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川走到書房的升降桌前。
這桌子是去年爲了給悟直播特意買的，桌面很長，擺了一臺主機、兩臺顯示器還有不小的空間。
供給兩個人使用都不成問題。
有時候悟不開直播，在電腦前獨自玩遊戲時，神谷會特意進書房坐她邊上一本正經地看書，順便做做筆記啥的。
不爲別的，主打一個犯賤礙眼。
每當那個時候，小悟都會兇巴巴地瞪他，嘟嘟囔囔發些牢騷，但又不會真的把他趕出去。
可話又說回來，雖然逗悟那個小鬼，看她氣急敗壞但又不能拿自己怎麼樣的樣子確實很有趣，但神谷川喜歡這麼做也不完全是爲了捉弄她。
這小鬼平時不太願意從書房裡出來，如果不主動到書房逗逗她，見她的機會就挺少的。
到底是家裡重要的一份子，又是瑪麗的妹妹，神谷川總不能太冷落她。
“所以悟現在不在，書房裡多少有點寂寞，還真有些不習慣。”
神谷在電腦桌前坐下。
“瑪麗醬”的直播還在繼續，不過攝像頭和錄音設備都沒有開，完全是悟留在電腦裡的那一點意念程序自主在運作，坐在這裡並不會鳩佔鵲巢成爲“瑪麗醬”的中之人。
神谷川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筆記本，又拿了支筆。
攤開本子思索一會，在空白頁寫下了——
[小鹿養成計劃]
這件事情吧，從鬆澤回來以後神谷就一直在考慮了。
小鹿的這次遇險，讓他這個當師父的切實感覺到，或許很有必要再針對性的強化一下徒弟的實力。
至於怎麼養成和強化徒弟，他也有了想法。
圓珠筆在指間靈活來回打轉，隨後神谷沉吟着寫下了[御靈術]幾個字。
教徒弟御靈術這件事，他最近是有認真想過的。
“我的那套御靈術，對於小鹿來說多少有點複雜了。我最初學會還是靠着《怪談物語》開掛來的，而且那套御靈術還要配合式神像才能使用，小鹿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掌握……”
神谷繼續寫寫劃劃。
“話說，小鹿外婆家也有一套御靈術，但那套具體是怎麼運作的尚且不清楚，不知道八尺樣會不會知道細節，之後等八尺樣醒過來可以問一問。”
“而且，小鹿外婆的御靈術……陰陽師和式神之間的聯繫好像很弱啊。”
“眼下最好是把我那套御靈術精簡一下，先教個青春版本的給小鹿學會。但這對我的工作量也不小，總結御靈術的簡單要點什麼的，就要花上不少時間了。”
“那個送狼現在還只有D級吧，現在是想着讓它當小鹿第一個正式式神的。”
“把一些複雜的理論原理暫時剔除，讓小鹿能和D級或者最多C級的式神建立起陰陽師和式神的聯繫，好像就夠她現階段使用了……以後再花時間，讓她把完整的知識慢慢補全，這可能要花上很長的時間，但學習的過程本來就很漫長吧，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開掛的。”
神谷終於有點當師父的樣子了，現在所做的事情，甚至算得上是在備課。
他所考慮的教學方法說來也簡單，就是由淺入深。
像正常的學校學習，初中時候學到的知識，上了高中後就可能會被告知那些知識是不全面的，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錯誤的。
等到上大學以後也是同理。
神谷現在就是考慮先拆解御靈術的知識點，先教會小鹿最淺顯，甚至有些片面的理論部分。
然後再分階段慢慢深化教學補全。
另外，說到鹿野屋的第一隻正式式神預備役送狼，那隻白狼昨天已經醒過來了。
雖然還沒有徹底康復，但已經沒什麼大礙。
而且送狼醒來以後，並沒有要離開神谷家的意思，就一直待在鹿野屋的身邊。
“果然小鹿和那頭白狼的關係很不錯吧……如果送狼可以自願成爲小鹿的式神，那麼我一開始要教會小鹿的知識還可以再簡單不少。”
“還有，根據我的御靈術，式神被契約了之後必需要有個棲身的依憑，就是類似於式神像那樣的東西。但小鹿沒辦法一上來就把御靈術學完全，式神像她是用不了的……”
