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海畔與衆神女戰

千年之前,最初的人族在皇帝的指引下艱難地跋涉過大地,終於尋到神山這片可供棲息的樂土,人們建起了牆壁,開闢了宗門,還未來得及歡欣鼓舞,距離神山最近的冰洋就發生了異變。

‘天彌濁霧,海水如煎’,這是古書對於浩劫伊始的記載。

不久之後,大海的中心拱起了萬里的‘泉眼’,無數寒鐵鏈條的碰撞聲裡,邪神在黑藍色的海洋上拱起了滑膩腥穢的背脊,於濃霧中睜開了數以百萬計的眼睛。

冰寒的大海被瞬間污染,邪靈傾巢而出,魚類大量地死亡、變異,無形的精神詛咒波及更遠,數不清的修道者被污染,變成瘋子。

那是人族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死傷之多遠遠超過了蒼碧之王破城。

要不是皇帝當年傾力出手,將識潮之神阻截於冰洋,鎮壓於永淵,人族早在千年之前就已滅亡了。

之後,冰洋平靜了千年,皇帝也沉睡了千年。

直到今天……

“我還以爲你早就離開了。”時以嬈說:“我來這裡,的確不是找你的。”

“那我們可真有緣呢。”

宮語眺望着逐漸狂暴的浪潮,神色凝重。

她來到這片冰洋不過是心血來潮之舉,但現在看來,這更可能是冥冥中的牽引。

“我先前說你們是來找死的,不過是氣話,如今看來,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假。”

宮語轉過神,盯着時以嬈的眼睛凌厲如劍:“你們怎麼知道識潮邪神醒了?現在皇帝死了,以你們的能力,到這裡來又有什麼用,難道你們是來迎接這頭孽畜登上聖壤殿王座的?”

三位神女皆沒有答她的話。

宮語疑雲更重,她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皇帝死亡這般動搖人心的大事,你們不說,又有誰知道?你們何必搞得如此轟轟烈烈,令天下皆知?”

“其中緣由,你這逆賊無需知曉。”豐收神女地打斷了她的問話。

“凌青蘆,當年我拖着玄紫龍屍歸城之時,你主動要爲我醫治,並以此爲榮,那時你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宮語道。

凌青蘆是豐收神女的真名。

今日,凌青蘆穿着一身紅白相間的布裙,負着一把木弓,她尚未動用真氣,故而一頭長髮呈現着冬時的銀色,她不同於時以嬈的淡漠之寒與葉清齋的冰玉之清,她姣好的秀靨透着溫婉的氣質,一雙眼眸像是秋末冬初寧靜的湖泊。

“此一時彼一時。”凌青蘆平靜道:“我只以追隨光明爲榮,彼時的樓主大人是光明的摯友,我願傾力助你,今日你自甘墮落沉淪黑暗,我當然要殺你。”

“我是明是暗,皇帝沒有資格定論,你們更沒有。”

宮語搖了搖頭,不願再與之辯駁,她說:“所以,你們今日來此,究竟爲了什麼?來殺識潮之神嗎?”

“識潮之神早已被皇帝重創,傷及根本,分娩出的子嗣時空魔神同樣死在了城牆之外,它現在很虛弱。”葉清齋說。

“虛弱?先前那頭黑龍穿行神山,如入無人之境,還沒讓你們清醒嗎?縱使識潮邪神重傷未愈又如何,它再虛弱也不是你們能夠抵擋的東西!你們到這裡來,是來給皇帝殉葬的嗎?”宮語厲叱,她想不明白這些神女到底在做什麼。

黑色的海潮爆發出震震轟噪,億萬鈞的海水在斷崖上撞碎,也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那纔是真正厄難來臨的號角,待妖魔衝破深淵,所有的生靈都將墮入腐朽的永夜!

霧氣在海上瀰漫,長卷般鋪開。

恐怖如識潮之神也被封印在了大海之底,沒有人知道它是自囚還是被更強大的存在所封印。

但它要醒來了。

海底的封印同樣強大,識潮之神短時間內也無法掙脫封印,爬出冰洋,但這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滅頂之災遲早會到來。

宮語心頭一動,忽然想到一個極可怕的念頭:“皇帝沒死?!”

