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佔峰輕哼,回手便拿出一個三寸多高的銅鼎,跟昨晚老陰魂所用銅鼎一般無二,他說:“小夥子想算什麼,老頭子我都可以做到。”
我冷笑,心想:看來這貨是要將裝傻進行到底了。於是我說:“不瞞師傅,昨晚丑時左右,我被別人搶走了一個差不多這麼大的畫卷,不知道師傅能不能幫我算出此物現在何處?”
我一邊說一邊比劃畫靈符大小的樣子。
我本以爲穆佔峰會繼續裝傻,不曾想,他用低沉的嗓音說了一個“哦”字,然後伸手在身前的銅鼎中輕輕一抓,便將畫靈符給抓了出來。
他輕輕捏着畫靈符,耷拉着眼皮看着我,說是這東西嗎?
見到畫靈符的第一時間我便快速掏出五鬼換財符,大喝:“急急如律令,敕!”
此符的作用便是通過念力鎖定對方,將對方手中之物換到自己手中。
口訣剛一念完,穆佔峰手中的畫靈符瞬間便回到了我的手中,失物迴歸的感覺頓時令我心潮澎湃,但是面對一個能夠奪走我法器的出馬弟子,我不敢有絲毫怠慢,快速收起畫靈符,掐好鐵叉指手訣,嚴陣以待。
米睿也十分機警,當即召喚出金蠶蠱與花紋蜘蛛,怒視着炕上盤膝而坐的穆佔峰。
哪知,見我倆擺出一副隨時準備大戰的架勢,那穆佔峰卻並不驚慌,他如同醫巫閭山上的萬年迎客鬆一般,恆古長存,擡頭看向我倆時,目光中充滿了不屑的神情,尤其是看到米睿的金蠶蠱後,他冷笑一聲,說苗疆養蠱人?金蠶蠱?不錯不錯。
再看米睿的臉色忽然間就陰沉了下來,估計她的想法與我差不多,一個與苗疆有着數千裡之遙的北方出馬弟子竟然能夠認出金蠶蠱來,因此她說:“是又怎樣?”
穆佔峰不怒反而笑,揚了揚手,說沒事兒,你們走吧!
這話聽的我不禁詫異,這老頭如此好說話,讓我有種錯覺,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嗎?我揉了揉耳朵,說那高海濤的事……
穆佔峰如同入定的老僧,說走吧走吧,莫讓你朋友在外面久等。
我汗,這老頭果然不一般,他口中的我朋友肯定說的是老張大哥,不過,他既然讓我們走,想必已將高海濤一事放下,我又已經拿回畫靈符,本不在適合多做停留,因此,我拉着米睿轉身欲走。
可剛一轉身,就聽米睿忽然大聲提醒道:“小心!”
我只感覺在一霎那間,有一道影子朝我面門射來,早有準備的我往後一仰,這東西與我的鼻子交叉而過。視線之外,在我的感應中那黑影子並未直飛而去,而是如同擁有生命一般,迴轉過彎,又朝我身邊的米睿電射而去,我往旁邊跳開一步,快速拿出五轉雷擊桃木劍,向前一刺擋住了那東西。
待我穩住身形,定睛一看:尼瑪,竟然是一根兩釐米長、通體生鏽的鐵釘。
五轉雷擊桃木劍比精鐵還要堅硬,但那鐵釘卻也不是吃素的,穩穩釘在桃木劍的劍身之上,不停顫抖,似乎要脫離而出,可我又豈是易與之輩,這一年多的國術可不是白練的,我操控桃木劍,模仿出釘子的震動頻率,與之協同,將這蠢蠢欲動的生鏽釘子給穩定在木劍之上。
看着桃木劍上發出陣陣爭鳴之聲的鐵釘子,米睿嘆道:“這是追魂蠱!”
我剛想追問什麼叫追魂蠱啊?就聽炕頭的穆佔峰用低沉的嗓音說:“啊,不錯,有點見識,不知道號稱蠱中之王的金蠶蠱能不能破了我這追魂蠱。”
米睿微笑,說小小追魂蠱,哪裡用得着金蠶蠱出手,不過是利用怨念驅動的死物而已,古老的巫術煉器之一,但我還是佩服你,竟然能夠培養出幾乎絕跡的死蠱。
說完,米睿一揚手,只見那隻花紋蜘蛛再次施展出虛空行走的技能,爬到我的桃木劍之上,最前面的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碰觸了一下那猶如裝上了電動小馬達一般的釘子帽,反覆幾次之後,它那與之完全不成比例的身軀便將生鏽的釘子牢牢纏住,然後一滴毒液流出,鐵釘子便失去了所有活力,不再動彈。
我看的高興,忍不住拍手,說小花好樣的,不愧是養蠱人培養出的蠱蟲。
失去活力追魂蠱已經不能在被稱之爲蠱,我輕輕一撥便將它從桃木劍上拔掉,不過,這追魂骨確實夠牛波依的,竟然能夠刺進五轉雷擊桃木劍的劍身之中。
但是它在牛波依,也沒有米睿的小花牛波依!
