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一峰之頂。
隨着茅盈道尊法像的出現,渾身不能動彈的陳盛和石泰感覺到強大的威壓瞬間消失不見,手臂又能自由活動了。
巨大的蘑菇雲在遙遙兩峰之間緩緩升起,陳盛的耳邊絲毫聽到那甦醒聖唸的一聲慘呼聲“不……”
無窮的氣勁爆炸開來,陳盛所在的山頂狂風大作,峰上樹木或攔腰而斷、或連根拔起,數不盡的山石、塵土朝着後面滾滾衝去。
陳盛和石泰巍然不動,爆炸餘波被護體氣牆擋在身前。
除他們之外,還有茅盈祖師的佩印也完全不受爆發餘波的影響,虛空中,那枚四四方方、小巧玲瓏、玉質極佳、堅潔細膩、厚重溫潤的三茅玄素靈真印光華緩緩收斂。
咔嚓一聲輕響,一道裂痕出現在玉印中央,隨即裂痕擴大,整個玉印變成了兩半,跌落在陳盛的面前,玉中靈氣全無,成了兩塊劣質的雜玉。
隨着玉印的碎裂,一股股的精神信念散佈在周圍三米內。
“咦?歷代佩印前輩感悟!”
三茅玄素靈真印地位崇高,茅山歷代能佩此印者無一不是縱橫天下的人物。
陳盛腦中一瞬間彷彿經歷了歷代茅山高人的一生,他們有的身體瘦弱,從小行醫,最後踏上道途,成爲茅山高人。
有的縱橫武林,中年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與道爲伴,半生忘情于山水之間,最後白髮皚皚,老態龍鍾,含笑離世。
有的驚才絕豔,但是卻遇見熒惑守心,五胡亂華,中原陸沉,大勢註定百年劫難,心中不服,仗劍逆天,以茅山五聖劍縱橫天下,最後形神俱滅。
有的出嫁當天,丈夫死亡,但是依舊上了花轎,與雞拜堂,從此受盡冷遇,奉養公婆,公婆離世之後,拋棄一切,上得茅山,成爲一代宗師。
有的一出生就富貴逼人,但是好景不常在,青年之時家道敗落,看盡人世繁華,求道入山,最後修成宗師,屹立於茅山主峰之巔,俯望山下白茫茫大地乾乾淨淨。
有的夫妻琴瑟和諧,但是無端聽得嬌妻一句“花不常好,月不常圓;人生百年,光陰有限,轉眼老大死亡,還不是枯骨兩堆?”便起了求仙訪道之心,於是帶着妻子,同上茅山,從此相敬如賓,結爲道侶,同攀道途,最後共同成爲高人,但最後仍然免不了化爲屍骨。
有的聰明絕頂,青年之時出的茅山,棄道從文,成爲權貴,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與政敵斗的你死我活,最後雙方兩敗俱傷,第三股勢力乘機而起,落的被貶深山,又重拾道途,最後重歸茅山,但卻頭髮花白,形容暗悴黃枯,日夜撫摸此印。
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
如此種種,大概有着十幾位歷代佩戴過此印的茅山高人,他們的畢生感悟一瞬間放開,進入到了陳盛的腦海中。
這些歷代高人從漢代到魏晉到隋唐,再到宋,經歷豐富,他們的武功、道法,都毫無鉅細地一幕幕地從陳盛的眼前閃過。
宛如一瞬間,陳盛通過他們的雙眼,旁觀了十幾位高人的從出生到死亡的一生。
陳盛閉上了眼睛,這一剎那間,陳盛彷彿再一次經歷千年的時光洗刷,他的所有的心和感悟,都沉寂下來。
劍法,符篆法,陣法,煉丹法,通脈法,煉竅法等從陳盛的心底流過,這些都是這些高人們的感悟。
婦科,風水,看相,草藥,農田,水利……等一系列的雜學也從陳盛的心底流過。
無數的精神感悟、那親情愛情的甜蜜、那逆天的信念、那成道的決心、那旁觀凡夫俗子紅塵顛倒的高高眼神,從陳盛的心底流過。
“大勢滔滔,熙熙攘攘,五蘊皆迷,求道不得,卻無一人真正的超凡脫俗啊。”
陳盛的心底輕輕喟嘆了一句。
“唉……茅山歷代各位前輩真是可敬可羨。”陳盛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石泰睜開了眼睛,眼中射出柔和的目光。
“你!你也得了我茅山千年傳承!”陳盛猛地驚訝道。
石泰含笑點頭:“不錯,原來我們不是不如前人,而是在道途中,走的更遠了……”
紫陽派是新興門派,在門派底蘊上,不如其他三大門派極多。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水爲之而寒於水。”陳盛淡漠地說了一聲,又說道:“後人強於前人,自是正理。不過,這畢竟是我茅山的千年傳承,翠玄子,你就沒有什麼話說?”
