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
一道聲音，在白衣女子的耳畔響了起來。
女子下意識的向着右邊看去，頭轉過來的一瞬間，在左邊，一道箭矢順着她的耳畔穿了過去，還能夠聽得到一道破空箭矢掠過的風聲。
不爲其他，這道聲音太熟悉了，不然也不能讓她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失神。
身後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響，恍若是天雷咆哮一般。
迷茫了一瞬，隨後目光冰寒的望着白啓。
白啓嚥了一口唾沫，偷襲之下，根本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有這般的意識能夠將之躲了過去，這箭矢，是大秦國的底蘊，從來是箭無虛發，裡面蘊含有無窮大的能量，足夠將觸碰到的第一個物體爆炸開。
就連龍瑤也是面色煞白，顯然，連她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這種東西，太過詭異了，應當是從空間之中穿過去的？
但是卻也能夠感受到那種讓人毛骨悚的危險，哪怕是她，都不一定能夠躲得過去吧。
大秦有些什麼隱藏起來的東西，是她都不知道的？
輕輕的一嘆，所幸，結果是好的，至少，姜璃能夠躲了過去。
姜璃手中的長劍微微的擡了起來，白啓的目光凝了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感覺到了一股若有似無，但是卻無比凝實的殺氣，在這裡凝固了一般。
殺氣凝形。
這是恨意滔天了吧。
“放鬆你的法相控制。”
又是一道聲音傳了過來，讓得姜璃的眼睫毛微微的顫動。
放開法相控制，還能做什麼？
但是還是依照那道神秘的聲音所言，直接是放開了對於法相的控制，毫無保留。
緊接着，一股難以言名的變化，出現在了她的身上，整具法相，彷彿是處於雲端一般，她可以毫不費力的感受到這具法相的實際情況，並且，依舊是能夠感受到外界的動態，只是，她操縱不了法相了。
彷彿是有一種陌生親切的力量，在控制着這尊法相。
手中的長劍瞬間的脫手，小手指在不斷的顫動，勾勒出一道道強橫的天勢，一道陣法加之於其上，長劍如同利箭一般，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白啓只是感覺在這一瞬間，靈魂已經是被鎖定了一般，只能是看着那長劍，向着他飛了過來。
無形的氣勢，讓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心神壓抑着。
龍瑤率先反應過來。
將白啓一把推開出去，但是還是沒有趕上長劍的速度，鮮血如注，涌了出來。
一條手臂，已經是齊着肩膀，落到了地上，而長劍，在這之後，轉了個彎，又是貫穿了一位復甦者，連聲慘叫都沒有發出來，心臟之處，露出了個大洞，顯然是活不成了，方纔是轉了回去。
一切，都是發生在一瞬之間，一死一傷！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如何會如此，姜璃本身就是強勁的實力，像是再一次的爆發了一般。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們就小看姜璃了？
他們不知道，但是卻是知道，現在明顯，已經不是一擊就能夠打贏的了。
