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
寒風呼嘯。
蝕人骨髓。
不及陳知年內心的絕望萬分之一。
一隻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之上。
“小了。”
“嗯？”
陳知年脖子僵硬轉過去，眼神沒有焦距看着顧言。
顧言拍了拍他肩膀。
“陳知年，你格局小了。”
“壞人心境，有何意義？”
“將那神通境高人蹤跡給我，我幫你把那小子宰了。”
陳知年死寂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他嘴脣蠕動兩下，最後一抿。
“也罷。”
“他們能這麼快追上來，想來是在我身上動了手腳。”
“東西在一個名爲下河縣的小縣城，城外孫家祖墳區域的一座衣冠墳中，墓碑是我和妻子名字的首字...”
南邊黑點，已經清晰可見。
陳知年說完，不再看顧言，而是緩緩解開上衣。
“哥。”
“爹孃。”
“小婉。”
“胡叔。”
...
一個個名字被陳知年念出。
衣衫褪去。
陳知年略顯單薄的上身，一個美人紋身，輕輕顫動，從後面擁抱着他，眼神傳神，帶着愛慕和佔有。
他將手掌握在美人手掌位置：“還有繡兒，對不起。”
“現在我來陪你們了。”
他抱着胸口，好似摟着美人紋身，從橘寶背上，一躍而下。
“混賬，想死，哪有這麼簡單！”
一聲厲喝由遠至近！
下一刻。
天地之間，清風浮動，化作繩索捲動，將陳知年拉起纏繞，固定在半空。
嗖！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腳踩飛劍，負手而立，載着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青年，出現在十多米外。
先天高手！
顧言斗笠下的眼睛，帶着好奇。
老者看着眼神死寂的陳知年，鬆了一口氣。
他無視一邊的顧言和橘寶，轉身看向身後青年：“青玄，去吧。”
“殺了他，瞭解塵緣。”
“多謝府主！”
錚錚錚~
青年背後九把飛劍出鞘，化作一道劍橋，連接到陳知年面前。
腳踩劍橋。
他緩緩走到陳知年面前。
看着陳知年死寂的雙眼，青年俊俏臉上表情淡漠。
“我知道你。”
“我姐，將屬於你的機緣給了我。”
“一開始，我原本想殺了你，但是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廣闊後，便懶得管一隻螻蟻，卻沒想到螻蟻也會咬人。”
“有遺言麼？”
陳知年眼眸終於動了。
他嘴脣蠕動，疑惑看向青年：“溺愛你的父母，姐姐，你認識的一切家人，都死了，你不難過？”
“難過？”
青年露出冷笑：“即使你不殺他們，百年以後，他們也會化作一堆枯骨，而我則將成爲劍仙，遺世獨立，容顏不變。”
“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
“我爲何要難過？”
“來殺你。”
“不過是我就要前往域外昊天劍宗，順便過來了解塵緣罷了。”
他的話，宛若利劍，刺穿了陳知年最後的期冀。
原來。
自己傾盡一切換來的報復。
對於別人而言，只是一隻螻蟻的自嗨...
一股悲哀，蔓延陳知年已經千場百孔的內心。
“哈哈。”
“哈哈哈哈！”
“九煞！”
陳知年癲狂大笑，仰天發出自己生命最後的怒吼！
燃盡生命。
我也要濺你一身血！
轟！
一股黑炎，從他體內轟然爆發，化作一團煞氣污穢火焰，向着青年席捲而出。
青年嘴角露出不屑。
他緩緩伸出手指，以指代劍，緩緩刺出。
嗡！
一股鋒芒閃爍。
劍指所向，煞焰退散。
陳知年雙眼怒睜。
一個指頭大小的洞口，從他額頭浮現。
他的身軀，也宛若沙碩一般，在煞火的燃燒下，從下至上，化作飛灰消散。
在意識消失的剎那。
陳知年嘴角卻勾勒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因爲。
他背後，終於傳來了動靜！
夜鴉出手了！
在陳知年死亡的剎那。
顧言出手了！
他腳尖一點，踩爆橘寶身軀，身上電芒閃爍，瞬間橫跨數米距離，出現在了收指青年面前。
這一幕，出乎青年預料。
“這人裝死裝的好好的，爲什麼要來送死？”
一邊老者，嘴角含笑，手指一劃！
一股清風，瞬間化作堅韌鋼索，纏繞到顧言身軀各處。
“先天，就這？”
斗笠撕裂，露出一張中年陰沉面孔。
他囂張一笑，浩蕩陰寒血氣，沖天而起，直上百米雲霄。
這一刻。
方圓百米，天地色變！
嘣~
虛空，彷彿有無形之物被崩碎！
顧言纖細手掌，血氣化作寒冰利爪，煞氣涌動，轟然抓向那表情錯愕的青年。
老者的風鎖，斷了！
千鈞一髮之際。
青年大嘴一張。
嗖！
一道恐怖劍芒從他嘴裡激射而出，直衝顧言腦袋。
伴隨血肉撕裂聲。
血液噴灑。
劍芒殘輝，衝散血氣凝聚的冰晶。
一片片雪晶飄落。
青年身體輕輕一震。
下一刻。
顧言身體，無力砸向下方江面。
砰~
一聲悶響，水花四濺。
江水翻滾，浪花涌動，泛起細微血色。
轉瞬就將砸入水面的顧言身軀吞沒。
這個高度。
即使是橫練武者砸在水面，也會被活生生震死。
老者臉帶笑意。
作爲劍子，身上怎麼可能沒有保命之物。
那道劍芒，就是他親自種下，擁有他親自出手的一擊之威！
所以他才這麼淡定。
老者看向自家劍府劍子。
對他反應十分滿意。
突然。
青年腳下的一把飛劍，晃動兩下，無力下墜。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
一把把飛劍，無力墜落。
青年屹立的身形，緩緩倒下，隨着飛劍，砸向下面江面。
老者笑容凝固。
“劍子！”
這一幕，將老者驚出一身冷汗。
他瞬間出現在青年面前，將他抓住。
哪知，青年冷峻的臉上，雙眼已經沒有了焦距！
他死了！
老者堅若磐石的雙手顫抖。
他笨拙從身上空間袋，掏出一顆丹藥，想塞進青年嘴裡。
結果青年嘴巴一張，一股白紅液體，就從裡面嘩啦啦流出。
這好似一個信號。
腥臭白紅色液體，從青年七竅緩緩流出。
他整個腦袋裡的東西，都已經被爪風震碎...
“啊~！！！”
老者白鬚飄起，仰天長嘯！
劍子居然當着他的面，被人一招打死了？
而他，就站在那看戲？
嗡！
長劍爭鳴。
無數劍芒，佔據天空。
“死！”
無數劍光，轟擊江面。
轟隆隆！
江水炸起。
大浪搖擺。
無數魚蝦浮起。
只是。
哪裡還有顧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