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過來的時候,也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適。
周圍也不是病房,就是我這些天睡覺的牀上。
這時候在一旁的老頭先是走了過來,還沒有坐下就用手抓住我的手腕,在之前見識了老頭單手把樹的壯舉,再加上那樹流血的景象,我對老頭的態度也是上升到一種敬仰崇敬的高度了,因爲隱隱感覺他比我爺爺還要厲害三分的感覺。
老頭像中醫一般,將食指和中指輕觸在我的手上,不過有所不同的是,中醫觸的位置是腕部,而此時老頭碰的卻是我的右手手心。
這時候那高長山和秦曼也是匆匆走了進來,但是看見老頭的動作,也是放輕腳步,站在後面看着,我也不知道老頭在幹什麼,但估計和之前暈倒有關。
老頭過了有一兩分鐘才鬆開了手,然後表情肅穆的讓秦曼和高長山先回避一下,被老頭這一動作,我也能猜到了三分,不過心裡也是有一些數了。
秦曼和高長山自然是二話不說迴避開,這老頭一臉烏雲的模樣看起來着實嚇人,就像那種大宗族裡面黑臉不認親的人物一樣,雖說我爺爺平時也很嚴肅,但也沒有像這樣嚇人的模樣。
“小娃,你可曾記得我說過,你只剩一魂一魄?”老頭開口道。
我點點頭,老頭在昨晚和我第一次相見時,的確說過我只剩一命魂一天衝魄。
“如果不出差池,你是活不過二十七歲生辰之時。”老頭說道,我卻是一愣,這話說的和村裡那離八婆說的不出多少,只道離八婆所說是我在二十七歲生辰之時有大難,而這個大難她卻是無法幫我規避,但是離八婆也從未說過我一魂一魄的事情,我不知道是離八婆沒告訴我,還是沒看出來,此時若說之前老頭的話我有五分相信,如今已經認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我儘量按捺住心裡些許冒出來的惶恐,平靜下心情,繼續聽老頭說。
“你另外二魂六魄的的消殆,非一朝一夕而成,而是源於你道基未築,卻被人在年幼時強行植入陰陽眼,本該說願意花那麼大工夫爲你植入陰陽眼,而且能尋到契合度如此之高與你相配,也算是爲你煞費苦心,也算有益於你,但那人卻未想到,這陰陽眼中的陰眼,卻是有輪迴力的存在,就算只有遊絲一般,但也不是你這等道統都算不上的人可以佔有的,輪迴力與混沌元分別主宰生死輪迴,時間虛空,這是萬萬褻瀆不可的。”
“而你那二魂六魄想必不是丟失了去,而是被遊絲的輪迴力當做祭品吞了去,所以每開一次陰陽眼,你便會折損一絲魂力與魄力。”老頭語氣心長的說道。
“那我不開那什麼陰陽眼不就行了?”我說道,這老頭說的一大堆,我暫時是聽明白了,但完全就是一耳光全新的領域,我一下子根本難以接受。
“目前你還沒有控制它的能力,全部憑靠陰陽眼本身,若是它覺得有必要時,便會開啓,與你無關,你又怎麼能控制?”老頭說道。
“那難道就沒有辦法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自己慢慢死掉?”從開始遇見那些神鬼的東西,慢慢的我便開始覺得我似乎對這些不會有多大的恐懼,更多地會是驚異,但沒想到當自己真的開始知道向死亡走近,我心裡難得的出現了巨大的惶恐,一張漫天的恐慌之網悄悄地蓋了過來。
“你現在的陰陽眼很多時候的開啓不過是爲了見到常人肉眼所無法見到的,而陰陽眼真正的用途卻不在於此,我曾見過一個度此大劫之後,將陰陽眼神通發揮到極大的人物,已然達到陰陽相轉,洞悉世間道統陰陽百學,那纔是真正的大神通,所以你這般用,不過是暴殄天物。”老頭感嘆地說道。
“可是我根本沒法控制?我能怎麼辦?”我突然有些暗惱老頭站着說話不腰疼。
老頭聽後笑笑,起身說道:“現在這般用途,築基境的道人都可做到,您若是想多活幾年,不妨歸入道統,當你被植入陰陽眼之時,你此生的道命理已經是定下的了。”
“你是要我拜你爲師?”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腦海裡會有這個想法,但是我卻是格外的肯定,我一直在疑惑爲什麼這老頭一開始傲氣的模樣,現在卻願意花費如此之多的口舌爲我講解,天下沒有白吃的伙食,這老頭肯定有什麼目的,所以我纔想到。
“哦?聽你這後生的口氣,還是我非要收你爲徒,這要是讓某些人知道,恐怕會貽笑大方吧。”老頭很自然的說道。
“看來和你剛剛說的那一點輪迴力有關吧,既然老先生沒有這種想法,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以退爲進,我也是在賭,但是我當時不知道自己在賭的卻是自己的一生而已。
老頭聽到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發亮了一般,開口說了:“你這小娃倒是聰慧的很,好吧,我承認我是要日後借你輪迴力一用,但你陰陽眼中有輪迴力一說,萬不可與他人泄露半點風聲,否則就算是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老頭的語氣一下子慎重起來,霎時間,因爲老頭的話,空氣似乎都變得渾濁起來,我暗暗覺得這老頭也是個危險人物起來。
老頭看我臉色閃爍,原本拉長的臉也是慢慢緩和起來,問道:“那你是同意當我的門外弟子了?”
