隻停不下來的野獸,在尖銳刺激的剎車聲中只稍稍減緩速度。
這一個瞬間,一個無頭DK同小原妹妹擦肩而過。
她改爲單手握方向,另一隻手上,改造過的鬆澤獵槍的雙管漆黑閃耀,平伸出去直指目標。
轟!
扳機扣下。
子彈從槍膛之中噴射而出,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強大的後坐力令幽靈機車以45度角的傾斜橫移,但小原的驚人操作能力,卻依舊保持了機車行駛的流暢性。
一槍開出,被視作目標的喜奇童子腳邊塑膠和泥沙飛濺。
“唔,沒打中。”
小原小聲嘟囔一句,身下的機車呼嘯着發力繼續跑圈。
她的車技確實無可匹敵,但對於槍械的把握卻纔剛上手,高速移動的過程中打不中目標無可厚非。
但即便如此,剛纔那一套動作依舊很帥!
“早未,要加油。讓老大看見,早未也很厲害。”
小原妹妹鍥而不捨,拉動油門繼續在操場上進行她的騎射手實戰練習。
鬆澤獵槍經過覺姐姐的改良,配套的大號破靈霰彈工匠姐姐直接用青木原礦坑裡的材料就能搓出來,子彈數量管夠,自產自銷也不貴。
反正早未日常除了接送小鹿上學放學以外也沒有其他工作需要做。
神谷川對她的安排是,平時多在詭校裡深造,練習打移動的靶子,反正詭校裡的那些喜奇童子完全就不是小原的對手,相信只要勤加練習她遲早有一天能掌握騎射的技藝。
……
潮汐海之國。
市寸島。
這是距離蟹族居住的奧津島非常遙遠的另一座海國大島。
這座島以宗像三女神之中的次女市寸島姬的名字命名,一直以來都是人魚一族的領地。
自從兩百年前海洋突發災害,來歷不明的紅潮侵吞各處,整個海國之上,就只剩下了這兩座大島留存。
市寸島和奧津島的情況並不相同。
蟹族的領地那邊,島嶼上好歹還有林木保存,但人魚一族這邊,整個島嶼已經變爲不毛之地。
這裡是已經死去的島嶼,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域。
厚重的瘴氣遮蔽了日月星辰的光芒,整個市寸島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島上所有樹木早已枯死凋零,枝葉如同長出了尖刺般扭曲變形,宛如墓碑散落在荒涼的土地上,每一個都沾滿了蒼白的死氣。
陰風呼嘯而過,吹動島上的死樹禿巖,迴盪起陣陣宛如哀嚎和低沉的呻吟聲,那些古怪的聲響有時像是細小而尖銳的笑聲,有時像是深沉而低沉的呢喃。
渾濁的淺灘之上,兩個溼漉漉的光頭鑽出來,深藍色的古板僧袍滴滴答答朝下流淌濁水。
這是兩隻巖魚坊主。
和蟹族們不一樣,人魚一族的棲息地並不在岸上,而是主要分佈在沿海的島礁。
只有特定的情況下,他們纔會選擇上岸。
因爲時不時泛起紅潮侵襲,人魚的領地已經盲目瘡痍。
所剩的族人也沒有多少,就算把族裡老弱病殘全算上,所剩的巖魚和磯女也不足百人。
之前襲擊奧津島的人手,幾乎就是他們這邊的全部青壯了。
“公主大人在哪?”
適才鑽出的巖魚坊主中的一個這樣開口問話。
他的聲音之中夾雜着如同老舊的風箱呼呼喘息的含糊聲調。
“在那塊島礁上。”
“她……又去唱歌了?”
“嗯,海洋還是沒有迴應公主……蟹族把公主傷得很重,她本來就很虛弱,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那些縮在甲殼裡的混蛋!是他們背信棄義在先,他們把我們丟在這裡發臭等死!”
“……我們還有希望嗎?”
“如果公主能成爲新的海國國主,如果她能拿到海神權杖。”
“可我們,我們不是那些螃蟹的對手。甚至,就拿到了上一任女王大人的權杖……拿到了以後,真的能拯救族人嗎?”
“我不知道……沒人知道。”
兩個巖魚坊主竊竊交談着,直到他們的私語聲被遠處一塊礁石上傳來的詠歎聲打斷。
那聲音,如同一縷清亮的清風輕柔地穿越腐朽的濃瘴,帶着一點點詩意和溫暖的意味,像是來自遙遠星辰的呢喃,像是柔軟而細膩的綢緞。
市寸島上的瘴氣在這陣沒有歌詞的詠歎聲調中肉眼可見變得淡薄起來,原本被攔截在黑暗之外的月光伴隨着歌聲灑落進島嶼。
烏雲撥開。
淺灘上的兩個巖魚坊主擡頭,藉着難得的光亮看見了他們的公主正屹立在遠處的礁石頂上。
輕紗似的月光朦朧籠罩着她的全身,原本磯姬身上那些暴戾的氣息都被掩蓋,只剩下一種空靈的聖潔感。
可這種景象只持續了數秒。
很快,島上的瘴氣再次捲動,海灘上渾濁的海水也不安躁動起來,那纔剛剛開始的歌聲被濃瘴遮蔽,被囂雜的浪聲覆蓋,很快就變得含糊不可聽聞。
最後只剩下一聲沉重的嘆息。
但這聲嘆氣也被捲進浪聲裡,絕望而難以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