不等凌青蘆與葉清齋開口,時以嬈已冷冷開口:“陛下之雄韜偉略,你無須知曉,也不必揣測。”

宮語秀眉蹙緊,瞳中疑雲沉如冰霧。

“好了,別再廢話了,先將他們拿住。”時以嬈下達命令,輕聲補了一句:“不必傷人。”

林守溪立刻看向宮語。

“走。”

宮語飛快做出判斷,她平靜道:“你們先走,這裡沒有護山驚神陣,只要我想走,她們不可能攔得住我。”

林守溪沒有質疑她的判斷。

他抓起慕師靖的手,轉身而逃。

神女豈能放任兩個仙人境之下的小孩子這樣逃走?

葉清齋最先出手,她豎指脣前,念動法咒。

法咒頃刻生效。

林守溪與慕師靖的頭頂上,狂風一道道地朝着他們聚攏,朝着他們灌下。

宮語清叱一聲,劍指天幕,葉清齋凝成的狂風在半空中就被撞了個粉碎,落下之時,氣流僅僅能夠吹起少年少女的長髮,但同時,凌青蘆也出手了,她手印飛快變幻,身影瞬閃,一息之內直接貼近了林守溪與慕師靖。

宮語將手中的湛宮劍拋出。

劍與劍鞘連成一道虹光。

凌青蘆神色微凜,不得不避讓開來。

劍歸於林守溪的鞘內,化作推力,將他與慕師靖直接帶起,朝着風雪吹卷的天空中升去。

凌青蘆還要出手,宮語則將手中的死證也拋出。

死證嗡然飛出,破風而去,空氣被斬破,發出爆裂的鳴響。

凌青蘆長髮由銀轉紅,本想將這柄劍截下,但劍尖臨近之時,她還是向一側閃去,讓開了身形。

死證也歸鞘。

這兩柄劍彷彿少年少女的翅膀,帶着他們高高飛起,重霄而去。

凌青蘆站在雪原上,仰頭望去。

她解下了負在背上的弓。

三指勾弦。

一支木箭已不知何時搭在了弦上。

神女扣弦之指一鬆。

嗡——

弦振如蜻蜓顫翼。

宮語冷眼以對,還要出手,一道雪亮劍虹飛至半途,卻是附上了一層薄光,薄光之下,劍意寸寸凝結,分崩離析。

大日冰封術。

“你半點不將我放在眼裡麼?”時以嬈漠然發問。

“看你有沒有資格了。”宮語收回視線,冷冷反問:“邪神將醒,你們身爲罪戒神女,不想辦法將它攔在海中,竟還要分力殺我?你口中雄韜偉略的皇帝,就教出了你們這麼一幫愚蠢的東西?”

“你不懂。”時以嬈飛速在身前畫出法陣。

光芒寸寸凍結。

徹骨之寒從光中擴散開來。

若是尋常仙人,此刻定已被冰封在光中,動彈不得。

“冥頑不靈。”

宮語則被時以嬈給真正激怒了,她咬着紅脣,沉肩墜肘,悍然衝拳。

冰封之光瞬間裂紋,下一刻,碎裂的巨響充斥天地。

這足以打裂山海的一拳裡,宮語傲人的身影從碎光中破出,一拳收至耳後,再度錘出,毫無花哨地轟向時以嬈,將這位在先前一戰裡消耗了大半真氣的首席神女打得倒滑百丈。

葉清齋見時姐姐被壓制,抽身前來助陣。

在沒有與宮語對決之前,她從未想過,人神境之間的差距竟能大到這種程度。

宮語沒有繼續對時以嬈出拳,她想揍人的時候,誰敢來幫忙,她就先揍誰。

葉清齋飄然而來之際,宮語主動近身,瞬閃至她身前。

宮語冷冷一睨。

她拳還未動,拳意卻已如利刃出鞘,轟至她的胸口。

葉清齋橫劍回擋。

宮語沉了一口氣,這口氣悠然吐出之時,蘊在空氣中的上千道拳幾乎同時轟出,打得虛空開裂,海浪避讓。

虛空爆裂掀起的狂暴氣浪中,葉清齋踉蹌跌出,摔落在雪地之上。

她拭去了脣邊的鮮血,俯首看去,身上寒風凝成的衣裙已被轟得一乾二淨,冰玉般的身軀上紅印無數,那是宮語留下的拳。

一如尹檀所說,葉清齋所仰慕的,似乎從不是大道公義,只是純粹的強大,故而她被宮語以這等雷霆般的手段擊潰在地,肆意羞辱之時,她在挫敗之餘竟生出了一種扭曲的敬慕之情,她厭惡這樣的情緒,卻無法將它撇去……她也知道這樣的情緒來自哪裡。

