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胡燕與楚離塵說了什麼，除了玄淺之外，便再沒有人知道了，而玄淺是沒有資格和機會跟旁人說這些的。
但是，不能說，不可以說，卻不代表她心中就沒有怨氣。
即便一開始她覺得自己並不比蘇暮離差什麼，在接連遭到墨九卿和楚離塵的嫌棄之後，她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在這兩個男人的眼中，不過就是個髒東西罷了，唯一的區別在於，自己對墨九卿沒用，對楚離塵有點兒用，僅此而已。
她本就是嫉妒蘇暮離的，這份嫉妒是從蘇暮離她娘玄輕開始的，到了蘇暮離身上的時候，更甚。
就是在這樣的嫉妒和仇恨之下，她越發不能夠容忍蘇暮離過得比自己好，而楚離塵的做法，卻讓她憤恨欲死。
他待她如同圈養牲畜，需要的時候就拉出來割肉拿血，不需要的時候，就隨手扔在一旁，不許亂跑不許亂來，稍有異心便是一頓神魂碎裂的折磨。
而蘇暮離呢？
他待蘇暮離如珠如寶，連抓人的手段，都顯得那麼溫柔猶豫！
或許在旁人看來，楚離塵對蘇暮離實在是好不到哪裡去，從欺騙開始，到算計爲輔，再到如今這般要殺盡了她丈夫兒子，親朋好友，也要逼她來到他的身邊。
但是！
但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捨得動蘇暮離一下！
她比楚離塵還要大的，她太清楚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雖然外表那般如玉石一樣溫潤乾淨，內裡，卻早就爛透了。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一個輪迴了上萬年，早就忘記真心小心爲何物的人，竟然不捨地傷害蘇暮離！
這是一種多麼詭異和違和的存在？
看看她，再看看蘇暮離，怎麼能夠不叫人氣瘋了，又嫉妒瘋了？
“過來。”
牀邊，楚離塵神色淺淺地看向了玄淺，打斷了她腦海中瘋狂涌動的各種情緒。
玄淺的身子倏地一顫，臉色發白地走到了牀邊，跪在了他的腳下，仰頭看向了他，
努力露出了一抹還算完美的微笑出來。
“聖尊不去嗎？她來了呢。”玄淺輕聲問道，同時乖巧地將自己頭顱伏在了楚離塵的膝蓋上。
“正是因爲她來了，本座纔不去的啊。”楚離塵微微嘆息了一聲，聲音中帶着幾分空茫，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微微笑了笑：“本座若是去了，怕又要心軟了。這件事情，心軟不得。”
玄淺的瞳孔微微一縮，然後又飛快地將心中的情緒壓下，悶哼了一聲忍着被楚離塵抽取血脈力量的痛苦，垂下的眼簾裡，卻遮掩着瘋狂和扭曲的笑意。
哈哈！
蘇暮離！
你也有今天？
她快意地在心中大叫着，臉上卻滿是虛弱期的蒼白，和疼痛造成的扭曲，她瑩潤飽滿的皮膚飛快地乾癟了下來，整個人都開始變得黯淡無光，就像是被抽掉了大量生命的皮囊一樣。
“尊，尊上……尊上且饒我一饒……”玄淺低低地哼着，用虛弱的聲音，說着撒嬌求饒的軟語：“這一次奴吃了許多的血，只要稍稍修煉，就能夠將剛剛那些血氣補充回來！但是，尊上若是再，再吃……奴……就撐不住啦……”
她並非每時每刻都會被吸乾成之前那般骷髏模樣，前次是因爲楚離塵情緒不穩，導致傷勢忽然崩盤，才猛然用她用過了頭，差點兒將她吸死，這一次，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楚離塵微微皺了皺眉，睜開了微閉着的雙眼，擡手將她揮下了膝蓋，然後閉目開始消化血氣。
玄淺露出了得救的表情來，強忍着虛弱磕了好幾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縮到了牆角，暗搓搓地偷着樂去了。
若是換了旁人，或許不能夠從剛剛楚離塵那句“這件事情，心軟不得”中看出什麼來，但是她不一樣，她比誰都清楚，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讓楚離塵心軟的人，就只有蘇暮離一個而已。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要做的事情，會讓蘇暮離倒大黴！
雖然不知道聖尊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她就是高興！
她高興極了！
一切能夠讓蘇暮離不高興的事情，她都會覺得高興呢！
玄淺忍不住在內心哈哈大笑，可是當她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了楚離塵身上的時候，卻忍不住停駐了良久良久。
這樣的一個人，爲什麼對她，就從來都只有利用和傷害呢？
哪怕他只對她好一點點，她其實……是心甘情願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的，圈養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好，不是嗎？只要他肯給她能夠給蘇暮離的一切，她就願意做到所有他想蘇暮離爲他做的事情！
“你在看什麼？”楚離塵忽然開口問道。
“我……我……”玄淺整個人都抖了抖，害怕得嘴脣都白了，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道：“我，奴婢沒敢亂想什麼，只是擔心那個胡燕反水，倘若她暴露了聖尊的位置，奴婢怕墨九卿對聖尊不利！”
“我知道。”楚離塵神色淡漠地睜開了眼，擡頭看向了司徒家的方向：“我知道她會反水。”
這一次，玄淺是真的呆住了。
她原本以爲，聖尊是徹底控制住了胡燕，這纔將那個女人放出去的，畢竟，聖尊控制人心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
玄淺忍不住問道：“聖尊到底想要做什麼？”
楚離塵扯了扯嘴角：“你問得太多了。”
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整個狐族變成一個禍源，而司徒長恩，會變成這個禍源的根源所在。
半個月前他來到這妖獸森林，動用了這狐王，爲的，就是收拾司徒長恩，因爲他知道，司徒長恩是蘇暮離最在意的朋友，這人有難，她就一定會來幫忙。
請君入甕，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來的兩個月，他會讓離兒的這一趟狐族之行，變得格外有趣，又刺激，又驚險呢！
在下界的時候，他顧忌着天道規則，不能夠放開了修爲去抓人，如今卻不一樣了，他徹底放開了修爲，如今能夠跟他對打的，也就只有墨九卿一個。
所以，如果這兩個月內，墨九卿稍稍閃神沒有顧及到的話，蘇暮離，就是他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