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了大概一個小時,離開包廂時郭宰對李嘉仟說:“我們送你回酒店。”
李嘉仟看看程心,回郭宰:“不用了,難得程心回來,你多陪陪她。”
程心說:“不難得,我們經常見面的。送你吧。”
她走在前面帶路去停車的地方,郭宰與李嘉仟在後面並排走,聊着一些閒話。
到停車處,郭宰拉開後座車門將李嘉仟送上車,再去前面坐進副駕位。
李嘉仟習慣系安全帶,哪怕坐後座,系完擡眼時,見前面郭宰不知道什麼原因傾身往駕駛位那邊湊了湊,與程心碰了碰臉。
李嘉仟低下眼不敢再看,手微微揣緊安全帶。
程心在後視鏡瞥見了,她沒出聲,如常進擋啓動汽車。
在鬧市中行駛,紅綠燈多,車速不快。李嘉仟聽着電臺播放的音樂,靜靜看窗外的夜景。
鄉下的城景比不上香港,但沒有什麼比專心看窗外更省心的事了。
前面郭宰不時與程心說話,偶爾擡手去摸她的頭或者臉,有時候他的手會搭在中間,大概握着放擋位上的程心的手。
電臺一首首歌曲播放,到下一首時才放前奏,都聽得出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靜》。不過聽了幾句就突然被換了臺,音樂中止,取而代之的是誇張的廣告。
郭宰對程心說:“你不是最討厭電臺在放歌時突然中斷插廣告的嗎?”
程心:“怎了?”
郭宰笑她:“那你換什麼臺,人家在聽的呢。”
人家,哪個人家?
程心暗裡撇嘴:“我覺得不好聽,不想聽,不行麼?”
“行行。”郭宰又拿手摸她腦袋。
車後座的李嘉仟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到了酒店,郭宰下車送她進去大堂。程心打兩個呵欠的工夫他就回來了。
見她臉上有打呵欠後留下的淚跡,眼神也不太精神,郭宰問:“是不是很累?不如我們也在這酒店住一晚,別跑來跑去回家了。”
程心斜眼他:“爲什麼要住這裡,有什麼意圖?”
“啊被發現了,我是見這酒店房間不錯,想和你去住一住。”
“你怎麼知道不錯?有透視眼?”
“我進過李嘉仟的房間,牀很大很軟,夠我們兩個……”
“你爲什麼進去她的房間?”郭宰話後“滾來滾去”四個字還沒說,程心就打斷他了。
他說:“我去接她,她請我進去坐。”
“坐哪?坐牀上?”
不然怎麼知道牀很軟?
“無啊,隨便找個椅子坐的。”郭宰說,“我告訴你,那椅子也挺舒服的,還很結實,我已經猜到它用什麼材料……”
郭宰頗有心得地分析了一通。程心沒仔細聽,等他說完後提了一個完全不搭邊的話題:“以後不準進女生的房間。”
“啊?”郭宰懵了下。
程心沒再說話,踩油將車駛離酒店。
郭宰呆了半瞬,忽爾嬉笑:“啊我知道了!你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會有損失是不是?”
他邊說邊拉程心的手。
“危險。”程心掙開,將手放回方向盤上握緊。
“肯定是肯定是,有人吃醋了。”郭宰嬉皮笑臉,口吻愉快得跟唱歌似的。
“無聊。”程心面不改容。
郭宰向前傾身,往駕駛位歪頭審視程心。
她一臉正經,沒有丁點笑意,眼神卻刻意迴避他,只盯着車前方。
郭宰“撲嗤”笑了出聲。
程心:“……”
她不耐了,冷着語氣說:“坐好,你擋住倒後鏡。”
郭宰低聲笑着往椅背靠,手搭過去握程心的手臂,稍稍用力拉。
“你做什麼?”程心惱了,“在開車呢!”
“給我給我。”郭宰邊哄邊小心施力,終把程心的手搶了過去。
他將她的手掌展開,往自己臉上貼,笑眯眯看着她溫聲道:“你吃醋,我很高興。”
程心想辯駁,但覺悟到欲蓋彌彰,便改道:“幼稚。”
“嗯嗯,無聊幼稚,還有呢?”郭宰拿脣抿啃她的指尖。
程心惱羞成怒,索性張開手指趁機夾住他的上脣珠,狠狠一掐。
第二天,他腫着上脣去達揚傢俱。
關峰見了,誇誇張張地圍着他追問:“怎了怎了,昨晚搞得很瘋狂?”