被破了追魂蠱的穆佔峰表情上終於流露出一絲凝重,但他卻拍手讚道:“很好很好,好久沒有和苗疆養蠱人動手了,不知道此蠱你們能不能破的了!”
我大怒,說你這老波依蹬不是說讓我們走麼?怎麼還在背後下黑手?然,穆佔峰並沒有說話,而是從那口小銅鼎之中拿出一個寸許長,通體血紅色的蜈蚣,看的我心裡直膈應。
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能認出這東西想必就是蜈蚣蠱了,果不其然,見到那紅色蜈蚣,米睿面色一沉,說用四十九種毒蟲毒花,熬煉七七四十九天所培養出的蜈蚣蠱,想不到今天在北方竟然會遇到養蠱的高手。
說完,她輕輕一甩手,金蠶蠱便揮動着蠶翼翅膀飛騰到空中,米睿的意思很明顯,想用金蠶蠱來剋制蜈蚣蠱。
我本以爲這會是一場雙蠱之間的龍爭虎鬥,卻不想,那金蠶蠱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後,竟然直接飛回了米睿的肩膀之上,此時的它給我的感覺就像慵懶的白貓殿下,懶得與那血紅色蜈蚣相鬥。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金蠶蠱竟然這麼牛波依麼?要知道,活蠱難煉,毒蠱易得,凡事都需循序漸進,沒有三五年的水磨工夫,根本培養不出活蠱,而一旦培養出來,每一種都對人體有着致命的傷害。
而現在金蠶蠱竟然搭理都懶得搭理那蜈蚣蠱,儘管它們的身軀都很弱小,但嬌小的軀體裡無不充滿了劇毒。
蜈蚣蠱見金蠶蠱鳥都不鳥它,忽然間昂起上半身,兩個小米粒大小的黑色眼珠子緊緊盯着米睿肩膀上的金蠶蠱,下一刻,我只感覺蜈蚣蠱以肉眼難以捕捉得到的速度電射而出。
它的目標正是米睿肩膀上的金蠶蠱。
可我也沒看到金蠶蠱有何動作,那道撞擊在它身上的光束便筆直的掉落在地上,身體彎曲了幾次之後,便伸的直直的,正是那條血紅色的蜈蚣。
我拍手叫好,說不愧是本命金蠶蠱,果然牛波依。
待到紅色蜈蚣徹底死透,金蠶蠱撲騰着它肥碩的身軀飛到地面,從頭開始,不大一會便將蜈蚣蠱吃的連渣都不剩。
米睿指着炕頭盤膝而坐的老頭,說怎麼樣?還要不要繼續鬥下去?
那老頭面色終於凝重起來,眸光中充滿了殺意,不過他仍然沒有動,而是從脖子裡掏出一面掛着的神像牌,然後雙手合十,大拇指掛着項鍊,唸唸有詞起來。
此物乃是黑水大帝(蚩尤)神像,傳說,最早的巫術便是蚩尤所創,那時候還不分黑巫術與白巫術,而養蠱人則屬於巫蠱一脈,因此,煉製蠱毒之時,需要早晚叩拜,祈求成功的精神寄託的一種神像。
大概念誦了十幾秒的咒語之後,穆佔峰的嘴巴突然張開,一坨近乎透明般的肉塊從他的嘴裡一點點爬出,這東西圓珠筆粗細,呈長條軟體形狀,前方有好幾條柔軟的觸鬚,長相跟剛剛那條被金蠶蠱吃掉的蜈蚣差不多,渾身光澤閃亮,粉紅色的身體上面點綴着許多眼睛形狀的斑點,但每一塊斑點都有着不同,炯炯有神,栩栩如生,泛着種種的邪惡和滑膩,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中膈應,跟伍和尚親吻八曜煞時候有一拼。
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蛞蝓,俗稱鼻涕蟲,是一種軟體動物,與部分蝸牛組成有肺目,雌雄同體,外表看起來像沒殼的蝸牛。
穆佔峰將這條蛞蝓吐到手上,心愛的撫摸起來,說想不到,今生竟然還有讓你出馬的一天。那蛞蝓好像聽懂了穆佔峰的語言,忽然間就叫喚起來,聲音如同夜鶯在啼叫,婉轉悠揚。
剛剛還牛波依哄哄,老神自在的金蠶蠱在這一刻如臨大敵,飛到空中,小眼睛緊緊盯着穆佔峰手中的蛞蝓。
米睿陰沉着臉,說不好,這是本命蛞蝓蠱,金蠶蠱感覺到威脅了。我不解,說不是隻有本命金蠶蠱麼?怎麼還有本命蛞蝓蠱?
米睿說具體的理論她也說不上來,但能從養蠱人嘴裡爬出來的蠱蟲,必然是本命蠱無疑。
我嘆息,就知道這趟‘活兒’不好乾,竟然碰到了一個能夠培養出本命蠱的出馬弟子,如果金蠶蠱不敵,我倆恐怕會被毒的渣都不剩吧!
半空中的金蠶蠱與穆佔峰手中的蛞蝓蠱互相對視,誰也不肯後退,似乎是想要驗證誰纔是真正的蠱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