“但是，單純給式神棲身且能和陰陽師之間形成聯繫的東西，覺沒準也能造，她之前也造過從神像來着。”
隨着筆記本上的字數增加，神谷川的教學思路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因爲已經打算要教小鹿御靈術的“閹割版”，強不強先不論，能先用起來就是好的。
“反正只要把基本盤打好，不要出現地基打歪了，以後真要建高樓建不起來的情況就行。嗯……這方面得更慎重一些……果然沒有什麼當老師的經驗，還是得慢慢摸索着來。”
正式契約一個隨叫隨到的式神，能在短時間內提升除靈師的戰鬥力。
這方面神谷也算是過來人了，想當初他就是因爲契約了般若，實力纔有幾何倍增長。
除去式神以外，其他能在相對較短時間內提升實力的辦法也還是有的。
比如……
神谷又在筆記本上另起了一頁，寫下——
[超凡槍械]
槍這東西是真的好，好就好在它便於掌握。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
培養一個合格的弓箭手需要幾年，但培養一個合格的槍手卻只需要幾個月。
當然了，這裡的“合格”當然不是指神射手，也只是說勉強夠用的程度。
“要養成小鹿，一開始真是哪哪都靠勉強，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神谷嘆氣。
其實不單單是弓箭手，冷兵器的使用總是比熱武器要難掌握的。
這方面神谷川一樣有發言權，他的太刀術現在確實出神入化，至臻化境。但最開始掌握還是靠着開掛，一下子把普通人以年爲單位的基礎練習過程全都跳過了。
然後纔有通過一次次生死搏殺，不斷強化劍術領悟，達到如今水平這麼一回事。
可是槍械使用，神谷川是去年纔開始學習，而且是不開掛完全靠着自己去學，學到現在火槍打得也已經挺準了，作爲副手武器戰鬥完全夠用。
“小鹿的御香爐是個很厲害的道具武器，對於她掌握的兩門法術都有很大程度的強化效果，肯定不能荒廢使用，或許可以給她找一個使用連枷或者流星錘方面的老師系統學習一下。但在她徹底掌握這個特殊武器之前，搞把超凡槍械當副手武器過渡，短期內提升戰鬥力也是完全可行的。”
神谷還是那副愛操心的樣子，一旦開始考慮怎麼養成徒弟，巴不得把小鹿從頭到腳改造，直接武裝到牙齒。
而說到超凡槍械。
鬆澤獵槍覺姐姐已經在改造了，雖然改完以後品質肯定超不過報喪女妖，但到底是神工巧匠親自改良的，性能上肯定是有保障的，肯定會變強不少。
“可是，雙管獵槍太大了啊，就算鋸短槍管也一樣攜帶不方便。小鹿平時主要在市區活動，帶着這麼大的東西來來回回太顯眼了。所以……要麼給她找一個類似於【蜃氣布袋】的空間道具，要麼就給她配備一把能除靈的手槍。”
“空間道具不好找，但較次一點的超凡手槍，對策室的倉庫裡應該會有的。用我的貢獻點換一把出來，然後一樣拿給覺姐姐改造一下，小鹿應該能用。”
“小鹿持槍的憑證，還有平時槍械訓練的場地，這個對策室都可以搞定。甚至不用麻煩到結成大叔，我跟長友打個招呼應該就能辦了。”
神谷又翻了一頁紙，寫道——
[佛門法術]、[香道咒術]、[簡易御靈術]、[流星錘或者連枷使用訓練]、[槍械訓練]
這差不多就是他暫時給小鹿更新出來的全新課表。
一週五場不同課程的除靈訓練，然後週末給她留一天，別把課業落下。
剩下一天時間休息，做她自己的事情。
由此小鹿的學習計劃，已經有精英教育那味道了，課餘時間完全被除靈教學填滿。
估計鬼冢她在上高中的時候，過的也就是這樣的日子。
“御香爐的使用訓練老師，還得再找，對策室裡不知道會不會有。槍械訓練由我來做就行，反正我現在每週也都還會抽一天時間去對策室練槍，也就是把小鹿捎帶上的事情。”
說起來，小鹿和神谷雖然是師徒，而且業界的除靈師大多也知曉鬼神弟子有個姓鹿野屋的可愛女徒弟。
但小鹿一直是被放置教育的，她學習的能力神谷全都不會，而神谷會的小鹿一竅不通。
這層師徒關係只有一個名分。