“死開!”郭宰一手肘頂過去,護着程心進了自己辦公室,關門關窗簾。
關峰湊上去敲門,連敲邊喊::“年輕人別玩得太過火。另外這裡是公司,不要太刺激,一點點刺激就好了!”
說完趕緊轉身跑。
大概一小時後,關峰又來敲門:“喂,李嘉仟到了。”
到步後直接去車間的李嘉仟跟工人們交代產品的改進細節,有人朝她背後喊了聲“郭老大”,她回頭,見郭宰與程心往這邊走。
今日的程心換上休閒的T恤牛仔褲,和一雙平底鞋,年輕活力,與昨日干練職業的形象截然不同。
這樣的她看上去與郭宰很般配。
程心與郭宰走近了,李嘉仟纔回過神打招呼:“早上好。”
“早。”程心笑應,郭宰則只輕輕點點頭。
李嘉仟見他嘴脣腫了,先是驚訝,再是覺得好笑:“你的嘴怎麼回事?”
“不要問不要問!兒童不宜。”關峰在旁邊假裝驚慌地制止。
李嘉仟愣愣神,隨後臉蛋脹紅。
郭宰無語,拿哀怨的目光斜眼程心。
程心若無其事地往外指指,問:“這產品就是實物樣?挺不錯啊。”
隨後數人正經過來,繞着產品進行討論。
昨天郭宰與關峰提出的問題,李嘉仟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想出瞭解決方法,不僅高效,還實用。
大家對她的工作態度與能力一致的認同。
包括程心。她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郭宰能請到你這麼負責的設計師,賺大了。”
郭宰笑笑不出聲。
“人工也不便宜好不好。”關峰倒是這麼說,“不過物有所值就是了。”
大家又對產品商議了一會,中途郭宰手機響,走一邊去接聽。再回來時臉色有點不一樣。
程心與李嘉仟都察覺到了。
李嘉仟沒好意思問。她也許多心,總感覺今日的郭宰怪怪的,對她不像昨天那樣親切熱情。比如剛纔打招呼,他不出聲,程心贊她,他也不出聲,一路上的討論與交流,他都刻意迴避與她接觸。
他做得並不明顯,外人未必留意到。只是她偏偏就有那種感覺。
而程心趁其他人不注意時,將手伸進郭宰的褲袋掏他的手機。郭宰收了收腹遷就她的動作。
程心看了眼來電記錄。最後一個是香港號碼,備註“阿爸”。
回到辦公室,程心就拿這事問郭宰了。
郭宰愁着臉,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阿爸知道李嘉仟回了鄉下,在我這裡幫忙,所以訂了車票回來。大概下午到吧。”
程心不太明白郭父回鄉與李嘉仟有什麼關聯,她的關注點聚焦於郭父終於要回來鄉下了。
自郭宰當年偷偷從香港潛回康順裡,郭父沒有回來過。
沒有回來過的還有郭母。
程心不想太遠,只道:“那你下午去接他吧,我自己走就行。”
他們原本打算一起回省城,現在郭父回來,郭宰怎的也得陪一兩天。
“先別走,我們晚上一起吃飯?”郭宰問。
程心:“……”
她其實不太願意。
她對郭父的印象停留在十幾年前,那時候過年,廖潔兒的父親請女兒的小學同學去十九樓飲早茶,程心在那裡碰見了郭宰一家四口。
再之後與郭父有關的接觸,是她在錦中讀書時用電話亭撥打郭宰阿爺給的香港號碼,電話被蘭姐接聽,然後來了一頓破口大罵。
都不是什麼愉快有益的回憶。
況且她與阿媽一樣,對郭父找兩個老婆的事非常不恥。
但郭宰想她去。
倆人拍拖以來,郭宰把程心的阿爸阿媽都見過了,過程是有點波折,勝在結果很美好。
而程心在郭父那邊卻猶如隱形。
這不太好。
“去吧,就當陪我。”郭宰輕聲勸着,眼神很柔,也有點淡淡的苦愁。
程心看進他的眼底,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她視線往下移,落在他青腫的脣上。
他的脣型非常漂亮,質感也極之柔軟,某些場合又性感得要命,是程心最喜愛的他的五官。現在腫了,她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唉,俗話說醜婦終需見家翁,那試問醜翁也終需要見兒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