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是海盜的。趙乾宇認真的測試了每一把刀,最終覺得海盜的彎刀最是鋒利,於是細細得在火上烤了好半天,這才遞給的周叔。
還有一把備用的小匕首是趙乾宇隨身用的,值夜的時候閒來無事他已經認真的打磨過了。
高度數的洋酒已經讓周巡迅速地醉了過去。
終於到了下刀子的那一刻,周叔渾身都在抖動。
“周叔,你別緊張,你這緊張的我們都要吃不消了。”吳子豪隔着窗戶忍不住說道。
“我能不緊張嗎!這可是個大活人!小夥子跟我一個姓,那就是這輩子有緣。有個什麼萬一,我可是耽誤了他的後半生啊。”周叔說着就激動了起來,可是這麼一喊,他手裡的彎刀倒是不抖了。
“周叔,就是現在。”趙乾宇催促道,“酒精不是麻藥,抓緊時間!”
趙乾宇和賀銘傑是負責按住周巡的。王叔身體不好,只能在一旁綜合指揮,熱水和乾淨的布由米雪靈和李莫仙負責,她們倆早早地就熱好了鍋竈,準備好了一切。
而林百花和蘇月雅,負責的是最後的“善後”——縫合處傷口,打掃血跡。
落刀見血,刀刃穿過骨骼的間隙,割斷筋肉。噴涌出來的大量鮮血在遇到空氣之後慢慢變黑凝固,在它們完全喪失原本的顏色之前,已經沾滿了周叔和周巡的身體。
周叔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匯聚在一起,順着他皺褶的臉龐緩慢滾落。蘇月雅難得貼心的給周叔擦去了汗水,只是眼神有些遊離,儘量不去看周巡。
他們缺乏鋒利又安全的鋸子,旁邊的茅草屋倒是有老式的木鋸,可鋸齒已經全是鏽跡,搞出個破傷風真的是得不償失。所以周叔一直擔心自己不能順利給周巡斷肢。
可實際動手的時候才發現,周巡的骨頭已經爛的差不多了,用上一點力氣,甚至都不必剖魚難多少。這麼一想周叔心裡就更難受了,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周叔,你要爲了周巡好,就得下得了狠手。”趙乾宇知道自己這話聽起來挺不是人的,他有這個覺悟。
傷口的處理也極爲潦草,雖然蘇月雅和林百花簡單的縫上了肌肉,那也只不過是讓斷肢的傷口稍微的平整一些。島上是沒有縫合血管用的器材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王叔推薦的土方子:燙。
那是從一間廢棄的鐵匠鋪子裡翻出來的烙鐵,王叔光着膀子揮汗如雨,把爐子燒的紅紅的,將烙鐵放在火上重新鍛造了,這才送了過來。
烙鐵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滋啦一聲就燃起了一股白煙,本來昏迷的周巡猛地從牀上彈了起來。要不是趙乾宇和賀銘傑壓着他,他就已經翻身到了地上去了。
痛苦讓周巡不斷的扭曲掙扎着,而王叔的烙鐵也一直湊在他的傷口上。直到傳來了類似於紅燒肉的味道。這味道讓門外的李莫仙和米雪靈都聞到了,兩人因此默默決定接下來幾天都不碰肉了。
那就是肉質加熱的香味,只是這次被加熱的是人肉。
原本噴涌的傷口因爲灼熱的烙鐵焦灼在一起,好消息是血止住了,壞消息是周巡又一次昏迷了過去。
“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的造化了。”王叔重重的嘆了口氣,“船上救急會用的土法子,我見過的只有一半能挺過來。”
王叔轉身看見剛纔動刀的周叔,拍了拍他:“老周啊,去洗洗手,你做了個大功德。”
“我把人家年輕娃娃的腿鋸了,哪裡有什麼大功德。”周叔看上去很是灰心,連連嘆氣,一雙手一直舉在空中,都不知道朝哪裡放是好。
砰。周巡的房門被猛地推開了。門外的是剛纔去清洗的蘇月雅,與平日裡的兇悍不同,現在的蘇月雅慌張又惶恐,站在門口喘了好半天才說話:“海盜,海盜來了!”
“什麼情況!”趙乾宇急匆匆就衝了出去,又惦記着周巡的情況,走到門口就卡了殼。
“你們去看看吧,我們兩個老東西不會讓周巡出事的。”王叔和周叔正巧往回走,已經在院子外面聽見了一切。
趙乾宇這纔跟着蘇月雅朝外面的石室衝了過去。只見衣櫃的門開着,林百花正坐在衣櫃裡,耳朵貼在衣櫃地板的機關門上認真分辨。
見趙乾宇和蘇月雅來了,林百花連連示意他們千萬不要出聲,又指了指機關門,示意他們來聽。
固體傳聲比空氣更遠,這機關門一半是木頭一半是石頭,耳朵一湊過去就聽見了對面大喊大叫的聲音。
一羣海盜互相招呼着,聽起來在翻找什麼東西,到處都是叮鈴桄榔的聲音,還伴隨着桌椅的翻倒。
“喂!怎麼沒有!”
“就是!你個女人是不是騙人!”
“大哥你被她給騙了!”
“幹掉這個不要臉的女的!”
很快海盜們的矛頭就只想了苗淼。這也不奇怪,她是個外來者,又是個女人,當然會成爲海盜們首先的泄火對象。
沒想到苗淼倒是很沉着,聲音裡聽不出來一絲慌亂:“我保證過一定有寶藏,就是一定有。”苗淼很是強硬,“幾位這麼心浮氣躁,既不能安下心來找,又沒有腦子去分析。我很遺憾和你們這羣人合作,我聽說的一字幫可是作風威猛,毫不手軟,威名在外的。誰知道就是這麼一羣烏合之衆。”
“臭娘兒們!別以爲你能四個字四個字的吐詞就了不起!”
“對!老大!她敢玷污咱們一字幫,幹掉她!”
此起彼伏的聲音裡面竟然沒有一個是爲苗淼說好話的。
除了這位一字幫的老大。
他只是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苗小姐請我們來,是友好合作。各位明白了嗎?我一直說,和氣生財,咱們在海上見得大風大浪還少嗎,怎麼能對苗小姐一個客人這麼兇。”這人的聲音倒是挺舒服的,說話的節奏也不算快,如果不是海盜幫的老大,肯定是個演說好手。
就連趙乾宇一個大男人都覺得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彬彬有禮的人。一定要說的話,該是和錢程很像的那種,衣冠禽獸。這麼一想,苗淼的口味還是挺有規律的,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貫徹一致。
“那現在怎麼辦!”海盜裡還有人心有不甘,“這啥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