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寨東面是一片林子,還好昨晚下過雨,地面溼乎乎的,走過的印記很明顯,還有幾處血滴的痕跡,那應該是被她捅傷的黑衣人流的血。
一路上沒有馬蹄印,只有腳印,看來沒有騎馬或者坐馬車,他們帶着時念汐,還帶了兩個受傷的人,走不快的。
栗子的馬蹄踏過泥窪,泥點子飛濺到沈櫻墨的衣角上。本來很順利地追尋着腳印,可她忽地停住了,前面的痕跡有些亂,出現了新的馬蹄印和更多的腳印,而且這些印子交疊後又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去了,看來是有人在這接應那些黑衣人。
沈櫻墨翻身下馬,從布包中拿出一張地圖,那是她問田寨主要來的。走左邊很快就能出林子,走右邊是往林子深處去了,而且那邊還有一處斷崖。
一撥人出了林子,一撥人去了斷崖那邊,沈櫻墨心裡有些急躁,她判斷不出時念汐被他們帶去了哪裡。
她蹲下身子,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他們分開走的目的就在於防止有人跟蹤,他們會認爲跟左邊的機率比跟右邊的機率大,畢竟右邊是斷崖。所以,時念汐會不會被他們帶去了斷崖那邊。
就在沈櫻墨猶豫不決時,忽然瞥見右邊草叢裡有一個奇怪的東西,她走過去一看,是一張銀票。時念汐今日提起過她瞞着時修揚藏了一張銀票的事,定是她留下的線索,那些黑衣人怎麼可能扔錢。
沈櫻墨將銀票塞進懷裡,又將繡花針釘在樹上,她一路上都做了標記,時修揚從京城回來後很快就能趕上她了。
*
富貴寨門前七零八落地躺了十幾個人,都捂着肚子或胸口疼得直叫喚。
又有一個人不知死活地衝上來,然後被季俞策一腳踹飛了,“把人交出來!”
這是君路最後打聽來的消息,說是有一夥人將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賣到了富貴寨。
田富貴聽到下屬稟告後急忙跑過來,動作有些笨拙,“我的寨子是哪裡惹到這位爺了?”
季俞策緊緊盯着面前的人,冷聲道:“你買的那個男子呢?”
“您是說杜……杜公子?”
聽見這個胖寨主口中說出‘杜公子’三個字,季俞策捏緊了手裡的劍,聲音更冷了,“她在哪?”
“哎呦,”田富貴一拍大腿,臉上寫滿了委屈,“杜公子早就出寨子了,他的朋友被一夥人綁走了,往東面去了,杜公子也跟去了。”
“君路,你留下看看他說的是真是假。”
“是。”
田富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將身上披着的貂一脫,“我哪敢騙您,杜公子是真的已經出寨子了。”
“若是有半句假話,我會回來滅了你的寨子。”季俞策翻身上馬,“君路,走。”
逐漸西斜的日光映着樹幹上的繡花針,季俞策一路跟着這個標記,穿過了林子,停在了斷崖面前。
“主子,屬下下去看一眼。”君路道。
“等等,”季俞策走到斷崖面前,看了一眼崖底,“深不見底,他們還帶着一個弱女子,不可能下去。”
“那屬下去四周看看。”
“嗯。”
季俞策望着前面的斷崖,眉頭輕皺,既然阿櫻能一路留下線索,說明她還沒有危險,以後得教她一些武功防身才行。
此時天已經暗下來了,君路先做了個火把用來照明。
“主子,這塊石頭上刻着字。”
季俞策聞聲過去,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雖然歪歪扭扭的,但還是可以看明白大致內容,“那邊有暗道。”
二人來到洞口,君路撿起洞口附近放着的一塊帕子,“主子。”
季俞策拿過帕子,心裡一緊,這塊帕子用來擦過血,而且還能看到帕子上有水果汁水和糕點油漬,是阿櫻的帕子,她受傷了?
“你在洞口守着,我進去。”季俞策拿過火把,將清風交給了君路。
“是,主子。”
*
沈櫻墨正後悔繡花針拿少了,她也沒想到林子會那麼大,不過她在一塊石頭上刻了字,說明了洞口的位置,還在洞口處扔了一塊帕子。
這條暗道很大,牽着馬完全可以走得開,但高度不允許人騎在馬上,不過或許可以趴在馬背上。沈櫻墨拿着蠟燭照着前面的路,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兩刻鐘後,她將蠟燭滅了,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出口,從掩蓋出口的亂草縫中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有人守着!
沈櫻墨嚇得趕忙退回安全距離,心裡又驚又喜,念汐很有可能就在這兒。
她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利索地殺掉守着的那人,萬一出了差錯,招來更多的人,那她就必死無疑了,得不償失啊。
從山上挖暗道一直通到宅子裡,這可不是個小工程,而且她走了半個多小時,大約有四里地的路程,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修好的。
沈櫻墨隱隱覺得,那背後之人有個大計劃,如果綁架時念汐是爲了從時御史那裡得到什麼,那不就和朝廷有關了嗎,難道這背後之人要起兵造反?
她現在需要先等着時修揚帶人過來,爲了防止時修揚帶來的人太多,弄出太大的動靜,沈櫻墨決定往回走走,退回暗道深處,省得驚醒了敵人。
她對着栗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牽着栗子倒回去。走了一會兒,離出口又遠了不少,她停在一個拐角處,放心地坐在了地上等待援兵。
忽然,沈櫻墨聽見有腳步聲過來,腳步聲很單一,好像只有一個人。現在時修揚應該還在回來的路上,不可能這麼快的,難道……
她伸手從布包中拿出迷藥,又握住腰間的匕首,大不了拼了,兩個她都打過了,還怕這一個嗎?
季俞策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前面的聲音,加快了腳步。
腳步聲越來越近,火光也越來越亮。
沈櫻墨抓準時機,猛然轉過拐角用匕首朝那人紮了過去。
季俞策一把抓住沈櫻墨的手腕,將她旋了個身,讓她的背抵在自己懷裡,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