她是在青樓出生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那時候她的娘帶着年幼的她出入各種各樣的地方,娘反覆告訴她,這個世道,女子的力量是微薄的,唯有依附於權貴,纔能有立錐之地。

這句話在她耳邊翻滾了千遍萬遍,直至她的娘得病死去,下葬那天,幼年的她一邊添土一邊冷笑,說,你巴結的權貴一個來的都沒有,他們的眼裡,你根本不是人,只是玩物罷了,只有自己足夠強大,纔能有尊嚴地活下去。

之後,她從一個孤女,一步步成爲了罪戒神女。

她原本以爲自己已足夠強了,今日才恍然驚醒,原來孃親死前的話是她終生的詛咒,她過去所有的驕傲都不屬於她……她只是依附到了世上最大的權貴而已。

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劣性,她原本有機會將它拔除,可她沒有。

葉清齋醒悟已晚。

剎那的回憶裡,宮語的白袍在她的頭頂展開,宛若白鳥的翅膀。

葉清齋當然不會這樣被擊垮,但不知爲何,她不想反抗,在她發自內心地認可了宮語的強大之後,她甚至希望宮語的拳頭就這樣狠狠地砸在她身上,將她砸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這種想法是荒唐而病態的,卻變作了真實的力量,死死地壓住了她。

難怪……難怪那天神守山的圍獵裡,時以嬈寧可讓更弱一些的謙卑與哀傷神女去守陣,也沒有選擇讓她去——時姐姐早就看出了她這一點。

宮語的拳頭在眼中無限放大。

葉清齋瞳孔驟縮。

轟——

雪白的蓮袍在她身前狂舞,將餘力震去,那一襲長髮也被振得筆直。

時以嬈幫她擋下了這一拳!

“姐姐……”葉清齋輕輕開口。

對於比她更強的時以嬈,她同樣有着敬慕與迷戀……尹檀又說對了,她將身軀視爲器物,修煉得冰玉無瑕,不過是爲了掩藏在心中扭曲的病症。

“讓開。”時以嬈冷冷道。

葉清齋連忙起身,飄然後撤,重塑衣裙,平復心境。

宮語專心與時以嬈對敵,沒有去看林守溪那邊的情況。

林守溪的敵人雖是人神境的凌青蘆,但她半點不擔憂。

凌青蘆全力射出的一箭果然被擋住了。

擋住它的是一具從天而降的巨大龍骸。

時以嬈出現時,慕師靖就已將三花貓偷偷放走,讓它去尋找座駕,如今,蒼碧之王從天而降,巨翅扇動間將飛來的箭擊了個粉碎。

凌青蘆發現,這頭蒼碧之王,此時的瞳孔是渾金色的。

難怪能在冰洋之畔遇見他們,原來是這頭龍出問題了啊……

若是尋常的渾金龍屍,凌青蘆有戰而勝之的把握,但這是蒼碧之王……它的渾金遠比一般的渾金龍屍強大得多。

三花貓同樣有些擔心,它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贏這個頭髮顏色變來變去的神女,它掌握這具身體不算久,噴吐龍息的準頭可不好。

凌青蘆再度張弓搭箭,長髮豔紅,姿態優雅。

樸素的木製羽箭在她手中爆發出了驚人的威力,每有箭破空而出之時,都可以看到音爆產生的雲,嚴寒與暴雪都被這樣的箭驅盡,它所裹挾的,只有牆一般傾軋而來的殺意。

這樣的箭足夠瞬間炸開一具仙人境的身軀。

但她面對的是蒼碧之王。

巨龍在空中夭矯騰躍,身軀如盾,硬生生撼下了這一支又一支的箭,保護着它心臟的裸露肌肉被摧毀了一些,但肌肉足夠厚實,凌青蘆恐怕要連射百箭才能扎穿肌肉,抵達三花貓隱匿的心臟。

