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不是機器,在卸完了兩大車的水泥之後,宋勇等人自然是能夠合情合理的休息一下。
將肩膀上最後的一包水泥碼放好之後,宋勇顧不上棉花一樣發軟的雙腿,就向着不遠的工棚位置跑去。
在工棚的屋檐下,有着一大桶因爲加開水太多,而顯得味道寡淡的涼茶。
就在剛纔,那一段並不算太長的卸水泥的過程中,宋勇感覺着自己全身的水分,怕都在變成了汗水流淌了出來。
兩大車的水泥,才被卸掉小半的時候,他就感到了自己的喉嚨乾渴的厲害。
只是另外的五個民工都沒有停下喝水,心中憋着一口氣的宋勇,硬是忍受着喉嚨中火燒一樣的乾渴,奇蹟一般的堅持了下來。
最終堅持到結束之後,他迫不及待的衝到了涼茶捅前,拿起了旁邊的一個塑料口杯,就是接滿了滿滿的一大杯淡紅色的涼茶。
將差不多一斤重的涼茶,一口氣悶進肚子的時候。
宋勇沒來由的想起了古老的電視節目,動物世界中的一個畫面:渴極了的大騾子,趴在了河邊大口‘呼哧、呼哧’的喝水……
裝了滿肚子涼茶的宋勇,帶着異常的滿足,走向了工地一側的圍牆。
之前與他一起卸水泥的五個民工,此刻正躲在了圍牆的陰影下中,享受着勞作間隙中短時間的休息。
很有點自知之明的宋勇,知道這些人估計也不想搭理自己;所以,他在微微的點頭示意後,在離着人羣數米遠的地方,找了一塊磚頭墊着坐下。
不曾想到,對方卻是主動的與他打起了招呼。
“阿勇是吧!看不出你個吊*毛又高又瘦的斯文樣子,做起事來倒是一點都不賴。”一箇中年的民工,異常中肯的對着宋勇說到。
坐在他身邊的幾個民工,聞言之後點了點腦袋,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甚至,其中一個摸出了一盒最便宜金聖香菸的民工,在給自己嘴裡放進了一根香菸後,還順手的扔了一根給宋勇。
簡單的一個舉動,卻是代表着他們對宋勇的認可:
在今後的時間裡,他將是一個能正常合作的工友,而不是那些在工地上轉悠了一、兩天後,就會撒腿就跑的路人。
“謝了!那就抽抽大哥的發財煙。”接住了香菸的宋勇,嘴裡說起了這樣的漂亮話。
然後掏出了打火機,美滋滋的將香菸點燃。
聽着宋勇嘴裡的漂亮話,那個發煙掉民工有些不好意思,嘴裡說到:“什麼發財煙,你們這種小年輕不嫌棄就好。”
隨後,他還爲宋勇介紹着其他的幾個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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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要那麼客氣了,叫我老劉就行了,旁邊的這是老李、那個是王麻子、還有喝水的那個~”
每當老劉介紹着一個民工的時候,宋勇都會笑着點頭示意。
同時,對方同樣有着淡淡的善意回應;難得一次的努力工作之後,宋勇發現獲得別人的認同,居然是如此的簡單……
說實話,七塊錢一包的金聖香菸,其實在味道上也就是那麼回事。
如果讓宋勇選擇的話,他寧可買上一包更便宜的軟白沙;但是,這卻是最近的這段時間裡,宋勇所抽過最香醇的一支香菸。
因爲在這個三毛多錢的香菸中,有着別人絲毫不帶鄙視的平等。
而這樣的平等,是一向被人嫌棄和鄙視的宋勇,這兩年來極少遇上和珍視的。
另外,一番這樣高強度的重體力勞作之後,雖然讓從沒這樣辛苦過的宋勇,全身一陣說不出的痠痛。
可是坐在了圍牆陰影下休息的宋勇,一邊抽着廉價的香菸,一邊吹着難得的涼風,居然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一時間,宋勇爲今天早上咬牙做出的決定,無比的慶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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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騾子、走了!工地上這麼多的事情,哪裡是一下子能做的完的。”老劉對着宋勇大聲的吆喝了起來。
騾子,就是宋勇在工地上的新外號。
意思這貨就像是一個騾子一樣的大牲口,沒有廢話、但是任勞任怨。
不過是一個天的時間,宋勇就用自己從不廢話,永遠都是埋頭幹活的態度,贏得了工地上不少人的好感。
最少老劉幾個與他一樣的建築雜工,完全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這個外號,其實並沒有太多貶義的意思;而到了傍晚吃飯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叫上了宋勇,這個他們看起來貌似不錯的小年輕。
聞言之後,宋勇嘴應了一聲:“好了!馬上就來。”
手裡提着的兩個裝着砂漿的灰捅,卻是沒有立刻放下;而是一直送到了那些砌工的手邊,並且幫忙收拾了一下工具,這才追上了放工的大隊民工……
在排隊打飯之前,如同一個混跡了多年工地的老鳥一樣。
宋勇先在湯桶裡,給自己打了一大碗海鮮湯。
當然,這種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的海鮮湯,肯定不是什麼高端的東西;不過是幾塊大骨頭,加上了一大把海帶絲,大火煮出來的便宜貨。
對比起隊伍中,那些‘現在的海帶湯越來越沒油水’的吐槽聲,小口喝着海帶湯的宋勇,卻是覺得這湯美味極了。
大量的出汗,自然代表着身體鹽分的快速流失。
忙活到快下班的那段時間,宋勇甚至感覺了到連自己的口腔中,都變得說不出的發乾、發澀。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有什麼比起喝上一碗鹹鹹的熱湯,更讓他感到全身的舒服?
要說有,那還真是有的!
這個時候,自然是來上一份油水十足的晚餐,更能讓宋勇感覺着生活的美好。
於是,老劉等人能夠看到,他們平日間不知道暗自詛咒了多少次,號稱着餵豬一樣的飯菜,宋勇這個小年輕卻是吃的香甜無比。
甚至在吃飯的時候,宋勇這小子的一支左手,還下意識的護住了飯碗前端的蜿蜒。
那架勢,似乎在擔心有人會搶走他的飯碗一樣。
看了一眼正低着頭往嘴巴里,飛快的刨着飯菜的宋勇,瞬間中老劉都產生了一絲的錯覺:難道今天包工頭的姐姐,今天是超水平發揮了?
帶着這種遲疑,他往嘴裡吃了一塊五花肉,味道卻是一如既往的難吃。
可以說除了油水還不錯,這樣的飯菜沒有一點的可取之處;也正是想到了這點,漸漸的老劉明白了一點什麼。
只是在想到後,他也什麼都沒有說。
而是拿着自己的飯碗,將裡面的肉菜扒拉了一半的份量,放到這個看起來,並不比他兒子大幾歲的小青年的碗裡……
是夜!用痠麻到發抖的雙手,堅持着衝了一個冷水澡,順便的洗完了衣服之後。
宋勇就直挺挺的倒在了擁擠工棚中,他分到的那個牀位上;剛剛閉上了眼睛,他一頭就睡死了過去。
但是不管怎樣,今晚上的這一覺,他睡着了之後連半點噩夢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