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暖陽，和煦溫暖。
龍山影視城規格頗高的尊尚大酒店，天字號包廂內。
意氣風發的陳彪，以錦城星娛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的身份，盛情款待即將開拍的年度宮廷大戲《宮妃怨》劇組主要人物。
包括正副導演、製片、編劇、發行等等，但凡是在劇組裡很有分量的人物，都位列宴席。
作爲剛成立不久的新公司，能運作多名演員進入劇組，陳彪自然是費了不少功夫。
不求賺錢，只求打出公司的名氣。
而這頓意義重大的午宴，自然是山珍海味、珍饈美食，各取所需的劇組與陳彪等，自然也是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劇組下午還有工作安排，陳彪不便安排飲酒，即便如此，如此盛情款待，也足以博得好名聲。
將導演製片等禮送回去後，洪斌將陳彪叫到了一旁，自然還有話要交代。
“陳總，事兒我幫你辦妥了，不僅是蔡姝和袁媛拿到了角色，我還幫你安排了不少配角……”
不等洪斌討功的話說完，陳彪便欣然插嘴笑道：“好啦，洪導特意關照，我銘記於心，等正式合同簽署，我會先返你五個點，等殺青之後，再返五個點，如何？”
“十個點？”
洪斌小眼睛裡頓時閃現出無數的光芒，就好像一摞摞鈔票，此時此刻就擺在眼前似的。
“我陳彪一言九鼎，保證分文不少！”陳彪拍着胸口保證道。
洪斌點頭笑道：“那就最好了，你也是知道的，慕語嫣天資聰穎人又長得清純可人貌美如仙，演技更是沒得說，把她給刷掉，我頂了很大的壓力。”
陳彪拍拍洪斌的肩膀，鼓勵道：“刷掉她是必須的，不然咱倆還怎麼互惠互利？”
兩人相視而笑，閒聊幾句後正要各自散去。
這時，《宮妃怨》劇組總監製祁銘疾步匆匆的從大棚走了出來。
瞧着洪斌還在遠處陳彪倆勾肩搭背，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洪斌，你過來！”
祁銘的語氣，透着一股子怒氣，洪斌和陳彪兩人都眉頭緊蹙起來。
“怎麼回事，不就是中午沒請他吃飯，好處費也一毛不少，犯得着這麼疾言厲色？”陳彪冷聲問道。
洪斌搖搖頭，“祁總監脾氣一向很好，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兒惹他不爽了，好了，這都是劇組內部的小事兒，陳總還是趕緊回去吧，記得今晚別忘了吩咐蔡姝她倆打扮漂亮一點兒，我最喜歡長腿黑絲襪。”
說罷，洪斌便腆着笑小跑向祁銘。
“長腿黑絲襪？哼，狗日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也無所謂，反正那倆妞老子也玩膩了！”
陳彪冷哼一聲，掏出車鑰匙優哉遊哉晃步而去。
祁銘單手叉腰，目光陰沉如冰，一直冷冷的看着陳彪去了停車場，一直死死的等着他開着那輛銀灰色的保時捷跑車離去。
劇組裡，誰是老大？
毫無疑問，總監製是當之無愧的老大。
一部戲從開拍到上映，要經歷無數個環節，但任憑哪一個環節，都需要花錢。
而總監製，便相當於是一部戲的當家老大，更是投資方和贊助商的利益代表。
所以洪斌在祁銘跟前，那是隻能夾着尾巴裝孫子，大氣兒都敢出。
戰戰兢兢的守在跟前，洪斌腦子飛快思索着。
祁總監爲什麼一直盯着陳彪的跑車？
臉色那麼不對勁兒，難不成，真是因爲一頓午餐而弄僵了關係？
不對啊，能給弄來上億投資拍電視劇的祁銘，斷然不會這麼小氣量。
保時捷已經消失於視線，祁銘終於開口說話了。
“中午他請你們吃飯了？”
洪斌愕然的點點頭，“嗯，是的，陳總是想邀請您去的，可您不是在開會走不開麼……”
“一頓飯而已，沒什麼！”祁銘轉過身，目光冷冷的看着洪斌，“所有角色的演員都定下來了？”
不知爲何，被祁銘這麼盯着，洪斌總感覺身上隱隱發冷。
“差，差不多了，已經在讓法務準備合同了！”洪斌心裡有鬼，說話的時候都不敢正視祁銘。
這部戲投資大，自然期望也高。
爲了保證收視率，男女主角無可爭議是由投資方指定，但其他角色，除了友情照顧一些贊助商青睞的演員，都是導演組自行安排。
浸淫行業多年，祁銘當然深知一些隱晦規則。
若是以前，他是絕不會給洪斌甩臉子的，畢竟他也收過一些好處。
只是這次……
“我問你，女二號確定是由錦城星娛傳媒選送的袁媛飾演？”
洪斌心裡咯噔一下，偷偷擡頭瞄了一眼祁銘的臉色，頓時心驚。
