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來臨,盛暑已經到來,慕殊在苗寨修養一個多月,身體已經差不多恢復,但白蒼生至今未歸,慕殊又不知道該去何處,所以一直都寄宿在許乾家中,等待白蒼生的歸來。
許乾也沒有要逐客的意思,畢竟自從白蒼生把自己的兒子孫子都給殺了以後,許乾已經一個人住了十幾二十年,如今有慕殊陪伴,倒也求之不得,雖然慕殊不愛說話,也比較無趣。
二樓的大廳內,慕殊撫摸着放在膝蓋上的天陽傘,一個人悄悄的陷入沉思。
人都已經沒了,要傘又有何用?
一個人孤寂一會,慕殊將傘一拋,丟在房樑上,輕聲道:“出來吧。”
門外,小伊伸着小腦袋緊張的瞧了瞧廳內,慕殊見狀,輕搖頭:“他不在。”
聞言,小伊才稍微放心,提着一個小籃子,一邊慢吞吞的走進來,一邊謹慎的打量四周,生怕許乾那個奇怪的老爺爺又突然從哪裡鑽出來嚇自己。
“有什麼事嗎?”慕殊遞給小伊一杯茶。
丫頭搖着小腦袋,將手裡的小籃子放在桌上,以略顯稚嫩的聲音道:“大哥哥,龍舟節到了,媽媽叫小伊給你和老爺爺送點糉子來。”
慕殊伸手揉着小伊柔順長髮,將一張很小的凳子遞過去,小伊接過坐下。
苗族的龍舟節,也就是端午節,不過外界的端午節只有一天,而苗族的龍舟節卻不止一天。
常言:南方善水,北方善馬
因爲依山傍水的緣故,所以在苗族,每逢龍舟節,都會舉行划龍舟的活動,一來以此增進村民的感情,二來爲一些沒有出嫁的苗族姑娘,和沒有娶妻的苗族小夥子,通過活動,尋找心中的如意歸屬。
慕殊看着籃子裡用糉葉包着的糉子,形狀大小不一,好奇問道:“怎麼有的大有的小啊?”
“大的是媽媽包的,小的是小伊包的。”小伊一挺掛着銀色項圈的小胸脯,很是自豪道。
慕殊纔不管是誰包的,有吃就行了,慕殊已經受夠了白味麪條,早上還在考慮要不要去山中找點野味來改善改善伙食。
如今有好吃的送上門,慕殊也省得自己去忙活。
“對了,老爺爺去哪兒了?”忽然想起奇怪的老爺爺,小伊偏着頭,傻傻的思考着。
“他去找吃的了。”
許乾昨晚斷糧,所以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公雞也還沒叫,就一頭扎進深山裡去尋找蠍子和蜈蚣,讓慕殊爲他看家。
“那大哥哥一個人在家,不是很無聊麼?”小伊眼神純潔,心中想着慕殊一個人,可能很孤單,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我哪有家啊!”慕殊望着房樑上的黑傘,神色呆滯道。
突兀,袖袍被拉扯幾下,慕殊低下頭,見到小伊拉着自己,不解問道:“幹什麼?”但身子卻站起來,任由小伊拉着自己往外面走。
剛剛走到走廊上,慕殊便見到震撼的一幕。
在遠處苗寨外的小河上,數十條足有十米長的龍舟並排而列,每艘龍舟上都有十五人做漿手,在一陣鼓聲中,數十條龍舟開始出發,大家你追我趕,就爲能比他人早一步到達千米外。
而除龍舟外,河面上還有一些小舟,英俊帥氣而樸實的苗族帥小夥,陪伴着穿着美麗大方又顯純潔的苗族姑娘們成雙成對的駕馭着小舟,在舟上談情說愛。
苗族的節日是非常多的,但大型的節日並不是很多,龍舟節便是少數的大型節日中的一個,所以也格外隆重,不論是男是女或是不舉,都會穿上自己最好的服飾。
“小伊,你拉我來看這個幹嘛?”慕殊手撐在欄杆上,問道。
“大哥哥,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不好玩,我們一起去看龍舟吧!”小伊也不在意慕殊反對與否,執意拉着慕殊走下樓,朝着苗寨而去。
在小伊看來,大哥哥一個人太孤單,太可憐,肯定是因爲沒有朋友,所以想帶慕殊去認識幾個自己的小夥伴。
善良的小丫頭,始終不會明白慕殊孤寂的源頭,那是友情所不能填充的。
但慕殊也不好意思辜負小伊的一片熱枕,只能陪着前往。
河邊已經聚集了不少苗人,大家都盛裝而來,賢惠的婦女們穿着五色錦衣,脖掛銀飾項圈,耳戴銀製耳環。
小伊將慕殊拉到河邊,自己則跑到一旁與幾名可愛的苗家小女生用苗語說着什麼,還不時的用小手指對準慕殊指幾下,最後小伊和她們聊一聊的就把慕殊給遺忘了,幾名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遠處去嬉戲打鬧,將慕殊丟在一旁。
在原地站着,慕殊苦笑不已,這不是說帶自己來解悶嗎?怎麼把最重要的自己給丟在一旁不顧啊?