至少，現在的幾大主力，已經是一位受了短暫時間難以恢復的傷勢，另一位，則是被斬斷了一臂，現在如果不走的話，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現在，沒有人有把握面對眼前的這位。
衆人都是將目光看向了最中間的幾人。
龍瑤眉頭一皺，“我們走！”
“明明還可以的......若是等她恢復過來，那誰能殺的了她。”一旁的許福建議說道。“就差這麼一擊了，若是說，真的將這位擊潰呢，那我們的損失，也就不算什麼損失了，但是若是殺不了姜璃，今日，你我回去之後，都要被問責。”
“殺？”龍瑤目光平靜，“拿什麼殺？”
“你就真的能夠確定，我們只要是再聯手一擊，就能夠將這位給徹底的擊斃麼？”
“你能確定，現在我們不走的話，損失會不會比現在還要重？”
龍瑤的步步緊逼，倒是讓得許福猶豫了，是啊，現在已經是死了三人，兩大主力受傷，人數幾乎已經是折損了一小半。
若是再不走的話，如龍瑤所言，會不會還有人會成爲這位的劍下亡魂。
他可擋不住這位的攻擊，實力，太可怕了，剛剛那一瞬間，他都是有種面對歸一境界強者的錯覺。
是以，衆人都是看向了白啓，白啓微微拾起了地上的手臂，向着胳膊上面接續了過去，但是卻是有着一股劍氣，在纏繞在血肉之上，阻礙了傷口的癒合。
“走吧。”
這條胳膊，若是再不去清理一下劍氣的話，不能夠將那道劍氣驅逐出去，就算是廢掉了。
他是個將軍，若是沒有手臂的話，是上不了戰場的。
所以，兩相權衡之下，他選擇了退避。
白啓都是發話了，衆人皆是對視了一眼，一退再退，但是，姜璃的身影，卻是步步緊逼。
最後，又是付出了一個人的代價，方纔是徹底的擺脫了姜璃。
但是卻也最後的掙扎了一下，所有人攻擊到了法相之上，法相的傷勢雖然是猙獰可怖，但是卻並沒有如衆人所預料到的那樣，徹底的崩碎開來。
這一戰，損傷了四位復甦者，對於大秦，不得不說，是個極爲沉重的打擊。
一共十一人，走回去的，只有七人，還有兩人是受了極爲嚴重的傷勢。
大秦，自從靈氣復甦之後，乃至於說是大秦創立以來，都沒有這等的慘狀。
整個世界上，都沒有多少的虛空境界的強者，在這雪國之中，折損了四位！
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會相信，以大秦的強盛，也能有人讓大秦折損了這麼多的強者！
“這一次，是我判斷失誤。”夫子咳嗽着說道，血跡，擦了又擦，但是卻仍然是掛在嘴角。“回去，我承擔主要責任。”
“夫子啊，不是我對你的實力有什麼看法，但是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你竟然讓大秦折損了六位虛空境界強者，我是該說你判斷失誤呢，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想要對大秦不利！”許福低聲說道。
夫子的目光看向了許福，他心知肚明，這位，明顯就是想要讓他出來背鍋，但是既然是已經決定要承擔所有責任了，你還是咄咄逼人，那就有點過分了吧。
但是孔陽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麼，事情確實是在他，他在先前，沒有想到這人會這麼強！
“好了，事情既然是出了，畢竟事出有因，也不要談什麼責任了，你我都是爲了報效大秦，現在爲了大秦獻出生命，反倒是讓你們如此顧慮。”正在療傷的白啓冷哼了一聲說道。“事情在大家，我們應當先回上郡稟報此事，再作打算。”
“對！”龍瑤點了點頭。“理當如此。”
龍瑤自然是舉雙手贊成的，看了一眼身後，那片雪域平原，一人之力，讓得整個大秦的高層都是狼狽不堪，她自己，距離姜璃大師姐的境界，還差的遠啊。
......