三花貓上下翻騰,一邊噴吐龍息,一邊硬抗來箭。

慕師靖看着雪原上一個又一個的深坑,心急如焚,不知凌青蘆是不是故意的,地面上的深坑恰好描出了一個簡單的人形,但凌青蘆憑藉着靈巧的身法一下也沒挨着,甚至有餘力出箭還擊。

“你這是什麼笨貓啊,怎麼這都噴不準!這要是換本聖子上,這女人早被我轟跑了!”慕師靖咬牙切齒道。

“好了,你的平衡與協調還不如小三花呢,要是你上,估計這對龍翼都揮舞不明白。”林守溪本能地譏諷她。

三花貓嗷嗷叫了兩聲,表示贊同。

“怎麼可能?!”慕師靖很不服氣。

“你左手畫方右手畫圓試試?”林守溪說。

試就試!

慕師靖兩隻手各伸出一根手指,連畫了好幾次,卻是怎麼也畫不明白,接着,她幡然醒悟:“等等,畫方畫圓和協調有什麼關係啊?”

“我不是檢驗你協調的,是檢驗你聰不聰明的。”林守溪搖了搖頭,蓋棺定論道:“真是笨丫頭。”

慕師靖被戲耍,哪裡忍得了。

“你才笨!”慕師靖怒嘯一聲,揮拳打去。

接着,只見林守溪神色一凜,壓低聲音道:“小心!”

林守溪抓住她的拳頭,一壓,旋即抓住她的腦袋,直接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懷裡,像是在躲避射來的箭。

不等慕師靖回過神,林守溪又喊了幾次小心,這時候的慕師靖還是很聽話的,她任由林守溪擺弄,或是側身,或是跪伏,或是面對面由他抱在懷裡,或是俯下身趴在龍背上,連續換了許多姿勢後,慕師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好像根本沒有箭射過來。

她的感知力強大如斯,箭怎麼可能騙得過她?

騙她的只能是林守溪!

果不其然,這個惡賊戲弄完她後露出了戲謔的笑:“誰讓你總欺負小三花,我就當替她報仇了。”

“你竟敢騙我,你……”慕師靖忍無可忍,一拳打去。

這次,林守溪瞳孔一凝,肅然道:“小心!”

她剛想說狼來了故事只能騙小孩子,騙不了她,這個念頭才一生出,她果真感到了身後飛速接近的殺意。

是凌青蘆的箭!

這一箭繞過了蒼碧之王龐大的身軀,從側面刺了過來。

原來,這是凌青蘆的殺招,她先前射出了幾十支筆直的箭,就是爲了讓他們放鬆警惕,這穿繞而來的一箭冷不丁射出,三花貓沒能防範過來!

林守溪抱着慕師靖,轉過身,將她死死護住。

“別怕。”林守溪輕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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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師靖動彈不得,她雖感動,可有怎能不怕呢——她不覺得林守溪能接下人神境的一箭。

但他真正接住了!

準確地說,接住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盾牌’。

慕師靖轉過嬌頸,看到林守溪手中舉着一個焦黑的東西,那不是別物,正是皇帝的半截屍體!

這半截屍體可是黑龍的龍息都沒能摧毀的聖物,用來當盾牌再合適不過!

這一箭刺中了屍體,磅礴的劍勢如泥牛入海,竟被輕而易舉地瓦解了。

“你好聰明。”慕師靖第一次由衷地誇了他。

“還好,主要是你襯托的好。”林守溪淡淡道。

慕師靖瞪了他一眼,更惱,心想此人怎這般可惡,好不容易感動一次也不讓人好好感動完……

“你……你要是再騙我……”

“這哪叫騙,和你演練一下怎麼躲箭而已。”

“強詞奪理!我要……”

“小心!”