小孩子貪玩,也容易忘事,這是天性,慕殊也不可能對小女孩生氣,此刻只能自己一個人沿着河邊觀賞。
耳畔傳來慕殊聽不懂,卻覺得很動聽的苗語,慕殊心平氣和,繼續慢慢的往河上流走去。
一道身影驟然闖進慕殊的視線,讓慕殊無法再移開自己的目光。
小河邊,一艘小舟停在渡口,一名穿着苗族服飾的漂亮女子矜持的坐在舟上。
女子年紀十**歲,一襲白色苗服,修長的玉頸和頭上也戴着苗女們的銀首飾。
那女子五官精美,身材完美,坐在舟上不動絲毫,顯得平靜如水,給人一種潔然萬物的感覺。
“師…姐!”慕殊跳到舟上,女子見到有人上來,站起身剛要說話,慕殊卻突然牢牢的將她抱住。
這個年代的思想還很單純,也很保守,即便只是牽手,也會被人視爲登徒浪子,而慕殊與女子擁抱,更是引來長輩們的一陣長吁短嘆。
“師姐!你沒死啊!”慕殊閉着眼,嗅着女孩們特有的體香,高興萬分,沒想到夢清雪竟然沒有死,而且在這裡遇到,慕殊豈能不高興。
“你…你是誰啊?”女子一聲尖叫,用力想要推開慕殊,卻發現自己的柔力根本辦不到,對着慕殊羞吼道。
慕殊聽到女子的聲音,趕忙放開,再定睛一看,女子的確是夢清雪,可是這聲音…爲什麼會不一樣?
夢清雪聲音清脆,且帶着一種秀氣,爲什麼現在的聲音變得那麼柔和?
“大哥哥,你怎麼抱璇姐姐啊?”慕殊與夢清雪在舟上發生的狀況,引來不少人圍觀,不知何時,小伊也跑過來,對慕殊問道。
“什麼璇姐姐?”慕殊心中一愣,仔細一想,不會是自己認錯人了吧?可是再看一眼,並沒有錯,這人就是夢清雪啊。
等等!!慕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認真的對女子問道:“你是師姐嗎?”
女子剛剛被強抱,羞容盡顯,潔白的玉頸都泛出一絲潮紅,精美的臉頰更是紅得像擦了胭脂。
“大哥哥,這是璇姐姐。”女子不方便回答,小伊以爲慕殊想要追求女子,急忙將女子的家底都抖了出來:“璇姐姐叫憂璇,從小就被保叔叔收養,所以很聽保叔叔的話,如果大哥哥要追求璇姐姐,想要和璇姐姐成親,生小孩子,就要先討好保叔叔噢!”說到“保叔叔”時,指了指岸邊瞪着慕殊的一名彪形大漢。
小伊畢竟是小孩,說話沒分寸,也不知道害羞是什麼,一個勁的道出憂璇的事情,那位小伊口中的“璇姐姐”白裡透紅的臉蛋更加羞紅,最後迫不得已,上前用纖手捂住小伊的小嘴。
慕殊對於那其中曖昧的話,倒是沒聽進多少,而後經過許多苗人的確認,慕殊方纔確定她不是夢清雪。
但是……
爲什麼會長得這麼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從臉型到身高,從身形到皮膚,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雙胞胎也不至於這麼像吧!
慕殊冷淡的對憂璇道着歉,腦中卻迷惑不已,一直在想那個問題,爲什麼會這麼像?
憂璇顯然很有教養,見到慕殊連連彎腰鞠躬道歉,急忙揮着小手,阻止慕殊,卻不想手中的手絹掉下,眼看要飄進河水裡,慕殊本能的快速伸手抓住。
將手絹遞過去,憂璇伸出右手來接,慕殊目光隨意的往憂璇的手掌上看了一眼。
忽然,慕殊拿着手絹的手掌一握,內心更是激起千層浪,手都忍不住顫抖。
因爲慕殊見到憂璇手上的異樣。
憂璇伸過來的右手手掌上,生命線竟然短得可怕,還沒有過拇指的平行線。
普通人手掌上的生命線,即便是短,也不可能不到大拇指對着的平行線,而憂璇的手相顯示,她生命線,真的就那麼短。
唯一的解釋就是……
半條命!