石泰呵呵一笑:“茅山一脈,源遠流長,這些傳承,也是滄海一粟。不過我到底佔了不少便宜,這樣吧。”
他頓了一頓,笑道:“這些高人感悟中有全部的穴竅凝練之法,卻沒有至高無上甚深、百千萬劫難遭遇的玄關一竅之法。盟主你也知道玄關一竅的珍貴,用來賠你,足以抵過了吧。”
用玄關一竅之法來賠償茅山的歷代傳承?
陳盛一瞬間想起了麻符子所說過的話,“其最高的煉竅秘法玄關一竅之法,乃是金丹一派的絕頂秘傳,是他們寧願道統滅絕也不可能外傳的最高法門。”
“呵呵,你若是有這種法門,拿給龍虎山,或者拿給茅山掌教,只怕他們願意拿歷代龍虎山和茅山的所有傳承跟你交換。故而,不用多想了。”
陳盛又想起了夜談那晚石泰說過的話:“此法貴重,除非你們拿茅山或者龍虎山的全部傳承跟我交換,否則,又有什麼功法比得上玄關一竅呢?”
原來到最後終究還是用茅山傳承交換了。
陳盛心中迅速衡量着得失,點頭同意了。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石泰已經得到了茅山千年的傳承,還能殺了石泰嗎?
“好!我們一言爲定!”
得到了茅山歷代佩印高人的感悟,得到了至高無上的煉竅之法玄關一竅,陳盛的心中稍微收起了不悅之意。
“可惜了,這枚祖師的佩印一分爲二,從此,茅山再無三茅玄素靈真印。”
陳盛輕輕將地面上的兩半配印放在手掌心,喟然長嘆一聲。
這枚祖師佩印,發出了驚天一擊,救下了陳盛和石泰。
陳盛暗中下了決心,未來等到某一天,重新煉製此印,以謝祖師的庇護。
石泰忽然驚叫一聲:“那番僧和薩滿之王,不要跑了……”
陳盛冷笑道:“驚天一擊中,我早就看見他們化爲粉碎了。走吧,去對面看看。”
兩道人影從天上飛過,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白線。
身下,茅山一峰從中而斷,茅山主峰宮殿全部倒塌,信衆東倒西歪,玉玄子風雷道人等人正在帶領茅山弟子救治受傷之人。
逍遙子精通醫術,此刻連綿不盡的北冥真氣飛射全場,以真氣給傷者療傷。
“甘露!甘露!……”
一連串的甘露符被陳盛從天上撒下,化爲絲絲甘露,降臨到場中所有人身上。
信衆們擡頭望天,頓時感覺到渾身涼爽,清涼之意涌到受傷位置,傷勢迅速的好轉。
陳盛落到對面的山峰上。
眼光一掃,就看見幾堆黑色的殘骸碎塊留在山頂上。其中一堆略小,是薩滿之王的,還有兩堆是大輪寺番僧和烏那摩的。
這三個人,渾身也跟巨大的圓臉羅漢虛像一樣,彷彿如琉璃般碎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截白色的斷臂手中還抓住着一隻黃皮葫蘆。
“咦?這葫蘆,不就是黑煞葫蘆嗎?”陳盛走上前,將葫蘆拿了起來。眼前這隻葫蘆,竟然變成了黃皮。
莫非是在元神大能殘念攻擊之下,溯本回原,洗刷成了原本的顏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