慕師靖剛要撲來之際,林守溪又厲喝了一聲,猛地按下了按下了她的腦袋,慕師靖橫臂護着,腦袋好巧不巧地頂着他的小腹,她抿着脣,想要擡頭,卻是拗不過林守溪的手,反倒被越壓越低。

接踵而至的兩箭也被林守溪以屍體精準擋下。

凌青蘆溫婉的臉頰也繃緊了。

她看不清巨龍背上的情形,只隱約看到林守溪舉着一個黑盾。

那黑盾看着就邪性無比,一看就是魔物!

凌青蘆深吸口氣,想要一躍而起,設法登上龍背,近戰擒拿,可渾金之龍也足夠強大,她若身法稍有失誤,也是非死即傷的慘痛下場。

正當凌青蘆猶豫之際,身後,巨大的雪浪牆立而起,宛若海嘯。

雪牆在立起之後就倏然破碎。

時以嬈從雪牆的那頭被轟出,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來。

時以嬈先前與宮語捉對廝殺,本就被打得真氣翻涌,如今,她又強提一口氣,幫葉清齋擋下一拳,更是雪上加霜,哪裡還是宮語的對手。

這一日,她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她們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甚至比兩百年前更大了……

是她本就這麼強麼?還是厄難之花……

來不及多想,又是一拳轟上了她的胸膛。

時以嬈再被震飛。

“姐姐!”

凌青蘆也顧不得那蒼碧之王,連忙取箭助陣。

葉清齋也平復了心境,持劍來助。

宮語再強大,也絕不可能戰勝三位人神境神女的聯手。

但宮語也沒想和她們糾纏。

蒼碧之王巨大的身形飛撲而下時,宮語揪住了時以嬈的衣領,一躍而起,直接來到了龍背上,時以嬈試圖掙扎,卻是被宮語一念生出的千百拳擊中,身軀一軟,真氣流瀉。

宮語一拳擊中時以嬈的小腹。

這位漠視神女直接倒滑出去,撞上了林守溪立起的屍體盾牌。

宮語修長的玉腿踩住了時以嬈的後背,她揪着神女的長髮,將她的頭拉起,冷冷道:“仔細看看,這是什麼。”

時以嬈睜開眼睛,卻是玉體僵直,如遭極刑。

“這,這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時以嬈再維持不住她清冷的聲調,瞳孔狂顫。

她不認識這具屍體,但這完美到不可思議的容顏卻讓時以嬈瞬間猜到了她的身份。

“怎麼不可能呢,這就是你信奉的皇帝陛下啊。”

宮語將她踩在腳下,緊緊揪着她的長髮,接着,宮語竟是直接將這位神女貼身的蓮袍撕去。

“這身蓮袍是我當初給你披上的,可以還給我了。”宮語冷冷開口。

時以嬈沒有辯駁什麼,她只死死盯着這具屍體,像是看着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宮語輕輕搖首。

她盯着時以嬈的後背,淡淡道:“這是大日冰封術的全部心法,我念給你們聽,你們且一字不落地記下。”

慕師靖見到時以嬈被這樣羞辱,心生憐意,可她一想到她聽命皇帝后不死不休的追殺,又壓下了這份舊情,她聽着師尊的聲音,將她所念的經文默默記住。

當着皇帝的面被這般對待,時以嬈羞憤到極點,她想要還擊,卻被宮語緊緊地制住,宮語的手指順着經文一路掠下,讀完一面後她又翻到另一面去,踩着她的胸膛繼續唸誦。

待所有經文讀罷,她遠眺了一眼……其餘神女也陸續趕到了。

這下真不能久留了。

“若想一雪前恥,隨時可以來找我,來天涯海角找我。”

宮語冷笑一聲,將時以嬈扔下龍背。

時以嬈沒有反抗,她只死死地盯着宮語,目光充滿了冷漠與仇恨。

蒼碧之王載着他們升空而去。

“剛剛的經文記住了多少?”宮語問。

“全記住了。”慕師靖立刻說。

宮語看向林守溪,問:“你呢?”

“我全忘了。”林守溪回答。

宮語展顏一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師父。”

慕師靖再次傻眼。

巨龍升空而去,一路飛離冰洋,海嘯與怒濤在身後拋遠,天色卻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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