“門外弟子?”我反射的應了一聲,就算不知道門派的人也知道,這門外弟子無異於記名弟子而已,這老頭看來也不是真的要收我爲徒,不過我就算真的能成這老頭的入室弟子,我反而要思索三分,就算現在,縱使這老頭看起來不是一般人物,我也是不會馬上答應的。
“你還不知足?你要知道……”老頭還以爲我不從,看起來還有一些覺得羞辱的感覺。
“你要收我爲徒,我何時答應你了?”我硬氣的說道。
老頭這一聽,眼睛都瞪大了,說道:“你還能不答應?要是再晚一年,大羅神仙也沒法幫你度過陰陽死劫,你可得考慮清楚。”
我心裡暗暗不屑,這老頭爲了收我爲徒弟竟然吹拉彈唱都用上了,不過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是鄙夷的說道:“那你也別想要什麼輪迴力,反正你肯定會救我,只有拜師的事兒,讓我再考慮一兩年再說,此間你要救我就救,不救拉倒。”
看着老頭一臉蛋疼的模樣,我已經是笑開花了,我不否認,如果所謂的什麼輪迴力可以奪舍,現在這老頭肯定一巴掌就把我拍死,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老頭蛋疼了半天,總算一臉恨意地說道:“我容你考慮三個月時間,我也用這三個月爲你準備築基的東西,三個月後你要是再磨嘰,我就算殺了你也會保我一世英名。”
老頭說兩個月後我不答應會殺了我的話,我並沒有當玩笑,既然那什麼輪迴力這般誘惑,這老頭得不到也是恐怕落到別人的手裡,所以殺了我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我也是不以爲意,兩個月後的事誰知道,說道:“三個月後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怎麼能找到我?”
“哼,你身上早有我的道印,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大不了找一個卜字脈的傢伙算一卦,你除非是死了,否則你就逃不出去。”老頭總算得意一次地說道。
我突然覺得這老頭挺有意思的,心想着拜他爲師也說的過去,不過很多事情,我還得過問完我爺爺再說,還有一些事情我心裡還沒有底,在此之前是萬萬不能去擅自入別人師門的,拜人爲師,可是大事,我沒辦法馬上決定。
老頭說完,從自己的挎包裡拿了之前那個銅錐出來,然後左右兩手抓住兩邊,使勁一扭,竟然能聽見轉動的聲音,接着老頭直接就從那個大銅錐裡拿出了像是一枚牙骨的東西,一個指節的大小,連着一條紅繩,看了看我,貌似還有點不情願,但是還是說道:“這玩意兒你先拿着,可以保命用,你缺魂少魄的,這三個月想必也不會太平,把這東西帶身上,一般冤魂野鬼也是不能靠你身的。”
“這是什麼東西的牙齒?”我疑惑道。
“一種虎類的,具體那種我也不清楚,之前也是偶然得到,看起來挺不錯的東西,好了我待會就要離去,你好自爲之。”老頭說道,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那昨晚那兩人的死怎麼辦?還有那養小鬼的人就放任不管了?”我着急的爬起了牀,這無緣無故死了三條人命總不能就那樣算了吧。
老頭說道:“湘西那羣人你要是願拜我門下,我可以走一遭,討個說法,否則我道統不是佛門,只求因果,我既未種下因,何必去結那果,那湘西趕屍人既然知道我於此,想必也不敢太過於猖狂,而且他們該辦的事應該已經得手了,這地方也該歸於平靜了。至於那養小鬼之人,那鐵樹上必有其道印,鐵樹既毀,他也不會在來此處,至於那紅衣小兒的陰魂想必也被其鎖印起來了,那人不知是何人又能怎麼管?”
說完,老頭便走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在那裡發愣,我並沒有怪老頭,總不能讓人家平白無故,因爲此事和那整個湘西趕屍閣爲敵,而那殺害匡星的人,是誰在何處都不知道,也是無能爲力,但心裡也總是不舒服。
《孟子》裡曾出語,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這般是屬於“窮”吧,明明很多事情在自己的眼前發生,我卻根本無能爲力,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在爲自己找開脫,一開始當老頭說要我歸入道統,我心裡是找不到理由的,但是此刻卻是有了些許莫名的悸動,出現關於“達”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