在雪原的最中央，楚青的身影站在一旁，一身青色的長衫，在這雪地之中極爲的醒目。
剛剛死去的屍體，已經是被飄零而下的大雪給覆蓋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模樣。
一切，似乎都未曾改變，但是卻又是好像改變了太多。
姜璃稍微的休息一下，恢復了一下傷勢，之後，便是看着那道負手而立的身影，一個背影，卻像是比天地還要遼闊，剛剛若不是老師出手穩住了法相，恐怕這個時候，已經是成爲了劍下的亡魂了。
“哎。”一聲長嘆之後，從後面攔腰抱住了楚青。
楚青身軀一僵，之後也就任由她抱着了。
“我是不是很任性？”姜璃抽噎着說道。
淚水滴在了楚青的肩上，楚青也是微微點頭，“任性麼，倒是有，野心也有的，這都是好事，可以讓人成長和成熟。”
“那您覺得我現在成長了麼？”姜璃微微的擡起頭問道。
梨花帶雨的模樣，楚青也是微微一嘆，“你覺得你現在像是成長起來的樣子了麼，我玄門的妙法，隨便參透了十之一二，不是將他們吊起來打？另外，打不過不會跑麼？我創的步法，乃是人間極速，一個虛空境強者施展出來，恐怕這天底下，沒有什麼人能夠追的上吧。”
“沒有什麼是值得拼命的，你要報仇，你要雪恨，都可以，但是要將求個策略和方法，孔陽有一句話說得好，君子不站在即將倒塌的牆下。”
“這就是真正的大道理，大廈將傾，和你有什麼關係，只要過好自己的，這輩子，就算是沒有白活。”楚青說道，“當然了，你們年輕人有點血性還是不錯的，但是，你要知道，很多時候，不能意氣用事。”
“您就沒意氣用事過麼？”姜璃破涕爲笑的說道。
楚青從背後小心翼翼的抽回了雙手，畢竟，被壓得有些痠麻了。
將手插在了另一隻手的袖子裡，“我從沒有意氣用事過，我慫，一直慫，這輩子，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得罪了，就得罪的徹底，最好將整個種族的什麼七大姑八大姨都給滅了，這樣，就能夠省了極大的禍患，畢竟，萬一有哪個修煉有成了，找我來報仇，那豈不是很糟糕。”
姜璃，“......”
說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這確實是不適合她啊，性格想要更改，太難了。
“我或許要嘗試着做出改變，我覺得，以前的我，真的很自私。”姜璃緩緩的放開了楚青，說道。
楚青點了點頭，“能有這種覺悟就好了，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麼？”
轉過頭來，依舊是那張古井無波的臉龐，倒是讓得姜璃有些笑意，很愜意，很滿足，彷彿有了巨大的安全感一般。
“是啊，我還想再待幾年，等我參悟透了玄門的所有術法，應當就會離開吧。”姜璃說道，“實戰和請教，都不適合我，我只想，一心一意的去學，自己去悟透。”
“當年的我也是這樣，但是不建議旁人去學我。”楚青說道，“若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話就麻煩了，畢竟，學我者生，像我者死。”
“您不也是一路走過來的麼。”姜璃說道。
楚青搖了搖頭，“是啊，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我這個腦子，並且，我現在的積累，和以前還不一樣，有了質地提升之後，對於你們來說，參悟起來，都很費力了。”
“所以，讀道藏吧，每天都看，都讀，去參悟，所有的東西，我都是寫在裡面了，不求你們能夠立刻學會，只要是每一遍的誦讀之後，對比上一次的誦讀和參悟，有了新的體悟，獲得到了新的知識，這就夠了。”楚青緩緩地說道。
姜璃點頭。
這是很淺顯的道理，誰都懂，但是在老師口中說出來之後，每一個字，都值得她重視。
“行了，我走了，這一次還好本座的劍快了點，不然的話，又是人命一條。”楚青悠悠的說道。
姜璃跪地，向着楚青行禮。
她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她選擇了另一個表達的方式。
是謝意，又是一種複雜的情深。
從當年的一無所有，到現在的玄門之主，楚青整個人，依舊是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波瀾不驚，仿若從來如此。
至於一些瑣碎的愛好，純粹是無聊時光之中的一個消遣，不能用這個來評定一個人。
現在看來，老師纔是活的最爲明白的那個人。
輕輕的感嘆了一聲，姜璃繼續的轉過頭去，看着面前的石碑，療傷。
“總算是趕上了，既然是殺了幾個人，再加上龍瑤還算可以，此事我也不追究了，但是啊，若是能夠藉着這個機會，改變一二也挺好的，爲了一點點的權力，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不值得，沒有人不愛權利，但是要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楚青一步跨出，不知道已經是走出來多遠，一路上嘀咕道。
“聲名啊，權利啊，這些都是虛名而已，享受着便利，也會爲之所累。”
“還不如求一些比較實質性的東西，比如說，牀，被子，吃的......”
“人生一世，也不是一定是要有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