莫非，是因爲內定女二號由誰演而出了岔子？
“呃……暫時是這樣，袁媛扮相不差，加上片酬要價不高，所以……”
“你不用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的片酬要價可不低，試戲的效果也不如慕語嫣好，我就納悶了，導演組到底是怎麼看中袁媛的？”
這話問出口，洪斌沉默了。
從腳底到頭頂，掠過一絲涼意。
“祁……祁總監，要不這次，咱們*？”
祁銘沒有表態，洪斌咬咬牙再狠讓一步。“祁總監，好處沒多殺，我還得孝敬其他人……那……那您八我二，總得讓小弟我也有一口湯喝吧？”
洪斌越說越底氣不足，因爲祁銘始終陰沉着臉。
“其他我不管，但這女二號角色，必須讓慕語嫣來演，無論片酬要多高！”
“可……可是我已經答應陳彪了，總不至於讓我出爾反爾吧？”洪斌一臉苦澀。
祁銘笑了，瞅了周圍兩眼，冷聲道：“要不是看在咱們合作多年的份上，我才懶得和你多說一句，實話告訴你，女二號的角色，也由投資方指派了，非慕語嫣不可。”
“這……這不可能，這不符規矩啊？”
演藝圈不成文的利益分配規矩，是很少被主動打破的。
投資方若把角色給霸佔要光了，那這些下面的人，還撈什麼油水？
女二號角色的戲份很多很足，若按袁媛的每集稅前報價20萬來計算，總共80集的這部戲，差不多就是一千多萬片酬。
而相對的是，陳彪明確表示會返十個百分點，那可就是一百萬的好處。
這一百萬無論怎麼瓜分，有多少人蔘與，但大家總得多少有好處。
可若讓投資方直接指派演員，那就慘了，這一百萬好處當然是沒了。
“電話是尚文影視傳媒公司凌總直接打來的，不信你看！”
說着，祁銘還將手機遞給洪斌看，確實是有通話記錄。
這下，洪斌是不死心，也得死心了。
可洪斌還不明白，爲什麼祁銘的臉色還是那般的難看，就像是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祁總就爲這事兒犯愁？”
祁銘短嘆搖頭道：“凌總能砸上億巨資拍這部戲，指定幾個角色都無可厚非，但我現在犯難的是，袁媛怎麼辦？如果她降格去演女三號，那蔡姝呢？”
洪斌也想到了這個關節，慕語嫣也不知道是攀上了哪家的關係，直接將袁媛的參演機會給秒奪。
可這樣一來，有人上位，必然需要有人下位。
陳彪可是在劇組砸了血本要捧袁媛和蔡姝參演的，可現在卻……
“唉，那……那可怎麼辦？咱們現在去告訴他，非得鬧翻天不可！”
祁銘淡然笑道：“所以，我纔要等他走了才和你說。不過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你既然和他關係要好，就由你去告訴他的了，其他的利益分成，咱們還是照舊，五五分便是。”
交代完畢，祁銘倒是輕鬆了， 揹着雙手信步離去。
可一瞬間，洪斌的臉色也鐵青到了極點，就跟剛剛祁銘的臉色一毛一樣。
“五五分，五你妹啊！”
本是低聲嘀咕兩句，卻不料祁銘耳朵似乎很靈，彷彿聽到了什麼。
被祁銘回頭狠狠一瞪，洪斌頓時就沒了脾氣，趕忙賠笑臉。“祁總監放心，交給我，沒問題，一點兒都沒問題！”
祁銘點點頭，很快走進了攝影大棚。
倒是洪斌，徹徹底底傻眼了。
十分鐘前還在酒店裡胡吃海喝，兩分鐘前還要陳彪將兩個女妖精包裝打扮……
可現在呢？
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快太刺激，洪斌忍不住想要尿尿了。
“媽蛋，好處都讓你們分了，壞事兒卻都交給我來做，草泥馬的！”
狠狠的叫罵了幾句後，洪斌還是拿出了手機給陳彪撥了過去。
“陳總，有件事兒我不得不通知您一下，是關於《宮妃怨》女二號角色……”
洪斌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砰”的一聲。
緊接着，是各種各樣的叫罵聲和吵鬧聲，似乎是出了車禍。
“草泥馬的，你丫怎麼開車的？收費站入口都能追尾，狗日的嗑啥藥了？”
“勞資怎麼開車要你管，滾你麻痹的。”
“臥槽尼瑪，給勞資滾下來，別以爲開輛保時捷跑車就能嚇唬勞資！”
“麻辣隔壁的，你特麼想咋樣？來啊，弄不死勞資，勞資就得弄死你！”
“死鴨子嘴硬，草泥馬的！”
……
各種各樣的叫罵聲此起彼伏，洪斌啞口無言，只聽到沉悶的摔門聲後，一聲慘叫傳來，緊接着，電話就傳來了一陣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