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剋制不住了,我想掀開她的面具,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曦兒?
我一咬牙,伸出手去……
而她似乎早已有所防備似的,倏地擡手製止了我的不禮貌的舉動。
化裝舞會,要的就是這種神秘感,不能掀人家的面具,這是不成文的禮儀。
我將摟在懷中,低聲道:“曦兒,是你麼?”
我急聲道:“請回答我!回答我!”
因爲激動,我的嗓音有些發顫……
我的舞伴並不準備回答我,沒人回答我。
我們沒有停止移動,移動,旋轉,旋轉……
對方的眼睛一直含着淚,艾青的詩句在我腦海中閃過……
“爲何我的眼中常含着熱淚,因爲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我的喉結一直不停地上下蠕動着,有許多炙熱的話語如鯁在喉!
舞曲結束了,我的舞伴毅然推開了我,匯入人羣中……
一樣的長袍,各色的面具,從頭髮上可以辨清男男女女,卻無法分辨誰是誰?
我的舞伴一匯入人羣,瞬間我就眼花繚亂了,她成爲衆多穿白袍戴面具的女士中的一員。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慌忙掏出她交換給我的紙飛機,只見上面寫着兩行字。
“你是蔚藍的天空,而我就是那隻小鴨子,我只是想靠近你一點,再靠近一點我承認我是傻瓜,但來自內心的聲音告訴我,我的作法是理智的,也是正確的。你是我的整個世界,無論你在不在我的身邊……”
紙飛機上的獨白再次令我陷入了迷茫,我以爲方纔的她就是曦兒,可是這段話卻有許多種版本的解釋。
可以解釋爲夕兒,因爲《天空與小鴨子的故事》,是她第一次給我講的。
可以解釋爲雨涵,因爲她之前發訊息告訴我“我愛你,與你無關”,她在聖誕卡片上也寫着“不爲抓住你,只爲靠近你”,這兩句話與“你是我的整個世界,無論你在不在我的身邊”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令我悵惘的是,這段話唯一不能解釋成曦兒
如果這段話是曦兒所寫,那就無法理解得通,因爲她已經不愛我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她怎麼可能對我說出這種話呢?除非……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曦兒離開我,是迫不得已的!
只有她是因爲這種可能離開我的,那麼,紙飛機上這段話是曦兒所寫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但是,這只是我個人的臆想。
我至今仍然無法接受曦兒離開我的事實,所以我會找各種理由來搪塞自己,企圖讓自己原諒她對我的傷害。
可我今天沒喝多少酒,我清醒地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存在。曦兒是那麼敢愛敢恨的人,她不可能只因爲一個理由就選擇離開我。
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理由?換句話說,就是什麼樣的理由纔可以迫使曦兒主動離開我呢?
我坐在舞池邊上的椅子上,目光虛虛地看着舞池裡移動旋轉的一對對,我接連喝了整整三杯“白蘭地”。
坦白說,此刻我陷入了迷惘,我內心充溢着悵然。
直到化妝舞會結束,我依然還沉浸在我的思緒中,那就是,跟我跳舞的、行爲異常的舞伴究竟是誰?
還有那個在黑暗中狂吻我一通的人又是誰?
是夕兒,曦兒,還是雨涵?
程靈素立在幽暗的舞臺上,手拿麥克風對大家笑道:“我能感受大家高漲的情緒,以及迸射的基情,只是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知道大家接下來還有各自的安排。所以假面舞會暫告一段落,下面進入遊戲抽獎環節。請各位踊躍參加下面燈光將再次熄滅30秒鐘,大家可以脫下長袍摘下面具。”
30秒鐘後,大廳裡的燈光突然大亮。
身着一襲黑色性感晚禮服的夕兒款款地向我走過來……
她臉上帶着盈盈的笑意,不說話,走到我面前,只仰臉定定地注視着我!
我愣了!
我緊看着她,急聲道:“剛纔是你?”
“噢!顧先生,”夕兒看着我俏皮一笑說,“遊戲有遊戲的規則,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個遵規守矩的紳士呢。”
“可是”我緊看着她道。
夕兒看着我眨眨眼睛笑說:“可是什麼?”
我垂下目光,搖頭嘆道:“沒什麼了。”
夕兒也不介意,笑看着我說:“告訴我,今晚你開心麼?”
我擡手摸了下鼻樑,笑笑道:“開心……”
何必掃了大家的興致呢?出來玩,掃他人興致的人最討人厭了。久而久之,便無人再願意跟他一起玩了。
“感覺到平安夜的氣氛了麼?”夕兒笑看着我,眼眸閃爍。
我笑笑道:“感受到了。”
夕兒笑說:“顧先生,我有個小請求,不知道你是否答應?”
