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吳臨一與族人一起動手,屠殺牲畜,牛羊狍子等動物殺了不少,一來給自己女人補身子,二來留作戰備之需,最後還可以與族人好好慶祝一番。
生活在山林周圍的人們都懂得一點常識,就是要將動物的血液內臟等物及時處理乾淨,否則很容易招來山林中的猛獸。
但是他們祖輩生活在此,悠久歲月以來也沒聽說發生野獸因爲血腥味兒襲擊人類的事件,而且這一次屠殺的牲畜實在太多,直到天黑也沒徹底處理完畢,族中女人已將酒菜準備妥當,因此,動物血液內臟的事情也就沒太在意,尋思第二天在處理也來的及時,於是,族人們處理完手頭工作之後,就急忙跑過去大吃大喝起來。
只有一位老人例外,這個老人乃是老族長生前摯友,面對族人的盛情邀請,他婉言謝絕,拄着柺杖來到族人們屠宰牲畜的地方,看着遍地的血跡與殘肢碎肉,他匍匐在地,虞誠的向西方拜了三拜,說老族長,在新族長的帶領下,現在族人們豐衣足食,日子越來越好,這都是您深謀遠慮,高瞻遠矚,可我認爲,日子雖越來越好,但族人們卻越來越慵懶了,您看這遍地的血腥,恐怕災難將至,您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族人們平安吧!
老人再次虞誠跪拜,然後返回酒席處,勸各位少喝點,不要得意忘形,老族長在世的時候,族人還給他幾分薄面,老族長一走,哪有人肯聽他的?無奈,老人嘆息了一聲之後便返回家中。
族裡壯丁足足坐滿了五大桌,儘管夜裡漆黑,但他們對着瑩瑩燭火,仍然吃的很盡興,頻道向族長吳臨一敬酒,一個個喝的五迷三道,完全忘記了牲畜內臟血跡的事情。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誰能想到僅僅一晚而已,還真就出了事情呢!
看守牲畜的是個五個多歲的男人,叫劉文寬,因爲是他當班,所以他喝的並不多,但還是感覺有些暈乎乎的,回去之後,不大一會兒就睡着了!
再說吳臨一,因爲過度興奮,再加上飲酒過多,回家之後他摸着媳婦的小肚子也睡着了。
但這個男人很警醒,大概半夜十二點前後,他忽然醒來,想起那遍地血跡內臟的事兒,因此,他簡單向媳婦說了一聲,穿着衣服就來到劉文寬的小屋,不過還好,一路上他沒有發現有野獸前來的跡象。
做爲族長,他當即叫醒劉文寬,然後倆人拿着獵槍,一同前去巡邏。
他倆巡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讓吳臨一覺得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可就在他們準備返回之時,那些被圈養的牛羊突然躁動不安起來,吳臨一回頭一看,我的天,黑暗中竟然閃過幾時道幽綠色的眼睛,多年的狩獵經驗告訴他,那一雙雙眼睛的背後絕對是一羣野狼,而且,在西北方向還傳來一陣令人恐懼的咆哮聲,這聲音不是絕對不是東北虎,而是人熊,能將東北虎生生撕裂的人熊!
他拉着劉文寬就跑,但沒跑出幾步,就被幾隻餓狼攔住了去路,他倆當即開槍,幹掉兩隻。
吳臨一很明白,這樣下去誰都跑不了,因此,他決定護着劉文寬先衝出去,讓他去叫族人前來營救。
劉文寬並不貪生,但他明白,若是耽擱下去兩人都得死在這兒,以族長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先逃的,因此,他沒有猶豫,在吳臨一的掩護下,他衝出狼羣,快速向部落的方向跑去。
跑的遠了,他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吳臨一已經將圈養牲畜的柵欄打開,依託地形與狼羣做着周旋,但是餓狼與牲畜太多,將吳臨一包裹在其中,一時間也難以逃脫。
劉文寬明白,只要族人營救及時,肯定能救出族長,因此,他快速向着部落的方向跑去。
可他剛跑到部落的木柵欄外,就遇到族長的媳婦。
見劉文寬慌慌張張的跑來,族長媳婦就問:“剛纔的槍聲和狼嚎是怎麼回事?臨一呢?是不是出事兒了?”
