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俞策帶着沈櫻墨回了大帳, 將木匣裡放着的玉笛和曲譜拿了出來。
“這笛子真好看。”沈櫻墨把玩着玉笛,又放到嘴邊試探着吹出一個音,笛聲清脆, 就像夏日裡的冰, 讓人從心裡舒服。
她翻了翻那本舊的邊邊角角都捲起來的薄書, 道:“我會看這曲譜, 你快去忙吧, 不是七天後就要打仗了嗎,總該部署一下,就算穩贏也不能掉以輕心, 驕兵必敗,知道嗎?”
季俞策低頭吮了一下那紅脣, 眉眼帶笑道:“知道了, 阿櫻好嘮叨。”
沈櫻墨哼了一聲, 接着擡起胳膊捏了捏季俞策的臉,“我還要嘮叨你一輩子呢!”
“好啊, 拉勾勾。”季俞策將小指伸了出來。
“你多大的人了。”沈櫻墨笑着,把手伸過去與他勾在了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季俞策用了些力,將她的手勾到嘴邊,輕輕親了一口, 接着轉身出了帳子。
沈櫻墨看着他親過的地方, 微微出神, 成親半年了, 她還是能被他撩的心臟砰砰跳。
***
季俞策叫來了營地裡所有的將領, 部署七日後的決戰。
“因爲這是最後一戰,玄鳴會不計任何代價地去贏, 甚至會用蠱族的絕蠱來製造大量瘋狂的士兵,這不是一般人能抵擋的。所以,在蠱蟲被解決之前,所有人都要在隘口裡等着。”
季俞策這話一說完,別的將領都以爲他要獨自應對那些失了心智的士兵,紛紛道:
“將軍,那些人,我老陳也是能打的!”
“將軍,卑職不怕對付他們。”
“沒錯!大將軍,我們都是忠君報國的將士,沒什麼怕的!”
季俞策一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對付那些人的法子很簡單,不需要任何一人爲此送命。”
“是!”衆人又紛紛道。
“要隘由李將軍帶八百人守着,務必守緊了,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末將領命!”李將軍一拱手道。
季俞策指着面前的地形圖,“陳將軍,周校尉,你們帶兩千人在這裡埋伏,目標是玄鳴的左右護衛。”
“是!”兩人點頭道。
“向將軍,葉副將,你們分別帶八千人從兩側包抄,繞到後方攻奚東城,斷了他們的後路。”
“是!”兩人一抱拳,信心十足地應着。
“邢護軍,這七日的時間,軍中的糧草就交由你看着了,絕不能被敵人鑽了空子。”
“卑職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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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部署完,季俞策又與他們商議着一些戰中細節,對大戰中所有情狀做了細想,以及對方會派哪些人都考慮到了。
一直到天色微暗,季俞策將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上,道:“若此戰贏了,兄弟們正好風風光光地回家過年!”
“天祁必勝!!!”將領們一手握拳,高舉過頭頂,穿雲裂石般喊着。
***
沈櫻墨樂感本來就好,一下午的時間,就將那首能控制蠱蟲的曲子練得差不多了。
“阿櫻,我回來了。”季俞策撩開帳簾道。
沈櫻墨撲過去抱住了季俞策的腰身,嗓音無比甜人:“辛苦啦。”
季俞策摟住她的軟腰,將下巴放在她肩上,溫柔道:“阿櫻也辛苦。”
“我今天看曲譜的時候,發現有一首能將蠱蟲逼出體外的曲子,非常好聽,我吹給你聽聽?”
“好。”季俞策應道。
沈櫻墨將玉笛送到嘴邊,雙眸輕閉,下一刻,如清澈泉水般的樂聲緩緩流淌出來,像朦朧的月光,又像溫柔的擁抱。
一曲畢,季俞策還沉在餘韻中。
此時,一個士兵忽然在帳外道:“稟告將軍,慕容澤陽有些不對勁。”
季俞策倏地睜開眼,隨即出了帳子。
沈櫻墨也跟了過去。
兩人到了關押慕容澤陽的地方,只見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地上翻了幾個滾之後,忽地從嘴裡吐出一個白蟲子來。
慕容澤陽滿頭大汗地看着地上那個還在蠕動的白蟲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季俞策笑了笑,又淡淡道:“自以爲厲害的很,還不是被別人算計了。”
慕容澤陽臉上的神情很是痛苦,右手緊緊地攥成了拳,前臂的袖上滿是已經幹了的暗紅色的血,袖下是慘不忍睹的傷痕。
過去的二十幾年,慕容澤陽從來不接受失敗,被奴才欺負是失敗,做不成所想之事是失敗,只要失敗,他就要往手臂上劃一道,讓自己永遠記住。
如今手臂滿是傷痕,而他也徹徹底底地敗了。
慕容澤陽閉了閉眼睛,緩緩開口:“我有八千兵力,在東南邊陲。”
說完便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個尖銳木刺,下了狠勁兒猛地刺進了自己的喉嚨。
季俞策往前站了一步,將沈櫻墨擋在了背後。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慕容澤陽,示意旁邊的人將他的眼睛闔上,又道:“屍體送回京。”
君路在旁道:“將軍,屬下去處理私兵一事。”
季俞策點頭應了。
沈櫻墨知道慕容澤陽以前的事,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如今到現在這種境地,大都是世事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