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見到的白粉，都是一塊一塊的，最多就是裝成了一個箱子，箱子裡有滿滿的幾十塊，那就已經夠槍斃的了。
可扎裡將軍這個倉庫，裡面全都是加工好了的四號，就這麼散亂的堆積在了那裡，好像不起眼的垃圾一樣。這裡面的四號，甚至比虎哥倉庫裡的私煙還要多，可這二者根本不是一個段的。
“這裡囤積了快一百噸貨，等你們走的時候，我會挑最好的一批給你們。”
他就像拆白麪一樣，拆開了一塊四號，拿起來示意我嘗一嘗。老三是知道我不懂這些東西的，就主動上去蹭下來一點粉末品了品，然後吐掉，跟我說這貨比咱們國內賣的要強一百倍。
我說那挺奇怪的，扎裡將軍，既然貨純度這麼高，怎麼還賣不出去囤積在這呢？
“不是說賣不出去，我這裡的貨銷路一直很好，價格也公道。雖說一些新型的東西取代了這個，但這個東西市場需求也很大，每天還有很多白粉客在發愁買不到貨。之所以囤積在這，是因爲賣不出去，你也知道現在泰國政府打擊力度特別大，你們國內也是一如既往的高壓，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能把這麼大筆數目運到拉斯維加斯的。”
我還是笑，沒回答他這個問題，那時候心裡甚至產生了一個很危險的想法。這東西在金三角這麼便宜，只要運到雲南價格就會翻個十倍八倍，運到北京上海那價格更是會翻個百八十倍，我要是在國內賣這個東西得賺多少錢啊？
但老爺子臨死之前那句話還縈繞在我心頭，他說過，禍害外國人可以，但要是我禍害自己的民族，可是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雖說我跟他也僅僅是見過一面，但我真是尊重他這個人，尊重他心中的那份堅持。
三月份的金三角，罌粟花種子剛剛播下去，確實沒什麼好參觀的。在外面溜達了沒多久，就去吃晚餐了，大魚大肉是免不了的。不過讓我有點接受不了的是，各種奇葩食物也都上來了，什麼蛇肉、穿山甲啥的，光看見我就有點反胃。
不光
是我，基本全桌人看見那些東西就沒什麼胃口，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就完事兒了。除了大頭，這小子真是生冷不忌的，是肉就行。他從出獄之後到現在這麼長時間，明顯比原來胖多了，原來瘦的跟猴一樣，現在也有了肚子，估計是常喝酒喝的。
我們被安排在了一個營地，晚上吃完飯，回營地的時候，我就單獨把大頭喊出來了。大頭晚上吃的有點多，挺着個肚子，叼根菸走出來，問我說咋了宇哥，有啥事兒需要我辦的？
我說沒啥事兒，就是想跟你說說，我是不可能總來金三角親自跑貨的。以後金三角這邊，基本上就是你帶人來跑，當然路我會給你鋪好，不過畢竟是把褲腰帶別在腦袋上的勾當，有時候難免會出什麼意外，你有信心把這事兒辦好嗎？
“怎麼說呢，宇哥。”
大頭吧嗒吧嗒嘴兒，然後朝面前吐了一口，把牙裡面塞着的肉絲兒給吐了出來。
“我也不敢說能不能穩妥，畢竟咱們也是在摸索，從來沒幹過這事兒。但是宇哥，我能保證我一定會盡力去辦。貨在人在，貨沒了，我就提着腦袋來見你！”
我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意思，貨可以沒，但你絕對要保證自己的安全。貨沒了，還可以東山再起，人要是沒了，那可就徹底完犢子了。你從監獄裡出來之後，確實變狠了，辦事兒也明白了不少，但現在這個世道，最主要的還是用腦子，知道嗎？
大頭猛點頭，說宇哥，我懂了，以後我會學着多動腦子。我說好，那等回去之後，就挑幾個咱們手底下機靈點的弟兄，以後他們就是你的班底了，出貨就帶着他們。槍法，我會讓小山訓練他們，格殺技巧，張放也會幫着訓練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他們的家人控制住，知道嗎？
大頭皺了下眉頭，問我說宇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我說咱們正在做一件天底下最壞的事情，把金三角的貨通過國內運到拉斯維加斯，這事兒要是漏了，誰也別想活。讓你控制住他們的家人，不是因爲不相信他們，而是以防萬一。再者說
，咱們貨價值這麼高，萬一誰攜款潛逃了怎麼辦？以後你作爲一個領導者，這些事兒不想周全了怎麼行？我可不想有一天，有人拿着你大頭的腦袋放在我家門口，那樣我真的會傷心，我不想失去一個弟兄。
大頭特別驚訝的看着我，說宇哥，我真很難想象這些話是你說出來的。我說沒辦法啊，無毒不丈夫，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不狠怎麼可能站得住腳跟？
那天晚上我和大頭聊了許久，聊在學校時候的事兒，聊我們以前，又暢想了一下未來。那時候大頭問我，宇哥你的夢想是什麼？我說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律師，或者是心理醫生，我很喜歡這兩個職業。可後來經歷了一件件的事兒，這夢想也就成了空想，下一步的打算應該是報仇吧，至於接下來的想法，我沒想過，也不敢想，走一步看一步吧，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清楚。
我又問大頭，你的夢想呢？享盡世間榮華，夜夜做新郎？大頭笑着說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這人挺簡單的，也沒什麼野心。你知道嗎宇哥，其實我家特別窮，認識你的時候，我家還住的是磚瓦房，我媽連我的學費都交不起。那時候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給我媽買個大樓房，讓她不用天天燒爐子，嗆的滿臉通紅。後來進了監獄，這夢想幾乎就全碎了，那時候我特恨金銘，還有我弄死的那個小子，如果不是他們，我也不會變成那樣。所以那時候的夢想，就是要混成黑社會老大，誰敢跟我比比一句，我就弄死他全家，多威風？
大頭把手裡的煙掐滅，又點燃了一根。
“可是宇哥，現在樓我給我媽買上了，你提攜着我，現在的我跟黑社會老大也差不太多。可想要的全都擁有了之後，我突然覺得特別迷茫，我的夢想究竟是什麼啊？宇哥，咱們是在這條黑路上越走越遠了，你說說，咱們還有可能回頭嗎？”
我搖搖頭，跟大頭說路已經走出去，就永遠不可能回頭了，你後悔嗎？
“不後悔，我的命都是宇哥給的，這輩子，我都會跟你一起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