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劉文寬哪敢耽擱,拉着她,一邊向人求救,一邊簡單的將族長的情況告知於她。
族長媳婦大驚失色,挨家挨戶的敲門,但這些人家就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般,任她百般哀求,人家也不開門,甚至連一點響動都沒有。
一家挨一家……
最後,他把希望寄託在自己堂叔的身上,哪知,她堂叔卻隔着窗戶對她說:“侄女,不是叔不幫你,你聽那些個狼嚎,還有人熊,我去了也是送死啊!”
族長媳婦不甘心,仍苦苦哀求,但他叔叔卻再也沒有回答於她。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之前那些人家並不是都睡着了,相反,在危機到來時,他們都選擇了迴避,見死不救,也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人性的貪婪與自私。
一家家的敲門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聽着野獸漸漸平息的叫聲,她與劉文寬兩人返回,卻發現地上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天太黑,根本難以檢查吳臨一的生死。
二人不停只有不停的翻看,不停的翻看……
直到第二天天亮,她們才找到一小塊類似於人類的皮肉,上面有一處青色的胎記,她一眼便認出,正是吳臨一小腹上的胎記。
族長女人悲痛欲絕的心裡自不用詳細說明,她想自殺,奈何,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之後的日子裡,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足不出戶。
生活還要繼續,部落又選出了一位新的族長,按照吳臨一的打下的基礎,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部落便恢復了原有的生機,至於吳臨一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沒人願意提起,就連小孩子問起,大人都會刻意迴避,新族長吩咐族人按時給她送去食物到門口。
到是劉文寬,無意中撿到了吳臨一的功勳章,給她送了過去,但是卻驚訝發現,她的屋子裡擺滿了一雙雙紅色的繡花鞋,而她本人似乎已經精神失常,神情木納的看着劉文寬,那眼神,說不來的怪異,嚇的他趕緊離開了她家。
本以爲這樣就會相安無事,但是,半個月之後,一隊日本兵無聲無息的找到了這個部落,將所有人集結起來,理由是發現了他們給革命軍送糧食的證據。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那是前族長乾的,不關我們的事。
這一句話當時就引起了連鎖反應,衆人紛紛點頭,都說是前族長乾的,推卸責任。
當日本兵來到她的家中後,剛好發現了那枚功勳章,當即把她帶到衆人面前指認。
族人能出賣前族長一次,當然不會在意出賣他的瘋女人一次,因此紛紛點頭,只有劉文寬沒有做聲。
日本人確實很畜生,爲了殺雞儆猴,完全不顧她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揮起刺刀將之刺死,然後警告衆人一番,搶了些食物之後才肯離去。
而她,面對明晃晃的刺刀,開心的笑了,似乎,這不是死亡,而是解脫。
面對一具孕婦鮮血淋漓的屍體,族中婦女爲其換了一套新衣服,穿上她自己親手納的繡花鞋,將她的屍體擡到大山深處的山溝裡埋掉,一同埋掉的還有那枚功勳章。
沒多久,部落的族人就完全忘記了當初吳臨一與他的女人一起帶領族人奮進的事情,或者說,他們都不願意提起吧。
這是一種鴕鳥心理,不願意面對,就刻意選擇迴避。
總之,吳臨一夫婦已經被所有族人從記憶中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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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劉文寬一人除外。
直到三個月之後的一天,劉文寬懷念當初吳臨一的救命之恩,上山去給他的女人燒百日祭,然而,當他燒完紙錢後,擡頭一看,卻看到墳頭上赫然擺着一雙紅色的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