我道:“你說。”
“可以跟我合影麼?”夕兒笑看着我說。
我笑笑道:“當然?Why not?呵呵。”
“Thank you”夕兒朝我擠擠眼睛說。
夕兒拉着我的手走到大廳中央那顆超大超漂亮的聖誕樹下,我和她並肩站着,她拿着手機,伸出手,讓手機的攝像頭對準我們的上半身……
我開玩笑道:“需要喊‘茄子’麼?”
夕兒轉臉朝我一笑說:“喊‘土豆’更有創意不是麼?我們一起喊‘土豆’怎樣?”
我擡手摸着鼻樑笑道:“好啊!”
夕兒說:“手機的射向範圍有點窄,所以你得再靠近我一點。”
“已經捱到一起了。”我訕笑道。
“我是說腦袋再靠近一點。”夕兒說。
我訕笑道:“OK!要扮連體嬰兒的造型是吧?”
夕兒朝我擠擠眼睛笑說:“嗯!這個比喻確實很恰當!”
彼此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直到兩隻腦袋貼在了一起!
“咔嚓”一聲……
手機攝像的閃光燈忽閃了一下。
夕兒朝我一笑說:“再來一張吧?”
我笑道:“沒問題!我絕不會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權的!”
“等會!你先拿着手機!”夕兒朝我神秘一笑說,爾後從口袋裡變魔術式地掏出一隻漂亮的聖誕帽,在我眼前一晃說,“給你戴上這個先。”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夕兒已經踮起腳尖,把聖誕帽戴在我頭上了。
她從我手中接過手機說:“靠近一
點,像剛纔一樣”
我愣愣地照做了。
“咔嚓!”手機的攝像閃光燈忽閃了一下。
夕兒收起手機,笑看着我說:“好了。你戴聖誕帽的萌樣已經被我定格爲永恆了。”
我看着她道:“很醜麼?”
“不,很萌。”夕兒笑說。
“讓我看看!”我笑看着她道,向她伸出手去。
夕兒俏皮一笑說:“我們一起看吧!”
兩隻腦袋再次湊在了一起,都低頭盯着手機屏幕,夕兒調出了方纔拍攝的照片。
第一張還可以。
夕兒擡臉看我一眼說:“你笑得好萌呢!”
我道:“萌是形容小孩子的,我這麼老怎麼還可以使用萌呢?”
“萌!萌得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夕兒看着我掩嘴竊笑。
我瞪她一眼道:“萌暈你算了!”
第二張照片更就萌了,只因爲頭上多了一頂紅色聖誕帽,紅色雖然夠喜慶,但戴在男人頭上,卻很還是很扎眼的!
我擡手把聖誕帽摘下來,伸手遞給夕兒,訕笑道:“我現在似乎理解了爲什麼女性們的服飾那麼豐富多彩,而男士們的服飾相對而言,樣式和色彩都要單調多了。”
“爲什麼?”夕兒看着我說。
我道:“很簡單。女人就是大自然,可以搭配任何式樣任何色彩。”
“少來。你戴聖誕帽挺萌挺可愛的。”夕兒說。
我道:“得了吧。喏,你戴上纔好看呢。”
“這是你的。”夕兒看着我眨眨眼睛說。
我道:“我的?”
“對呀。我送給你的平安夜禮物。”夕兒朝我莞爾一笑說,“晚上你可以戴着這隻聖誕帽睡覺,準會度過一個溫馨安詳的夜晚!還有,明天早上記得翻翻聖誕帽,看聖誕老人是否在帽子裡塞滿了糖果。”
我道:“當我小孩呢!”
夕兒掩嘴“哧哧”一笑說:“你本來就是小孩呢!”
“我哪裡小?”我不滿道。
“你哪都小!”夕兒俏皮地笑看着我說。
我特麼除了胸肌比你小,哪兒都不比你小!
我和夕兒還來不及評價這張照片,都同時在這張照片上有了新的發現!
彼此擡臉,面面相覷,因爲我們都看到了曦兒,我們都在照片上看到了曦兒!
曦兒立在那顆聖誕樹斜後方,正看着我和曦兒,她看我們的眼神很特別,說不上來的特別
我和夕兒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聖誕樹的斜後方,可曦兒已經不見了。
我和夕兒互視一眼,都有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夕兒俯首,擡手攏了一下秀髮,輕聲說:“我下樓去接阿澤,他來送我回家的。”
我訕訕一笑道:“好的。你去吧。”
夕兒仰臉注視着我,目光定定的:“我一會找你行麼?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有一句話?什麼話?現在不能說麼?
我摸鼻子訕笑道:“喔……什麼話?”
“一會才能告訴你。”夕兒朝我莞爾一笑說,“等我,不能擅自離開喔!”
爾後帶些羞赧地半勾着面頰,轉身,快步向大廳門口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