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保安都被反應誇張的袁雪吸引住了,並沒有人注意到吳光、寶爺和我三個人已經朝着那邊的院子跑去。
吳光用鑰匙打開了院門,卻沒有着急着進去。寶爺停下腳步,攔下了我,我們就站在吳光身後五六米的地方看着他。從他反應來看,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身後跟着人。
吳光就站在院門,也沒有進去,就在那看着裡面的古井。有一種驚慌,或者說是緊張害怕,根本就察覺不到外部環境的感覺。我壓低着聲音問寶爺:“他在幹嘛?乾脆跑這麼急,現在不進去嗎?”
“我看他也是擔心裡面有異變。要是裡面真出了什麼事,他也不會這麼簡單就搞定的。要是這麼容易就能搞定的話,也不用建這麼大的一座院子來佈局了。”
我跟着點點頭。我想井裡的女屍應該是屬於很厲害的主吧。也許吳光都對她沒有辦法。
吳光緩緩走了過去,我本來還想着跟上去的,但是寶爺卻拉過我,躲到了一旁的灌木叢裡。我輕輕掙扎着:“幹嘛?”
他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我不再說話,但是躲在那灌木後面我卻注意到了牆頭的攝像頭。雖然吳光看不到我們,但是保安室裡的保安看得到。那些個保安,跟吳光共事的時間要比跟我們長得多,不定他們會告訴吳光,我門就在外面跟蹤他呢?
古井的院子裡,安靜了一會之後,傳來了吳光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在講電話吧,但是他還是壓低了聲音說的。這樣一來,就算得只隔着一道牆和一棵灌木,我們聽起來還是很吃力。就算聲音的斷斷續續的,但是我們還是聽到了幾個詞。
“……你不是說他們沒有成功嗎?……塌了!任家……”
吳光不再說話的時候,寶爺就推着我離開。我趕緊朝着大門那邊的保安室走去。而寶爺則裝着剛從那邊倒塌的地方過來。
我不知道寶爺那邊有沒有被吳光刁難,我心裡正急着要去保安室那邊,把剛纔我和寶爺躲起來的那段刪掉呢。不過在從那院子走到大門保安室的路上,花去的那幾分鐘的時間了,我想得很清楚了。只是刪掉資料還不行,要是哪個保安說了出去也一樣沒用。
我心裡暗暗計算着,剛從跑過去那邊倒塌院子的保安人數。連着老李在內一共是十一個。有些保安今天休假,或者沒上班。大門那邊應該只有一到兩個保安。
在我趕到大門的時候,保安室裡果然只有一個保安。那保安看到我進去的時候,有點不安的模樣,目光緊緊盯着那些屏幕。
我就站在保安室的門前,看着他。那是一個三十多的男人,長得很普通。從他緊張的模樣,我能感覺到,他剛從確實注意到了躲在灌木叢離的寶爺和我。
我扯出了一個微笑,說道:“你好啊。辛苦了。”
“呃,太太,太太。”
“剛纔看到什麼好玩的了嗎?”
保安一下沒說話,低着頭,不時瞟着眼睛看着我。我繼續說道:“看你年紀,應該是有老婆孩子了吧。孩子幾歲了?”
“八歲。”
“哦,小學了。那你想,要是你突然被辭退了,就像小周他們兩個一樣,你老婆孩子會過上什麼生活呢?才八歲啊。在學校會被同學說,爸爸沒工作很丟臉的。”
保安也是聰明人,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始操作着電腦,把剛從的那些片段刪掉了。看着他刪除了之後,我才滿意地笑道:“小周被辭退,不是吳叔的話,而是任千滄的話。任千滄姓任!謝謝你了,大哥。”
“哎哎,太太放心,放心。”
我轉身離開了,心裡對自己剛從的表現有種強烈的後怕的感覺。我不敢想象,我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我急急朝前走的腳步,緩了下來。我在心裡問着自己,我真的變了,這樣下去,等事情都結束之後,習慣了這樣的大院子,習慣了別人叫我太太,我還能和任千滄再回到那小樓裡去過我們的後半輩子嗎?
倒塌的大梁那邊的事情,是吳光去處理的。等任千滄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在房間裡玩着電腦了。寶爺爲了避嫌,也裝着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會房間睡覺去了。袁雪應該是新來的想要表現一下,就在那跟吳光說着話。他們具體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晚飯過後,吳光再次來到了我們的院子。我把茶給他們端上了,但是任千滄坐在沙發上,卻沒有看吳光一眼,而是緊盯着手中這次北京私家珍藏展會的資料。
吳光張嘴剛要說話,任千滄就說道:“吳叔,年紀也大了吧。這麼多年來,我們家這個大院子裡的事情,裡裡外外可都是交給你的。說是顧問,其實這麼多年,我爸都把你當家人看待了。現在是我當家,我也沒有扣了你半點飯菜吧。這一下,整個房子都塌了,你平時是怎麼做的維護的?那麼大的房樑斷了,總要有個原因吧。”
“我……”
“吳叔!”任千滄打斷了他的話,“任家這大院子,可都是按照清朝的建築風格和習慣來修建的。裡裡外外用木料的地方不少。有些木料甚至是名貴的木材。我看你還是趕緊準備着,去消防啊,建築啊什麼的單位跑跑,讓專門人員過來檢查一下這個大院子吧。別有什麼蛀蟲還是風裂的。這次好在倒的是一間沒人住的房子。這要是正好倒了你的房間,你說到時候,怎麼辦好呢?”
吳叔也沒開口了,他頓了好一會,靠在那沙發上點上了煙:“你回來就是爲了復仇嗎?”
聽着他的問題,我驚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再次提出這個問題,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壓根就沒有辦法迴避。
任千滄放下來手中的資料,看着吳叔,說道:“哦,什麼話啊?我回我自己家,還需要原因嗎?”
吳叔的呼吸急促着:“你明明已經……”
他的話一下斷了。我想他也不可能把話說出來的。他要是敢說任千滄已經死了,那麼肯定會被追問,他怎麼就知道的?難道他會承認,就是他設計殺了任千滄嗎?
“我已經什麼?”任千滄帶着好氣又好笑的面孔問着他。
吳叔垂下頭去。當初任千滄的事情,就算不是他策劃的,他也絕對是知情人。我想他也不可能安然得面對這件事吧。
任千滄笑道:“好了,吳叔,房子塌了這件事,我也不跟你追究什麼。這幾天儘快處理好吧。圍牆那也是的。你考慮一下是不是你讓人在圍牆上種的草不合適啊。這草才種了幾天呢,圍牆就倒了。”
吳叔不在說話,站起身就出去了。
吳叔一走,我就低聲說道:“他應該已經知道我們在井裡動手腳了。也不知道寶爺的那個八卦有沒有把他取走。”
正說着呢,門外就閃過來了一個身影,那人進了客廳,反手就關門。來人正是寶爺。
我拍拍腳邊的小黑貓,說道:“你去外面守着吧,有人來就叫幾聲。”
小黑貓貌似還太小,聽不懂我說的話,繼續蹭着我的腳踝。
寶爺白了我一眼:“它纔多大啊,怎麼可能做事呢?”
任千滄從我懷裡拎過那隻大黑貓,然後對它說道:“出去守門。要是表現好了,我就給你解開黑線。去吧。”
任千滄一放手,那黑貓真的就躍出了窗子,看它消失的方向,應該是上了樓頂了。我心裡還不安着,着急地問道:“萬一它又跑回那井裡去了呢?”
“給它一個機會吧。這麼多天,說不定它已經不會被那女屍影響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