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內外兩城。
作爲一座佔地廣闊的大城,這裡並不是每一條街道都是人滿爲患。
山腳下的一條街道,路面泥濘,店鋪老舊且大半關着,端頭開着的幾間店鋪,也是冷冷清清。
風吹過捲起稻草屑,整條街道彷彿被遺忘了一般。
此刻,大小姐慕清淺正站在中間一間不起眼的店鋪裡。
這店鋪應該是一間布料鋪,年久失修,除了幾個損壞的掛布架子,便是牆角的長出的細小蘑菇。
大小姐進門之後,便閉上了眼睛。
這屋子屋瓦頂上好些個大洞,因爲剛下過一場雨,內裡十分潮溼。
四周的風微動,懸在牆壁上的水珠也動了起來。
大小姐邁步,移開了其中一個腐朽得軟綿綿的掛布架子,然後用手一扯。
一個地窖就呈現在眼前。
風燈裡的燈火亮起,照出了下面一片幽邃。
粗糲的空間,依舊只有幾個腐朽的木架子,看起來平平無奇。
可大小姐很快在一面牆上站定,之後,她開始掐指捏法訣。
之後,就是一點細碎的轟隆聲響起。
清光瀰漫處,出現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
通道只能容一人通行,卻打磨得十分光滑,且保存得十分完好。
通道的盡頭是一處並不大的洞穴。
洞穴裡擺放着玉石桌椅,桌子上還有茶壺茶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修士的洞府。
洞府深處,便是母親提到的那三尊神像。
與其說是神像,倒不如說是一種略微凸出的浮雕。
這三尊浮雕皆是等人高,雕刻的是三個女子。
左側女子一身飄逸長袍,手持拂塵,看起來仙氣飄飄,勒下卻多出了兩條白生生的手臂。
手持拂塵的仙子生了四條手臂,可大小姐卻沒感到絲毫不協,反而被對方溫潤的神韻所影響,內心變得一片寧靜。
中間的則是一名身形修長的女俠,寒英素雪,手持冷劍,宛若一朵雪中的傲梅,只是一雙眼睛鮮紅如血,竟比旁邊的梅花還要鮮豔。
右側的浮雕則是一名不着寸縷,以水流爲衣的婦人。
婦人腳下踏着一條水龍,水龍無目,給人一種空洞之感。
看到這名婦人,大小姐內心忍不住悸動了一下。
這三尊神像分裂在洞壁三面,看起來雖栩栩如生,卻筆畫簡略,有神韻卻不具體。
很儼然,三尊神像皆對修行有益。
特別是最後一尊,讓慕清淺感觸最深,她忍不住多看了一陣兒。
忽然之間,她彷彿聽到了陣陣強勁的心跳聲。
之後,整個洞府的水珠皆紛紛向水龍匯聚,匯聚處剛好是水龍眼眶的位置。
水龍點睛,彷彿一下子活了過來。
與之同時,那不着寸縷的玉璧婦人周身的水流也流動起來,有一種靈動的美感。
大小姐恍然醒來,發現水龍依舊無目,婦人身上的水流依舊只是雕塑,一切宛若夢境。
可她陡然發現,周身卻有水流流轉,一如當初看到的婦人景象。
區別就是,婦人沒穿衣服,她穿着衣服。
一時間,大小姐若有所悟,不由得十分欣喜。
這神像對修行果真有裨益,阿斷也適合來看看。
照理說,自己作爲心腹跟着女上峰出差,該對女上峰裡裡外外比較熟稔纔是。
可是女上峰依舊保持着神秘的做派,他偶爾看見幾眼,對方皆戴着斗笠。
看不見臉,他只能看見對方姣好的身姿。
老實說,女上峰的打扮符合他對御姐的幻想,甚至和聖女姑娘有幾分相似。
唉,如果女上峰是聖女姑娘就好了,到時候男下屬女上峰水到渠成,他也不用憂愁着如何傳信。
景越猛然反應過來,搖頭道:“不行,不行,女上峰是聖女姑娘的話,那豈不是和大小姐是同門。”
“不行,不行,兩人不能在同一個宗門,這樣不利於團結友愛。”
景越一邊做着白日夢,一邊把那封送給聖女姑娘的信寫好了,語句和送給大小姐的那一封一模一樣。
只能說做這種事有了經驗。
之後,他就開始思索該如何向女上峰開口。
即便動用藏雨宮的情報網,這件事依舊不能算太容易。
因爲聖女姑娘位高權重,和藏雨宮又不是一個派系,這也是人託人的事。
不過他還是決定去辦這件事。
讓聖女姑娘安心是最好的,就像出了事,需要向親近的人報平安一樣。
結果剛好,女上峰有請。
看着下人送來的地址,景越挑了挑眉。
果真是神秘御姐,連見面的地點都露出了一股神秘感。
景越來到那間廢棄的鋪子裡,神秘的女上峰依舊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之後,他就跟着進入了這神秘的地下洞府裡。
這時,女上峰開口道:“裡面有三幅神像畫,對修行頗有益處,你可以看看。”
景越站在這裡,看着這洞府裡的一切,越發覺得這女上峰深不可測。
供人修行的神像絕非凡物,有的修士修行了一輩子恐都無緣見到,而在女上峰這跟大白菜一樣。
再聯想到對方一見面就是一顆金丹的手筆,景越不得不懷疑對方是想包養自己。
不過想着有變強的可能,景越沒有拒絕,徑直走了過去。
三幅神像浮雕果真神異,景越只粗略的看過,心境皆出現了不同的變化。
特別是最後一幅沒穿衣服的,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暗道:“身材真好。”
不過和大小姐不同的是,景越雖被最後一幅神像畫吸引,可他感觸最深的卻是中間這幅。
他站在那裡,一時間彷彿進入了冰天雪地裡。
他感到了寒冷,透骨的寒冷。
裡面是寒毒入髓的寒意,而外部則是鑽入肌膚內裡的冰冷,一時間,他感受到了身體的呼吸。
他彷彿成爲了那名傲立雪中的女俠,全身細胞都在進行一種有韻律的呼吸,這呼吸把他內裡的寒意和外面的冰雪連在了一起。
於是在大小姐的眼中,四周的水珠在向景越匯聚,隱隱冒出了絲絲縷縷的寒氣。
她看到的那水珠匯聚的模樣,一時竟紅了眼眶。
行雨訣,這是她教阿斷的行雨訣。
她看着他,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於是她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景越如夢初醒,陡然發現有什麼擠壓在背上,臉頰泛紅,說道:“上峰,我,我暫時賣身不賣,呸,賣藝不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