但新的學習計劃表一旦實施，且鹿野屋按照上面安排掌握新的技能後，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能召喚式神作戰，並且還會熟練利用超凡槍械作爲副手武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的徒弟！
果然，武俠小說裡角色對戰一出手就能看出對方出自哪門哪派是有點說法的。
“嘶……”神谷看着已經寫了好幾頁的筆記本，又開始思索，“話說超凡槍械的使用，光用普通的除靈子彈有些單調啊，要是能加點什麼的話，肯定還能更強。”
這一點也算是過來人的經驗。
神谷使用報喪女妖，是會在鐵彈丸上灌注陰雷，以此打出高額傷害。
小鹿真開始學習槍械，也可以考慮這樣做。
“但是我已經沒空教她雷法了。雷法要想掌握入門也非常難，難度完全不低於御靈術……我自己最開始，也還是靠着開掛掌握。”
神谷平時有表裡兩個世界的事務要處理，非常忙碌，光教學一項御靈術估計都要花掉不少的心思，再教徒弟雷法實在是沒有時間。
而且，小鹿一個星期已經被排上了五項不同的除靈課程，再多學一項十分複雜的雷法，估計她也吃不消。
總得給孩子一點喘氣的時間。
“不過，小鹿本來就在學習香道和佛門的法術，這兩項似乎也有和超凡槍械融合的可能性吧？香方的特殊子彈，或者銘刻上佛法的特殊子彈……不知道有沒有搞頭。”
神谷滑動身下帶滑輪的人工力學椅，稍稍離桌面遠了一些。
他掏出手機，分別給金澤和尚，還有云居小姐打去了電話。
超凡槍械在使用過程中，能不能和香道或者佛法融合，還是聽聽這些專業人士的意見比較好。
……
等到神谷重新從書房裡出來，已經晚飯的飯點。
能聞到溫暖的食物香味從樓下傳過來。
“好餓。”
他走下樓，進了餐廳，看見座敷正坐在餐桌邊上。
見老父親進來，敷寶雀躍地跳下凳子，咿咿呀呀同他打招呼。
廚房裡面，般若正在做菜，鹿野屋跟在師孃的邊上打下手。乒乒乓乓的聲響，同熱鍋燒油的呲啦聲混在一起，在暖黃的燈光映照下融成一股溫馨的煙火味。
除去她們三個以外，今晚的餐廳裡還有一個生面孔。
就是跟隨鹿野屋從鬆澤裡出來的送狼。
白狼蜷着身子，臥在餐廳靠近開放廚房的牆邊角落。那動作神態，像極了一隻剛來到主人家裡，還不熟悉環境的小白犬。
注意到神谷這位家庭主人進入餐廳，原本正在休息的送狼忽然站了起來，頭頂那對尖而直立的耳朵機警地抖動兩下。
它擡頭，注視向神谷川身邊，似乎是略帶期待感地在尋找什麼。
但看了一陣子也沒找到想要找的那個對象。
“呋。”
於是，送狼稍稍失望地重新坐了下來，並且朝神谷川小心垂了垂腦袋。
這應該算是在問好了。
送狼還是懂事的，它知道鹿野屋的師父非常厲害，有着令人恐懼的實力。
面對這樣的大人物，想不懂事都很難。
而且鹿野屋師徒對送狼有救命之恩，再加上現在又暫住在這裡養傷，它對神谷川肯定是要恭敬一點的。
“嗯，晚上好。你看起來精神不少，送狼。”
神谷很親和地給了白狼怪談迴應，隨後就被乖女兒拉着手坐到了餐桌邊。
晚飯很快做好，小鹿幫忙端了菜，也在餐桌邊坐下。
吃飯期間，神谷川同自己的徒弟說道：“小鹿，後天晚上我帶你出去吃飯，先前說好的懷石料理。還有鬼冢、金澤法師、雲居小姐他們也一起，你受了他們不少關照的，到時候記得好好謝謝他們。”
“嗯嗯，好。”
“哦，對了，還有。”神谷川很自然夾起一塊煎魚放到座敷的小碗裡，但目光仍是看着對面的徒弟，“最近我打算給你弄一把新的法器。”
“誒？這樣嗎？謝謝師父了！”
看來師父又有東西要送給自己，既然是法器的話，估計和佛門的法術有關吧。
對此小鹿當然不會拒絕。
這可是師父給的東西，怎麼可能拒絕。
當然了，等收了新的法器，要更加努力孝敬和報答師父才行。
鹿野屋又咀嚼了兩口米飯，沒等完全嚥下去，她忽然後知後覺回過味來。
師父剛纔說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一把法器？
法器……爲什麼是論“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